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457章

作者:漫漫步归 标签: 穿越重生

  就如同不要把乔小姐当成十四五岁还不大懂事的女孩子一般,千万不要把裴卿卿当成一个只会吃点心的小孩子。事实证明,裴卿卿这个小孩子虽然素日里表现的确实像个同龄的孩子,可说起话来,思考起事情来却往往有惊人之举。

  譬如现在,裴卿卿提出的这个问题让妙真也是一怔,半晌之后,才带着几分尴尬道:“天香观里女冠多的是,为了每个月完成的符文,做的早课数量甚至是不挨饿,私下里总有互相使绊子的时候。”

  这种事情有时候是共通的。所以,也勉强算是解释得通吧!裴卿卿点了点头,小脸严肃的对妙真道:“你继续说罢,有不懂的我会指出来的。”

  真是不好糊弄的孩子,妙真感慨着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家里姐妹龃龉,与她那谢公子未婚夫相隔太远,感情渐淡什么的她都会与我说。”

  裴卿卿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又抓了一块桂花糕,继续认真的听着。

  虽然是一脸专注的模样,可小丫头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别的事。她虽然知道自己可爱,人见人爱,被妙真师父喜欢也不意外。可是,似乎从见到妙真师父,而后因着爱吃桂花糕被妙真师父引为知己开始,一切也太过顺利了,顺利的让她怀疑妙真会如愿同她接近到底是真的因为她可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当然,这些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并不影响她认真听妙真说话。

  “事情很是琐碎,我怕你听着无聊……”妙真看了她一眼,道。

  既然当真觉得我会以为无聊的话,你便不该说这句话,裴卿卿想着,摇了摇头,道:“你说,我听。这个一点也不无聊,我最喜欢听这些事了。”后半句话委实有些违心的厉害了,小丫头踢了踢腿,心道。

  妙真似是一点也没发现她的口不应心,当真开始说了起来:“在族中有同她要好的,也有看不惯她的,譬如下头的几个妹妹便是表面一副好姐姐的样子,背后却道她不好……”

  妙真慢慢的说着,她似是并不擅长说这些琐碎的闲事,说这些时语气毫无波动,声音也没有什么轻重,说话的内容更是无聊透顶,听的人昏昏欲睡。

  别说裴卿卿了,就连站在墙角的唐中元都有些撑不住打了个哈欠,而那头的裴卿卿听的头早已一点一点的一副几欲睡着的样子了。

  若不是妙真时不时的来一句“裴施主,你在听吧”她当真是要睡着了。

  妙真却恍然不觉,继续说着,直到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长廊的尽头走过来两个女冠,唤了她一声“妙真师妹”。

  正快要听睡着的裴卿卿被这一声“妙真师妹”激的一个激灵,总算提起了一点精神,睡眼惺忪的看着那两个走过来的女冠。

  大半夜的,这二人衣着整齐,想来不是夜半出来起夜去茅房的,一般夜半去茅房的,多是衣着穿的歪歪扭扭,身上披件外袍就出来的,哪可能像这两人这样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样子?

  裴卿卿想着,听那两个女冠道:“妙真师妹,闲聊完便早些送这位裴施主出去吧!虽说这两位施主就住在对面的客栈里,这般晚回去总是不好的。”

  很晚吗?裴卿卿拧了拧眉头,望了望地上的影子:好似还不到子时呢!这个时候,长安城黄天道上还有不少人呢!

  当然,天香观不是长安城的黄天道,此时观里确实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所以,这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应当就是观里值夜的女冠吧!这个她懂,毕竟在金陵时,乔小姐就是住在玄真观的,那么大的道观,总要安排人值夜的。

  正这般想着,见妙真朝那两个女冠行了个道礼,连忙应了声“是”而后道“说完我便送裴施主出去”。

  两个女冠听罢这才点了点头,朝裴卿卿点头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裴卿卿目送着这两个女冠离去,这几日常来天香观,是以,她早已摸清了天香观的布局,看这两人的去向应当是回后院天香观女冠住的院子歇息去了。

  “她们不是今日值夜的吗?”裴卿卿愣了一愣,看着这两个大半夜穿着打扮一丝不苟,被她一番推理,认作值夜人的女冠回去歇息,不由生出几分诧异。

  妙真回头向她看来,淡淡的说了一句:“今日值夜的是我,不是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平淡无波的语气,妙真这一声却让裴卿卿听出了几分不同来,她虽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形容此刻的感觉,可她人虽小,感觉却十分敏锐,她很是确定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同来。

