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咕呱咕呱
“什么相公?这种事我是不知道的,若外边有人问起,我只管把你交出去。”
虎妖立时噤声,毛绒绒的爪子堵在嘴上,再也不敢说话了。
以前便也有做事的妖怪嘴巴不牢靠,结果第二日就在白马七香外被发现了。肚腹被剖开,五脏六腑全都不见,只剩一张空荡荡的兽皮。
吃空内脏,是妖物最喜欢的做法。
崩云双手笼于袖中,一步一行走到了位于一楼大堂后的后厨。
这里的后厨崩云也废了心思,占地宽不说,灶台大大小小就有五六十个,切菜的烧火的守灶台的,全都有人干,而原来的汤老板,现在的汤总厨,只需要下锅炒菜调味就行。
见着崩云到来,厨房里原本忙着干活的小妖全都停了下来,纷纷退到一边。
唯有汤老板还在继续炒菜,待得菜出锅后,才见站在身旁的崩云。
成年熊猫的体态高大,崩云在汤老板身边也要小半头。
“东家有何指教?”汤老板说着敬语,语气却不大客气。
崩云全然不在意,只笑眯眯地说:“没什么,汤总厨手艺果然精妙,客人夸奖,我便进来告知一声。最近白马七香人来人往,听说早晨还有些人修被逐出城去……”
“那又如何?”汤老板把手中炒勺往锅里一放,滚油四溅,崩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请汤总厨好好工作,不必再想其他。至于汤总厨想要的东西,我们也会尽力去寻。”
崩云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厨房。
厨房开始紧锣密鼓地继续工作,还有一个小妖在一旁看着汤老板如何做菜,光明正大的偷师。
汤老板也不在意,这门手艺要是能被偷走,就尽管偷,她只要一家老小平安就好。
崩云笑着走出厨房,却问着在一旁经过的一只猫妖。
“汤总厨的孩子在何处?”
“……在家吧。”
那猫妖随口应道,见着崩云的神情,立马弓着身往窗外跳去,嗷嗷叫着。
“我这就去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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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笋干崽!不能再在这里看罗,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小纸人扯着笋干的爪爪,试图把这胖墩墩的团子扯下树。
笋干纹丝不动,依然在嘤。
“为什么不能看嘤?我,我想见阿妈嘤!”
“因为按照一般话本子的故事来说,坏人不会因为做成了一件坏事就心满意足,不再犯事了!”
“对对对,要是你阿妈不好好打工,黑心老板想让她听话,就会捉她的小崽威胁她!”
小纸人们推理得十分有道理,笋干完全被吓到了!
真珠立刻上前,用爪爪擦擦笋干的眼睛,呜呜嗷嗷地安慰着。
“嗷呀,嗷呀。”放心小崽,我们先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等等。会有好消息的!
笋干听完之后,便用力点头,爪子一松,试图往下爬,结果直接自由落体,从树上掉了下去,在长街上滚了好几圈。
“要坚强!嘤嘤!”
笋干爬起身,四只爪爪着地,一下跑远了。
只是笋干边跑边想,那两位好厉害的人修姐姐和人修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把阿妈救出来啊?
嘤!好饿!自己在小背篓里掏个竹笋吃!
而被熊猫崽崽寄予厚望的宋娴与谢夷,并没有如传说般出城。
他们不过逼着那仓鼠把假消息透露出去,然后再“挟持”这位仓鼠主事官到外边转转罢了。
早晨听了这仓鼠说的话,宋娴才知晓,原来汤老板的相公早前被腾龙客栈的东家崩云下了套。
那套也很简单,先寻一个破烂玩意,用锦盒装起,随后在路上与汤老板的相公相撞,便诬陷那东西是汤老板相公撞坏了的。
撞坏了东西就要赔偿,汤老板的相公不曾见过这种路数,老实掏钱时,这事便坏了。
东西坏了,价值几何,金额岂不是任由别人商定说嘴,那钱太多,那些人便让汤老板相公用熊猫饭店,还有家里熊猫出来打工抵债。
汤老板相公自然不愿,闹去见主事官,主事官早就被买通了,因此和稀泥,让汤老板一家务必要还债,不过可以分期。
至于汤老板相公嘛,愧疚拖累妻儿,听闻城外有采矿赚钱的事做,便白天在熊猫饭店工作,晚上去挖矿。
可谁知没过几天,汤老板的相公也不见了。
虽然派了妖去寻,可天地广大又哪里找得到呢?
