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哪怕只有少许的希望,他也得试试。
这个头痛症折磨了娘二三十年,不止是娘的病,也快成了他们做儿女的心病了。
家人里每每问起娘到底是怎么染上头痛症的。
娘这个头痛症,肯定不是身体不好引起的,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可每次他们问起,娘只是哭,什么都不说,他们也就不敢问了。
现在只希望娘的头痛症就彻底好了。
韦永飞把药材都留在了沈家,因阿糯说了,这个药不用天天吃,每次来施针时吃一副就成了。
其实韦永飞去镇上买药材时,还忍不住问了那郎中,自己亲娘的头痛症到底能不能治愈。
那郎中捋着胡须说,“便是木洹神医在世,怕都对令堂的头痛症束手无策的。”
木洹是百年前一位很出名的神医,早已过世。
韦永飞把药材都给沈糯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
沈糯等韦永飞离开后,把他送来的药材全都配成一副副的,等每次给韦婆婆施针完成后拿出煎药服下即可。
次日醒来,沈糯推开窗棂,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再有一个月就要到年关了。
沈糯几百年来,终于又能跟家人一起过年了。
当初她嫁过去崔家去了京城后,此后十几载,直到死,她都没在跟家人一起过年。
因为京城距离水云村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如何跨越这千里回娘家。
沈糯坐在窗棂下,按照师父笔记上记载的那样开始修炼。
师父的修炼法子跟她的差不多,都是感应生气,让生气在体内运转大小周天。
一个时辰后,沈家人都陆陆续续起床。
沈糯吃过早饭后就去药房里面忙碌起来。
她还在药房里面隔了个小隔间出来,这样沈母跟妯娌们在药房取暖做女红时,也打扰不到沈糯。
沈糯前几日去镇上买了些朱砂跟黄纸回来,在家练画符。
她东西都放在小隔间里,小隔间里面的东西,沈家人从来不会进来翻动。
眨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一大早,汪氏就扶着婆母过来沈糯的药房里第二次施针。
等施针完,沈糯煎了药给韦婆婆喝下。
韦婆婆看着沈糯,欲言又止的。
她是想跟阿糯道谢。
阿糯的施针到底有没有用她是最清楚的。
阿糯第一次给她施针时,她就感觉舒服很多,不是吃止痛散的那种舒服,而是整个头都觉得热热的,脑中很清明。
今天第二次来施针前,头也又开始疼了,但症状轻了很多,她没有想要呕吐撞墙这样的情况。
是她可以承受得住的痛疼。
沈糯看着韦婆婆把药都喝下才说,“婆婆,今日您头疼的状况是不是轻了许多?以后每经过一次施针,你头疼的症状就会减轻许多,基本施针七次后,你便不会再怎么感觉到头痛了。”
其实她施针才是治疗的关键所在,喝药只是让韦婆婆跟韦家人安心。
这些药物经过她施针后,也能起到更好的疗效。
韦婆婆虽没说她的头痛症到底是怎么发作的,但见韦婆婆不愿提及此事,加之沈糯观她的面相上右日角偏右,代表母亲的父母宫那一侧塌陷,表明韦婆婆幼年时母亲早逝,但她父母宫还有很多道细纹细纹纵横交错,表明韦婆婆有后母,且对她很差劲。
而且观察韦婆婆面相上的其他宫,都能看出她少年时期过的非常凄惨。
或许韦婆婆的头痛症就是她小时候一些事情导致的。
“阿糯谢谢你。”韦婆婆突然就红了眼眶,然后握着沈糯的手泣不成声,“真的谢谢你……”
她以为小时候的那场灾难,会一辈子伴随着她,直到她死去,都是她摆脱不去的阴影。
可现在,这阴影似乎终于要散了。
已经满脸皱纹的韦婆婆就这样握着沈糯的手,讲出了这伴随她半生的阴影。
“若不是阿糯,这件事情或许到死我都不会讲出来……”