  于是,几乎是本能的,裴卿卿抬头,看向妙真。

  此时的妙真就站在她身旁的廊边,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方才还啰嗦的令人觉得无聊的女冠不知道是因为月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的关系,眼神看起来有些幽深,表情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

  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正当裴卿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之时,却听妙真突然开口了,她道:“她们走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这恍如变了个人一般的转变着实让裴卿卿和站在墙角的唐中元吓了一跳。

  不等裴卿卿开口,妙真却再次出声了:“裴施主,我知道你们同那位大理寺的乔大人有些关系。”她道,“阿缘离开洛阳回长安之后,我二人依旧还保持着书信来往,她先时提到过乔大人的名字,还说过乔大人的身边有个喜甜且武艺不凡的小姑娘,你二人的官话说的不错,不过到底还是带了些口音的。”

  裴卿卿带的是长安地方的口音,唐中元带的是金陵地方的口音。虽说这口音并不明显,而且除却极少数官话说的十分漂亮的人之外,多数人说官话都会带些原本地方的口音。

  天幸她自幼长在道观,接触了不少南来北往的香客,又惯会识人,这二人的来处也不是小地方,所以很快便从口音中猜测到了他二人的身份。

  小姑娘脸上的震惊之色一览无余,不过妙真却一扫方才有一茬没一茬同她闲聊时的闲适,说话的语速快了不少,甚至带了些许急迫。

  她道:“现在我有一些话要同你们说。”

  裴卿卿听的一怔,不待发问,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阿缘突然出事的消息着实令我震惊不已,先前我以为是长安有人害了阿缘,不过后来从自长安来的香客口中我还知晓她的侍婢出事了,远嫁的冯六小姐也被人找了麻烦。因为冯六小姐的关系,那时我便想着阿缘出事的事或许与她在长安做的事无关,而与在洛阳做的事情有关。”妙真飞快的说道,“之后看到了你二人出现,又听闻长安那边传来大理寺有女官要来洛阳的消息,所以这几乎印证了我的猜测。”

  震惊和凝重几乎布满了裴卿卿的整张小脸,看了眼那边墙角站着同样一脸震惊之色的唐中元,妙真看了看四周,眼见周围无人,便压了压声音,忽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听好了,然后今晚离开之后便莫要再来天香观了,听明白了吗?”

  “其实这件事我和阿缘自始至终也还未弄明白,不过却知晓似乎有人在经营着一股极可怕的势力,这股势力背后有多少只手我二人也不知晓,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势力的能力非比寻常,它能做到好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阿缘能与那股势力有所接触是因为在海会楼的猜词会上夺了好几次魁首,当了几回隐主的关系。”

  妙真语速飞快却口齿清晰,是以话说的虽然快却能将事情说清楚。

  “当了隐主就能够向举办猜词会的人提一个要求,最开始阿缘觉得这只是个茶楼的噱头而已,便只随便提些不那么难能够达成的要求。”

  “几次之后,当阿缘再一次夺魁准备提要求时,那个举办猜词会的人反而开口问她难道她便只有这些要求?没有别的更难达到的要求了?阿缘也是被那人这话激笑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不提个无法达到的要求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便道想要治好自己的心悸。”

  这也是在众人眼里几乎完美的徐十小姐唯一的弱点了,这娘胎里带出来的心悸出自她的母亲,似这等毛病的人很少有活到白发苍苍的年岁的。然而这世间几乎所有人都有“长命百岁”的想法,徐十小姐自也不例外,虽说此时她还年轻,不过能活的久一些,同谢承泽白头偕老对于徐十小姐来说一直是个心结。

  不过,娘胎里带来的心悸这种毛病还从未听说能够治好的。所以,这大概也算是徐十小姐的刻意刁难了。

  “原本以为这一声刻意刁难之后,那人会见好就收,没想到那人的反应却是的叹了一声感慨道‘总算等到她提出这个要求了’,说着便自怀里取出一只盒子交给阿缘,道盒子里的药能够达成她的要求。”

  “阿缘自是不信的,毕竟入口的事物。不过拿回去两日之后,到底是抵不过内心的执念,动了试一试的心思……”妙真说着,声音中不由多了几分无奈。

  那人一出手便直戳人的软肋,焉有不得手的可能?

