作者:柔桡轻曼
天色已黑,路上没什么行人,裴叙北和沈糯是坐马车回沈宅的。
沈糯想跟殿下腻歪下,上了马车就赖在了殿下怀中,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殿下,等我回去准备雕刻些聚气符,到时候来殿下家中帮着布置个聚气阵,就跟养生堂一样的阵法,可以调养身子,对二老身体都有好处,可以让他们慢慢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态。”
“谢谢阿糯。”裴叙北没拒绝。
他看着正低头玩着他手指的阿糯,有些无奈,只能把人抱得紧了些,替她揉着腹部,方才母亲一直给阿糯夹菜,盛情难却,阿糯都给吃光了,还用了两碗饭,吃的有些撑着,这会儿胃肯定不舒服,就给她揉揉。
揉着阿糯纤细软软的腹部,裴叙北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原本是想等着成亲后才与她有些亲密举止,但阿糯显然跟旁的女子不同,不喜欢被世俗规矩拘着。
所以他也不想太拘着,只要不欺负阿糯,不做些太过分的亲密举动就是。
而且阿糯性子的确变了不少,初认识她是在弥山,她帮着他解毒,虽神情镇定,还是还能从身上瞧出丝丝的怯弱,现在的阿糯性子随性又坚韧。
沈糯被殿下揉着胃,舒服的在他怀中眯着眼。
很快到了沈宅,裴叙北又把人抱下马车,过去敲门,这才跟阿糯道别,“之后几日有些忙,可能晚上不能过来陪阿糯,阿糯这几日早些歇息。”他才回京,朝堂上有不少事情要忙,之后几日恐怕都没什么空闲的时候。
沈糯笑道:“我知了,殿下快些回吧。”
“你也快进去吧。”
裴叙北看着阿糯进到了沈宅,才乘马车回裴家。
沈糯回去后,之后几日开始忙着雕刻聚气符,还有给殿下配益气丸。
殿下也的确开始忙碌起来,两人平均两三四日才能见一次面,还都是约着酒楼一起吃个饭,殿下就要匆匆回宫。
白日里,沈糯都还是会过去回春堂。
回春堂病人还是不怎么多,来找她治病的都是附近的商户,治的也都是些小病症。
要雕刻八枚聚气符,得小半月的时间,沈糯不急,慢慢雕刻着。
这天,沈糯正在回春堂雕刻玉符,旁边养生堂忽然传来闹腾声,闹哄哄的,沈糯把玉符和刻刀收好,起身过去隔壁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没走到养生堂门口,就瞧见门口站着个身形消瘦的妇人,约着五十来岁的模样,正哭骂道:“你们养生堂就是弄虚作假,根本半点用处都没有,我日日都来,身体还是不舒服,喝了你们养身堂的那个糖水后,回去就拉肚子,甚至还会便血。”
因着妇人的这番话,周围商户还有附近闲逛的客人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这妇人是什么人?还敢跑养身堂来闹事,不知养生堂里面都是些什么客人吗?”
“就是,养生堂要是没效果,那些夫人太太们能天天来?又不是傻子。”
“这人就是故意来闹事的吧,真真是胆大包天,养身堂开了有半年了吧,一个闹事的都没有过,养身堂的东家还抽过镇国公府的小世孙鞭子,这妇人可真敢来闹事。”
妇人见大家开口,竟不是想帮她,而是指责她,是她没想到的局面,她有些恼怒道:“谁是来闹事的,我的确是每日都过来养生堂调理身子的,不信你们自己去问问这里的掌柜。”
乔掌柜听见门口的动静,已经走了出来,见到妇人后说道:“客人的确是我们养生堂的常客,连续来了差不多有一个月,而且定的都是上等房,客人是哪里不舒服?”
妇人哼了声,看着周围人群才慢条斯理的说,“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肯定就是你们养生堂的原因。”
沈糯走了过去,乔掌柜忙喊道:“东家。”
听闻眼前少女就是养生堂东家,妇人微楞,才又凶巴巴说,“你就是养生堂的东家吧,我在你们这里调养了一个月的身子,却没有半点好转,连你们掌柜自己都承认了,所以东家是不是该给我赔礼道歉再把银钱赔给我?”
沈糯见这妇人面相鼻肉薄,耳朵小且露骨,山根地陷有横纹,最重要是的财帛宫黯淡无光,根本就是个穷苦的命,哪里可能有银钱来养生堂消费,去的还是上等房,一个时辰就要十两银子,基本上来养生堂都是得两个时辰调理身子,这样一天就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年多的嚼用,妇人是如何出这个银钱的。
可见妇人是受人指使,特意来养生堂闹事,想毁了养生堂的名声。
而且这妇人印堂也是暗淡无光,说明身上有重疾,还是那种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绝症,时日无多了。
沈糯直接道:“你财帛宫无光有横纹,乃是穷苦之命,如何能连着一个月都能来养生堂消费?可财帛宫还有横纹,应该是最近得了逼横财,可是有人故意给你银钱,让你来养生谈然后闹事的?”