汤老板却依然心神不乱,老老实实还了几个月的钱,似是知道相公在何处。
宋娴听得那仓鼠官如此说来,大约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腾龙客栈的东家早早就看上了汤老板的手艺,大约一开始就找人接触过,不过汤老板不肯,自己经营小店生意也好,人也自在,何必去给人打工。那边见着汤老板软的不吃,就来了硬的。故意设下了局,让人背债,再开高薪逼着人去。可谁知汤老板还是硬气,因此这一次,汤老板的相公便不见了。”
宋娴低头捏着那被定了身的仓鼠官,神色不悦。
“你们狼狈为奸,倒是很熟练嘛!”
谢夷垂眸问道:“汤老板的相公被关在哪里?”
仓鼠官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那崩云也不会什么事都与我说,总之大约只有他和他的狗腿子知道吧。”
“你不也是狗腿子。”
宋娴不高兴地把仓鼠官捆起,扔到自己的如意袋中。
“你的罪责,就交由白马审理!”
如意袋一阵崩溃响动,但宋娴手指在如意袋外敲了一下,便无事发生了。
“我们得先把汤老板的相公找出来,然后就是解决债务的事。”
宋娴侧头看着前边人声鼎沸的长街,一栋巨竹里满是喝酒吃肉的声音。
“只有狗腿子才知道是吧。”宋娴说完后,与谢夷相视一笑,已定好了谁是倒霉鬼。
虎妖名为金财,今年三百四十四岁,在东家崩云手下已干了差不多上百年的活。
崩云平日做什么,要去什么地方,金财都一清二楚。
因着金财和这名字一样,只要给钱,干什么都行,因此崩云虽然不太满意这家伙嘴巴有点漏风,但也忍了。
不过把更要紧的事交由其他妖物去做罢了。
金财今日挨了训斥,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老老实实地在客栈里溜达来去,好看着有没有谁敢吃霸王饭。
可谁知今日金财没发现有谁要偷吃,却看到了小偷。
金财经过这条长廊三次,第一次没有发现异常,第二次却看到长廊尽头摆放的一盆名贵兰花不见了。
第三次,连那摆兰花的金漆架子也不见了踪影。
而窗外刚好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偷到你爷爷头上!找死吧你!”
金财二话不说翻窗跳了出去,追着那黑影一连跑了三四条街,最后才在一片竹林中,看到了那小偷的背影。
……还挺玉树临风,姿态优雅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好看就能偷东西了吗!
“你给我把东西还来,至于别的……看你这身板还不错,要是有客人想看表演,你就上去跳一段抵债好了!”
“哦……你们说要如何做便如何做,还真是霸王一般的人物。”
宋娴用刀背将金财从后击倒,直接将那虎妖捶到地面。
金财直接头脸撞地,轰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谁啊……”
金财转过头,这才看到……那引它出来的家伙,竟然是早该出城的宋娴与谢夷。
宋娴蹲下/身,简单粗暴地拿起手中长刀,大拇指顶起刀鞘,出刀一寸。
“问你一件事,老实回答就不用死,不回答就做掉你。”
金财正要大喊“这里可是白马七香”,却见周围以他们三人为圆心,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你尽管大声喊,叫破喉咙试试看,看有谁会来救你。”
谢夷收起手指,界阵已成,他笑着望向金财。
“知道为何会找上你吗?三只妖物里,唯有你在昨日的表现中,十分急躁,没什么本事,却又喊得最大声。”
金财脊背发冷,妖物总是敏锐。在天道压迫之下,能够化形的妖物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更是十分敏锐。金财知道,一百个它一起上,大约也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金财想着自己钱庄的存款,未来能活的寿数,还有还没成亲,桩桩件件,都比什么秘密来得重要得多。
毕竟泄露秘密会被崩云干掉,可如今什么也不说,会先被这两个人修干掉。
“你们需得立下心魔誓,若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不可杀我。”金财举起爪子,正讨价还价,却见宋娴从如意袋中抽出了那又在装死的仓鼠官。
“我们没什么心思要杀你,要裁决你们的也不是我。这仓鼠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不配合就是这样。”
金财喉头一哽,这才颤抖着问。
“行,好,你们要问什么?”
谢夷满意这小妖识相,便垂首问道。
“汤老板的相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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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笋!毛脆笋!”
在白马七香的地底,有人正敲着铁制的饭桶呼喊着,但这地底毫无动静。
牢房之中或坐或睡着许多妖物,大到巨象精,小到竹鼠,一个个都双眼无神地望着长廊之外。
又到了放饭的时间,可在这里吃着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它们又在叫那只熊猫吗?可惜无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