  “不过在入口前阿缘到底存了个心思,找大夫看了看,确认药丸无毒之后才吃了下去,吃下那颗药丸之后,阿缘特意停了好几日自己常年服用的旧药,却当真发现自己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发作心悸了。我们虽说心里忐忑,可看到这种结果也是高兴的,甚至还想着莫不是这世上当真有那等心心念念就想着助人的好人……”妙真说到这里,脸色一白,默默念了句“无量天尊”之后,却话锋一转,“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大好事,我们心里的忐忑没有错,三个月之后,阿缘的心悸再次发作了,这一次来势汹汹,先前太医开的旧药都服完了也无济于事,当时大家都慌了,便在此时,有人送来了一只盒子……”

  裴卿卿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我知道,盒子里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猜词会的人给的药丸?”

  事情的走向并不算意外,对方深谙人心之道,知道怎么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时候阿缘的情况委实凶险的很,我等没办法,只好将那药丸送去给阿缘服下,没想到阿缘的心悸很快就好了。”

  “可这件事彻底让我和阿缘陷入了恐慌之中,对方的意图也已经浮出了水面,他想用药丸控制阿缘。”

  “阿缘自是不肯受制于人的,道宁死也不会答应。”

  这个做法在妙真看来是对的。

  “大抵是也没想到阿缘如此硬气,宁死不肯,那人思考良久之后同阿缘达成了一笔交易,他要阿缘帮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便将解药交给阿缘,彻底断了与阿缘的联系。”

  这件事的结果裴卿卿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毕竟后来回到长安的徐十小姐重新用着太医给的旧药在治心悸的老毛病。

  所以,徐十小姐最后定然是同他达成了这笔交易,才摆脱了那人的控制。

  “那人与阿缘达成的交易是由阿缘帮他出面助真真公主回京。”妙真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

第704章 妙真的动机

  妙真脸色很是难看,说句实话,她和阿缘虽说经历不同,可能够一见如故自诩也是因为对方同自己一样在女子中算个人物的关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只在闺中女孩子间游走,从未碰到过顶厉害人物,她二人此前可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如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管是她还是阿缘实则心里头都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她和阿缘这两位自诩女中诸葛的女孩子被对方耍成这样,这口恶气她二人谁都不肯咽下。

  虽说最后达成了交易,对方也确实没有食言将解药给了她,可阿缘却对她道这件事决计不能就这么算了,当时她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不错,此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没道理耍了她和阿缘还能如此全身而退的。

  彼时她们两个从未吃过真正大亏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肯认输,所以也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那人让阿缘出面助真真公主回京,可事实上,阿缘做的只是在他给出的一份写给真真公主的信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已,阿缘道信里的内容她确实想看,对方却并没有让她看到。”

  那人做的事似乎是躲在他人的背后,用他人的身份来达成自己某些不可说的目的。

  “再之后,真真公主成功回京,那人将解药交给阿缘,便自阿缘离开洛阳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阿缘面前。”妙真说道。

  裴卿卿严肃认真的记着她说的事情,这些事很重要,过后可是要告诉乔小姐的,马虎不得。可即便只是记事情,有些事情妙真也没说清楚,裴卿卿张了张嘴,正想问她,却听妙真再一次开口说了起来。

  “虽说没有看到过那人的脸,不过阿缘总是与他有过几次接触的,是以,也不算全然没有头绪。”冷静下来之后,徐十小姐开始仔细分析起了那个与自己有过接触的人,而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在守孝结束之后便即刻回了长安。

  “阿缘急着回长安不止是惦记家人还有谢公子这些缘故,更重要的是想要见到真真公主。”妙真说这些话时语速虽快,神情却十分冷静,她道,“那人既然藏头露尾,借着她的名义同真真公主有了交集,阿缘觉得正巧可以利用一番,想办法从真真公主口中套出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不过徐十小姐在做这件事之前便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做,是以直到与真真公主交恶之前也未从她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在别的事情之上,真真公主表现的混不在意,唯独这件事,口风出人意料的紧。

  所以,虽是她助真真公主回京,可这件事却连徐十小姐本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可以确定的是一封信可以做到的事情必定事关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也是徐十小姐回京之后便同真真公主有了联系的原因。