妇人没料沈糯一眼就看出她的家底,心里一慌,可想着那白花花的银钱,她硬气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家世你还能知晓不成,难不成你是神仙,什么事儿都能预料。”
沈糯淡声道:“不巧,的确会些相面之术,你不仅家里穷苦,甚至子嗣也不孝顺,有一女幼年夭折,两子倒是健康长大,可你早些年蹉跎儿媳,逼着儿媳带着孩子还整日去自己赚银钱,现在儿子儿媳都不愿搭理你,你自己孤苦伶仃的住着,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命不久矣。”
妇人见沈糯把她家中情况全都说对了,还说她命不久矣,脸色都变了。
“你,你胡说什么,你才快要死了,就算我真的命不宜久,那也是因为你们养生堂的原因,我就是在你们养生堂待了一个月才不舒服的。”
沈糯知道,得了绝症的人,哪怕天天去养生堂都没用的,养生堂可以帮忙调理些小病症,这种病入膏肓都快病死的绝症,可没法调理好,还是得靠药材,甚至这妇人的绝症,连药材都没法医治,需要她用金针辅以生气来治。
妇人心里也很清楚,她说的那些症状,拉肚子,消瘦,便血,其实早在之前两个月就有些症状了,但她一直没当回事,毕竟还是能吃能喝的,除了平日里胃不太舒服,并没有别的病症。
而她也的确是被人买通,说给她一大笔银钱,让她连续一个月都来养生堂调理身子,等一个月过后,再来养生堂门口败坏养生堂的名声。
第102章
妇人的确在养生堂待了一个月, 连着乔掌柜都这么说的,可观她气色蜡黄,身形消瘦, 脸上的皱纹犹如快要枯死的树皮,完全没了精神气,根本就不像被养生堂调理过身子的模样。
有人小声议论着。
“乔掌柜都承认这妇人连续来了养生堂一个月,可她气色真的好差劲啊。”
“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其他来养生堂的客人, 哪个不是气色红润, 皮肤白皙。”
“难道真是养生堂的原因?是不是养生堂没什么效果了?”
这会儿养身堂不少客人也都出来围观,听闻这话, 立即说,“胡说, 我们隔三差五就来养生堂调理身子,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看看我们的精神状态还有皮肤, 这做不得假, 谁知这妇人到底怎么回事。”
养生堂这位客人话音刚落,人群里忽然有个老婆婆出声道:“咦, 这不是我们镇上的史家妇人吗?”
有人忙问,“婆婆认识她?”
婆婆道:“我们镇上谁不认识她, 年轻时候苛刻儿媳,现在年纪大了,儿子儿媳都不想搭理她。”
“那她家中可富裕?”
婆婆哼了声,“她年轻时也是个好吃懒做的, 家里没甚银钱, 前些日子看她都还是穿的破破烂烂找人讨要吃食呢, 现在倒是光鲜亮丽的,还穿着绸缎衣裳,不知是哪来的银钱。”
婆婆这么一说,围观的群众们就知道这个妇人应该真的是来养生堂讹钱的,恐怕是什么人出银钱特意让她来败坏养生堂的名声,不然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哪里有银钱可以来养生堂消费一个月,定的还是最贵的房间。
妇人没想到这里也会遇见同镇的人,她眼神闪躲,“你,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婆婆骂道:“你烧成灰我都认得你,你不光蹉跎自己儿媳,别人的儿媳也整日被你骂,我儿媳被你骂过多少次了,你算个什么玩意,也来说我家的小儿媳,呸!”
妇人面皮涨红,知晓不能再与这老婆子纠缠,她瞪着沈糯道:“你们掌柜也承认我天天来你们养生堂,我就是在你们养生堂身体才越来越差劲,我这个月在你们养生堂花了六百两银子,这银子你是不是该还给我?然后同我说道歉?”
那人说了,只要养生堂愿意把银子归还,跟她道歉,除了之前给的报酬,养生堂归还的银钱也都能给她。
所以她此刻只要养生堂东家开口道歉赔银钱就算完成任务。
沈糯淡声道:“我已言明,你命不久矣,因你身染绝症,也幸好这一个月你连续都来养生堂,所以才保你一命,不然你早就死了,你应该感谢养生堂,所以我不会对你道歉,更加不会退你那些银钱的。”
她这话可不假,要不是这妇人每日都来养生堂,暂时保了她一命,养生堂的生气帮她调理着病症,可这种病症靠着养生堂这点子生气可是调理不好的,所以她才会脸色蜡黄,干枯瘦弱,这是病症透过身体呈现出来的,要不是整日都来养生堂,她的身体早承受不住这些病症了。
“你胡说什么,快些给我道歉,把银钱赔给我!”