韦婆婆目光透过沈糯望向她的身后,眼神有些空,也有一丝丝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人和事。
韦婆婆慢慢道出她这一生最凄惨的光景。
她并不是水云村的人,她小时候住在距离水云村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城镇上,三岁时,母亲病逝,父亲娶了续弦。
她家并不算穷困,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
但自从父亲娶了续弦后,她的日子就辛苦起来。
一开始时,后娘也只是对她不管不顾的。
后来开始嫌弃她吃得多,家里有甚活计都是让她做。
大冷天的,还让她出城去山上砍柴。
从小不是打就是骂,就这样,她也长到了十几岁。
十七八的姑娘,也该说亲了。
但后娘为了让她多留在家里干活,一直拖着不给她说亲。
后来还是父亲看不下去,让后娘开始给她说亲。
后娘恼怒,不好冲父亲生气,那天夜里,父亲正好出门做生意离了家。
还下着大雪,后娘随便扯了个理由,将她赶出房间,把其余房间门也都锁了,将她单独关在院子里冻着。
她虽穿着衣裳,但刮着大风,飘着鹅毛雪,吹得她脑袋都是疼的,她根本没法躲。
就这样,她在院中冻了一整夜。
虽然找了件蓑衣裹在身上,但脑袋被风吹了一整夜。
自那次就留下头痛的病根。
年轻时还好些,发作时候还能忍受,几个月才发作一次,年纪大了便有些扛不住了。
听完韦婆婆这些话,汪氏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根本不知婆母小时候过的这么惨。
沈糯听得心里也很难受。
这世间,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的。
“婆婆,您是个有后福的。”沈糯温言道。
她观韦婆婆面相,的确是个有后福的。
而且韦婆婆的子女都特别孝顺,现在儿孙满堂,可不就是有后福吗。
韦婆婆擦掉眼泪,把那段经历说出来,她心里似乎都舒坦多了。
“阿糯,真的很谢谢你。”
韦婆婆又忍不住跟沈糯道谢。
她小时候的日子太苦了,所以也养成现在很多不好的习惯,比如抠门,或者有甚好东西都喜欢跟外人炫耀。
汪氏是红着眼睛扶着婆母回家的。
回去后,她还把这事儿跟丈夫说了说。
韦永飞听得青筋鼓起,拳头攥的死紧。
他不会骂人,但他清楚,如果那人还在世,他肯定会冲上去打人的。
也幸好那人死的早。
汪氏眼眶还是红红的,“当家的,以后我们要对娘更好些才是。”
韦婆婆在房间喊,“老二,你进来一下。”
韦永飞赶忙进了亲娘房间里,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上还有个大包袱。
汪氏忍不住问,“这是啥?”
韦永飞神色复杂,“这里面是十两碎银子,还有娘很宝贝着的那个玉盘子,说让给阿糯送去,这是给阿糯的医药费。”
原先是说,等娘治好了,才把医药费给阿糯,而且就七两银子。
现在娘却给了十两,连一直当宝的玉盘子也给阿糯了。
其实那玉盘子除了大,看着都不像玉,是最差的石头料子。
卖出去也不值几个钱的。
汪氏喃喃道:“娘这次还挺大方。”
可不就是大方,以韦婆婆的性子,七两的诊费她说不定还能还价到六两,现在不仅没还价,还多给了三两,还给块那么大石玉料子。
…………
沈糯收到韦永飞送来的银子和那石玉料子也很惊讶。
韦婆婆竟先把诊费给了她。
就连姚庄清想要的那个大石玉盘子都给了她。
韦永飞道:“阿糯,你收着吧,我娘既然给你了,肯定不会收回去的。”
这东西,搁家里他都嫌占地方。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怕阿糯觉得娘抠门。
沈糯接过石玉盘子,就感觉到上面的浓郁的生气了。
虽是最差的玉石料子,但因为比较大,上面的生气也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