  “事情到此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回京之后有一回阿缘给我的书信中提到过说在那人身上闻到过一股味道,虽然不是很肯定,可与那人有关的线索她一个都不想遗漏,所以之后,当再次闻到那个味道时她便立时书信告知了我。”妙真说道,“再后来,阿缘在一次月半那位寒山寺主持讲经时,在人群中闻到过的那个味道,当时她周围有好些出家的和尚道士女冠什么的,可因着当时人太多,周围人很快被人群冲散开来,是以委实难以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裴卿卿小脸之上满是严肃之色,寒山寺那位漂亮光头主持讲经的盛况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个时候一旦被人群冲散,确实很难再找回来了,所以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她得好好记下来,回头告诉乔小姐。

  “自此之后,阿缘就开始寻找长安方圆百里之内的各处寺庙道观,想要将那个人找出来,可几乎搜遍了所有的寺庙道观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妙真说道。

  说这话时她眼皮颤了颤,顿了顿,再次说道:“当我得知阿缘的死同调换药丸有关之后,我便一直在想着会不会同那人有关,毕竟又是药丸。”就因为这个关系,使得她一直对阿缘的死怀疑不已,“现在我亦不知究竟是一开始那人便没有准备放了阿缘还是因为阿缘找寻寺庙的关系开始下的杀心。”

  裴卿卿小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妙真似是有些不放心,特意问了她一句,“我所知道的不过这些,你可全部记下来了?”

  裴卿卿再次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神情紧绷的妙真似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旋即便再度收紧神情,挥手赶人,“好了,没什么事就莫用来了,往后也别来了。”

  哪有这样的,方才都是妙真自己在说,她还来不及问怎么就要被赶走了?裴卿卿扁了扁嘴,表示不满。

  不过看妙真神情坚决的样子,小丫头也没有再坚持,反正她们就住在对面的客栈里,什么时候想知道了过来便是了,裴卿卿想着抓走了盘子里剩余的桂花糕,走到墙角,一跺脚蹦上了墙头,顺手还捞了把跃跃欲试准备爬墙的唐中元。

  既然急着走,就不用看唐中元上蹿下跳的奋力爬墙了。

  裴卿卿捞完唐中元便回了客栈,洗漱之后又啃掉了剩下的几块桂花糕,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睡去了,准备明日一大早就把那只肥鸽子放出去给乔小姐送信。

  许是吃的顺心舒适的关系,这一觉,裴卿卿睡到日晒三竿才爬起来,打着哈欠摸了摸自己还不算顶乱的团子,裴卿卿决定今天不让唐中元帮她梳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早上的,哦,不,日晒三竿的,唐中元跑哪里去了?她武学根骨奇佳,这里外间如果有人,哪怕不说话,不发出一点声响也是瞒不过她的耳目的。

  屋子里现在没有人,原本应该在外间地铺上睡觉的唐中元不在屋子里。这是怎么了?裴卿卿一边拨着头上跑偏的团子,一边想着,而后猛地一拍脑袋,恍然道:“是给我去买早饭了吧!”

  老实说唐中元这个人还是不错的,难怪乔小姐会让他跟着她一起来,行来洛阳的途中,只要方便,只要记得,唐中元都不会忘了她的三餐,吃食上好不好不说,至少不会落下,而且还大方的很,当然,这或许同花的是甄大人的钱不是他自己的钱有关。

  不过唐中元这梳头的水平委实不怎么样,走了一路还是无所精进,裴卿卿觉得她自己随便将跑偏的团子拨一拨,估摸着也跟他的水平差不多了。

  正这般想着,门开了,唐中元推门进来,裴卿卿本能的看向他的手边,看到空空两手时不由失望不已,感慨道:“你没去买早饭啊!”

  哦,对了,忘了给小丫头买早饭了。还在精神恍惚中的唐中元回过神来,朝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之后,开口道:“……一会儿去买,出事了!”

  虽然是两句不相干的话,不过好在裴卿卿并没有混淆,忙板着脸开口问他:“出什么事了?”

  唐中元道:“……妙真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裴卿卿大为不解,眼里满是震惊。

  ……

  同样震惊的还有才踏入洛阳城的乔苒,没想到才一入城,洛阳便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这还当真叫人有些受不住。乔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裴卿卿和唐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