妇人恼羞成怒。
沈糯道:“你若真觉得养生堂骗人,尽管去报官,但想要银钱和道歉,不可能。当然,你若肯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坏养生堂名声的,我还是愿意救你一命,所以你可想清楚了,是要命还是要钱?”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
“沈东家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这妇人真的生了绝症?”
“说不定真是,沈东家都说要不是她天天来养生堂,早因绝症死了,就是养生堂保了她一命。”
“沈东家医术当真如此了得?”
“之前有对母女住在玉竹客栈,那小女孩才几个月大小,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来京城寻名医的,最后不就是被沈东家给治好了,你们不住这边,都不清楚,我们附近的商贩可是亲眼所见,所以沈东家医术也很了得。”
周围商贩看着妇人的目光不免带着同情。
他们知道沈东家医术如何,所以沈东家不会说谎,这个来闹事的妇人一定是得了重病。
妇人骂骂咧咧,怎么都不肯相信沈糯的话,纠缠着沈糯让她赔银钱和道歉。
沈糯懒得与她纠缠,直接让乔掌柜报官。
乔掌柜喊人去报了官,官差来了后,将闹事的妇人给抓了起来。
妇人怒道:“是养生堂坑我钱,你们为什么不抓她?不是应该抓她吗?”
官差道:“你说养生堂不好,至少也该给出点证据来,什么都没有,这不是纯属闹事?我们不抓你抓谁?”
官兵将妇人抓到衙门关了半天,才给人放了。
妇人被放后,也不敢继续去养生堂闹事了,打算缓几日,等她弄些证据再去养生堂。
至于养生堂东家说她得了绝症,她根本不信,但她身体的确很不舒服,她是真的觉得养生堂有古怪,是因为养生堂她的身体才如此不舒服的,她打算等身体出现些别的症状时再去养生堂,说不定到时候身体的不适会让她晕在养生堂门前,看看这些人还怎么辩解。
沈糯知道那妇人一定还会回来的。
之后几日,她每日都在回春堂坐诊,给殿下配益气丸,雕刻聚气符。
再有几日,八枚聚气符就能完工了。
那去养生堂闹事的妇人回去后,本想用那人给她的银钱吃香喝辣。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在养生堂那一个月,吃过养生堂的糖水,每天回来还能勉强吃一些东西。
可现在不去养生堂了,她一点食欲都没有,镇子最好酒楼里的吃食,她都没什么胃口。不仅如此,她还恶心想吐,偶尔还会呕出黑色的血,甚至如厕也是黑色的血迹,就连腹部也是疼痛难忍,以前腹部这个位置也会疼,但没疼到这般程度,去了养生堂后,就没怎么疼了,现在却又开始了,甚至比以前更加疼痛。
妇人看着自己又消瘦了不少的面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开始害怕,去寻了镇上的郎中。
郎中给她诊脉后就开始摇头叹息,“你这是绝症,已经是药石无医,命不久矣啊。”
妇人骇的脸色都变了。
养生堂的东家也是这么说的,可她却不相信。
“郎,郎中,是不是弄错了?”
妇人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得了绝症的事情,他不相信贼老天如此狠心,她都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银钱,还没来及的花,就要死了吗?
郎中摇头,“太晚了,若是早几个月,或许还能吃点药,至少能为你延续个两年的性命,你这得的是胃疾,还是很严重的胃疾,哪怕是初期病症,都没法彻底痊愈的。”
妇人犹如救命稻草般,“郎中,会不会是因为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睡了什么不该睡的地方才得了病症的。”
她把自己去养生堂待了一个月的事情说了说,那郎中虽是京郊镇上的,竟也听闻过养生堂,听过妇人的话语后就说,“同人家养生堂有什么关系,你这些病症至少半年前就有反应,是你自己不珍惜身体,才有病症时不来药铺治疗,拖到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妇人满脸绝望,忽然想到养生堂东家跟她说的话。
说她只要愿意说出是谁指使她污蔑养生堂的,就愿意帮她治疗。
妇人犹豫抓住救命稻草,冲出药铺,去了京城,她去到京城后并未先去寻沈糯,反而是去了一家名声不错的药铺,想着会不会是镇上的郎中本事不够,只是误诊,所以她特意来京城后再寻名医。
可就是这位名气不错的郎中,给她诊过脉后也是摇头叹息,“胃疾晚期,药石无医,命不久矣,这种时候就算是再贵重的药材,吃了已是无用,我只能帮你开一些止痛的药方,等到疼痛难忍时,自己煎些药吃,缓解下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