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淮琅
晏宇不答,晏参谋长就不问了,秋季演习即将开始,他每天调兵遣将部署计划忙得很,没功夫过多关注儿子的动向和心思。
钟莹不知道晏宇回来,盘算着晾了小一个月,三天没打电话来了,可别再把人给晾凉了。这天晚上就回拨了过去,哪知接电话的是曲红素。
钟莹刚放下电话,它又响了起来。
“你在家?”
“宇哥你回珠州了?”
“我五分钟后到南门,你出来一下好吗?”
不知怎么的,钟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冲冲的感觉,像有点生气似的,一时微怯:“呃...有事吗现在都八点了....”
“有事,五分钟,南门,我等你。”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钟莹愣了一会儿,龇牙咧嘴在空气中抓挠了几下,可恶的家伙,晾你几天就跟我耍脾气,想干嘛?兴师问罪啊?我这杯爱情的毒酒你才刚开始喝,销魂滋味在后头呢!
第25章 送你一条平安绳
从给出的时间可以看出晏宇想见她的心情多么迫切。五分钟穿越军部大院,横跨两条街道到南门,要跑断气了吧!
五分钟是他说的,钟莹可没答应。临时约女孩子出门,就得有预计等待时间乘以十倍的觉悟,这和女孩重视对方的程度成正比。如果她不迟到甚至早到,就珍惜今生兄弟缘吧。
梳头换衣化裸妆,钟莹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快到八月十五了,月光一天比一天亮堂,南门那儿路灯都是好的,光线充足,妆容不免要细致一些。
她现在已经不用劣质口红充当腮红了,经过三年积累,杂牌彩妆产品越来越齐全。让她的脸蛋呈现绝佳气色或微醺效果的,是腮红本红。
正刷得起劲,后窗户叩叩响了两声。屋内亮屋外暗,窗帘上映照了她的影子,现躲也来不及。钟莹皱眉,晏宇等急了?
她快速打量镜中自己,抓起口红薄涂一层,又用卫生纸按掉,拉开了窗帘。
准备好惊讶中带着三分抱歉的表情没派上用场,看清窗外人,钟莹脸垮下来:“舟桥?”
自那天废楼相会,两人也有小二十天没见了。李舟桥穿了件旧旧的白背心,肩宽背阔,肱二头肌线条优秀,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没擦干,湿淋淋滴着水。他半仰着头,浓黑的眉眼也像染了一层水汽。
“莹莹,我爸给我报了武装部的民兵训练营,明天出发去山界,封闭集训一个月。”
钟莹立即反应过来:“哦,不能送我了是吗?没关系,你好好集训,注意安全。”
“你放寒假几月啊?”
“不知道,我姐他们学校是腊月初十左右,每年不一样的。”
李舟桥算了算:“那今年赶不上,我十二月中旬就要去部队了。听我姐夫说,新兵没有休假的,要到第二年才能回家。”
钟莹心里咯噔一下,离别又来得猝不及防,眼下一别,最少一年半或两年后他们才有可能再见。
“舟桥......”
李舟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越发沉郁了,看钟莹片刻,微微笑了笑:“部队定下来,你问我妈要地址,给我写信,听见没?”
“嗯。”
“你可别骗我,最迟明年二月,必须收到你的信,还得有照片,不然等我休假没你好果子吃。”
“我肯定给你写。”
“最少三页。”
“……好。”
李舟桥笑开了,像以往那样露出他热情奔放的大白牙,“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说好跟我一起落后,自己偷学,还真考上了本科,不过我可不羡慕你,我当兵了,当兵最光荣!”
孩子,你想哭就哭,难舍就说出来,不行打我一顿出出气也可以,这样装没事人强颜欢笑,老阿姨的玻璃心真受不了。
“对不起啊,舟桥。”钟莹小声道歉,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可是就觉得抱歉。在少年炽热单纯的情感反衬下,她庸俗拜金的内心无所遁形,无地自容。
“最烦看你假惺惺的,越大越不讨人喜欢。”李舟桥哼了一声,故作漫不经心道:“对了,你对象是回来送你的吧,对你挺好啊。”
钟莹一怔:“对象?你...你说晏宇哥啊。”
果然,勉强说出这个词让李舟桥很不舒服,本性毕露:“呸,什么鬼对象,根本不是一路人,说不定明天就散了,我就看你俩能好多久!”
…好吧,你高兴就好。钟莹尴尬地抿抿嘴:“你碰到他了?”
李舟桥指指脚下:“昨天下午就在这儿碰到他的,我看他有点想扒你家窗户的意思,就见义勇为制止了他。”
钟莹:“…别胡说八道,他到我家来了,怎么没来找我呢?”
“我怎么知道?他还问我你在不在家呢,我说你在。他又问你之前在不在,我说你天天都在,天天不出门,不是睡大觉就是看西游记,笑得跟个傻子的,要么就是跟你姐拌嘴……”
李舟桥察觉失言,蓦地闭了嘴。钟莹手指颤抖指向他:“你…你…”
他忙叫:“我可没偷看你,路过,我天天都是路过而已!”
钟莹懊恼地捶了下桌面:“哎呀谁让你多嘴啊,害死我了,你给我滚,我不给你写信了!”
“你敢!”
“就不写!”
“写不写!”他急了,双手一撑窗台竟然想跳上来。
钟莹赶紧推他:“好好好,写写写,滚滚滚!”
告别仪式到此结束,李舟桥说不上是依依不舍还是心满意足地走掉,钟莹看一眼闹钟,八点五十五了。距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他没来家里找她,是还等在南门吗?
想了想,她把身上的细背带裙裤和鸡心领恤衫脱掉,换了一条白色棉麻裙,腰带系松点,猛一看像睡衣似的。编好的麻花辫全部散开,穿上从羊城批发来的夹脚拖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红绳系在手腕上,最后调整下妆容,就这样出门。
晏宇已经靠在南门外右侧第二盏路灯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一路疾速跑来,一秒不差到达约定地点,以平均十秒一眼的频率望着那扇绿色大门。一开始还有人进出,到八点半的时候,大门关了,小门也掩上了,街边店铺陆续打烊,路上没了行人,偶有自行车和汽车驶过。
九点,汽车也没了,街道上只剩他一个人。积聚了两天的疑问,不快,郁闷,和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想念,都随着夜幕深重而渐渐湮灭。
他想,钟莹不会出来了,毕竟自己提出见面,并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他该回去了。
又想,再等五分钟吧,如果五分钟后等不到,他就回去。
划好底线,五分钟竟然过得超乎想象的快。她也许刚出门呢,走过来也得五分钟,还是再等等吧。
晏宇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九点二十五,嘴角勾起苦笑,五个五分钟过去了,再等下去,军部大门也要关了。
直起身子,他慢慢向前踱步,走过第一盏路灯,走过绿色大门,小门,停下,又退回来。
最后一个五分钟,不来就真的不等了。
想法刚落定,虚掩的小门就被拉开,一只挂着两根细带子的脚先跨过门槛,身体却还斜在门里,跟值班员说着什么。
晏宇先盯着纤细的脚踝呆了呆,后又看上那几只圆乎乎的脚趾头。暗想,她的脚指甲是粉红色的,怎么会有人脚指甲是粉红色的呢?粉红且光泽亮丽,这不科学!
因为涂了指甲油啊笨蛋!
二三十年代蔻丹就在国内盛行,晏宇当然知道指甲油,但他不知道什么叫美甲。
钟莹批发了一堆,自己调色加亮粉,力求自然中带着心机,好看又不张扬。她倒想天生长成亮晶晶的粉红色呢,没那么优良的基因。
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白棉裙子有皱褶,长发微卷披散着,还穿着拖鞋。拉开门,却没立即走过来,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里犹豫了一会儿,怯生生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晏宇的火气之前就被漫长等待消磨得差不多了,此时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过来啊。”
钟莹微微嘟着嘴,双手在小腹前扭来扭去,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磨蹭到他跟前,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声道:“你生气啦?我可以解释的。”
他的形象颇有点颓废,白衬衫没有扎到裤子里,松散垂着,袖子挽到肘部,却又没挽得很整齐,看起来更像烦躁时随便撸上去的。头发凌乱,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喉结下绷起了一条青筋,随着他说话愈发明晰。
“我没生气,只是等你等的有点着急。”
二十天找不到人,辛辛苦苦赶回珠州发现被骗,约会又迟到一个半小时,脖子都气粗了还没生气?
钟莹不急着解释,双手背到身后去捣鼓了一阵子:“左手伸出来。”
“做什么?”他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伸出来啊。”
晏宇见她笑容讨好,无奈伸出手去,一条平结红绳就套上了他的手腕。
手指擦过手背,晏宇僵住:“这个......”
钟莹把结绳拉紧,小臂内侧就贴在他的手指关节上,细腻的,凉凉的。
“这是我在羊城光孝寺里求来的,开过光的平安绳,送给你做赔罪礼物。愿施主平安喜乐,少生气啊。”
她收回手,满意地看着红彤彤的编绳挂在皓玉般的手腕上,竟看出了几分靡丽感。虽然不想承认,可晏宇的冷白皮太衬色,比她戴好看。
晏宇手臂如坠重物,阵阵发麻,想笑一笑,嘴角也麻,“我没生气,你求的平安绳怎么能给我?”
“我还有呢,求了不止一根,我爸我姐都有,”钟莹说完又嘀咕了一句,“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脸又烧,心又乱,晏宇哪里还记得自己约她出来的本意,那点不值一提的小怨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低头看着那条红绳,右手抚上去摩挲了两下,“谢谢。”
钟莹歪脑袋:“我们往前走走,有话跟你说。”
将近十点,晏宇此时回家必得接受哨兵查验,父亲盘问。他想,反正也迟了,再迟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肩并肩往东走,大街空空荡荡,路边的梧桐树在月光灯影下摇曳,四下静谧,只有钟莹的拖鞋在方石板人行道上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
“你这么晚出来,跟钟叔说了么?”
“说了,但是不能在外逗留太久,我爸只给我半小时。”
晏宇看看表,她出来都九点半了,现在只剩下不到十分钟时间,“要不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钟莹摇摇头,“我知道你见到舟桥了,你等了我这么久,如果我不跟你解释一下,今晚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我真的没生气,你不用...”
“我爸不准我接你电话,我姐不让我跟你来往。”
对不起,圆不过去了,钟爸请原谅我!姐姐可不冤枉。
“啊?”晏宇有些惊讶,“为什么...”
钟莹把左侧的头发挽到耳后,偏过头,露出秀颀的脖颈,“你以为我不想接你电话么,可是我姐说让我少跟你接触,说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和你过从甚密是不对的。”
晏宇深感莫名其妙:“我没有女朋友。”
“我姐说你有,是你们学校经管院的,叫什么美莲。”
“段美莲?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一个学长的女朋友。”
“我姐说你把人家女朋友给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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