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丁子
沈云亭怎在床上藏画?
嘉禾去捡,刚一低头瞥见画上画的人,不由怔住。
这画上画得是她,可画上人穿得衣服却是前世她才有的。
画中人的脖子上还点了一枚红印。
那画上赫然提着一行端正的字——
吾妻嘉禾,吾心所向,吾之唯一,吾爱永存。
第61章 诱惑
嘉禾盯着画中人, 赫然是前世的她。这副小像同前世沈云亭画给她的那副一摸一样,细节都一分未改,连脖子上的那枚红印都复刻了下来。
她犹记得前世沈云亭画这幅小像之时不小心将朱砂滴在了小像中的脖子上, 她埋怨那点朱砂点在脖子上便不像她了, 沈云亭为了哄她, 便在她脖子上与小像一致的地方咬了个红印。
嘉禾自嘲地笑了声。这辈子的沈云亭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小像。除非眼前这个沈云亭就是前两世与他痴缠不休的人。
难怪这一世多了那么多变数。
原来到头来他还是他。
她瞧见这幅画上那一行题字——
吾妻嘉禾,吾心所向,吾之唯一,吾爱永存。
那是从前沈云亭死活也不肯为她题的字,如今他不但题了,甚至还多加了两句。
真可笑, 他怎么有脸题这种字。
嘉禾颤着手从乌发上取下金簪, 抵在沈云亭心口, 她红着一双眼睛无神地盯着沈云亭的脸。眼泪顺着脸颊滴在手背上。
她又见到了那个爱过恨过的隔世之人,她想将簪子狠狠刺进他的心口,让他也尝尝剜心的痛楚。活了三世, 他还在把他当玩物,欺骗、隐瞒把她耍得团团转。
在她同他坦白自己是重生之人后,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装作自己不是那个伤害她之人的模样接近她。
她拿着簪子抵着沈云亭心口很久很久, 最终松开了手。
不值得,他若死了长公主不会放过她和永宁侯府,与他同归于尽不值得。为了这么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搭上她自己的命不值得, 搭上永宁侯府不值得。
嘉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沉默地盯着躺在病床上不停唤着她名字的沈云亭,心沉稳地跳着。
她不杀他,可这么放过他, 她可不要。沈云亭耍了她这么久,凭什么要放过他。她要他也尝尝被人耍是什么滋味,尝尝从云端坠到谷底有多痛。从前沈云亭对她做的一切,所给他的伤痛,她都要加倍奉还。
沈云亭不是想玩吗?好,她就陪他玩。
嘉禾平缓地呼吸着,沉着眼慢慢将手里的簪子簪回发髻上。又将掉在地上的画捡了起来,卷进画轴里,重新放回床边。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守在沈云亭身边。
未过多久,长公主端着熬好的药推门进来,走到沈云亭床旁,瞧了沈云亭一眼,道:“到时辰吃药了,该把他叫醒了。”
嘉禾从李蕙手中接过药碗,道:“我来吧。”
嘉禾压下心中愤怒和恨意,轻轻推了推沈云亭的肩膀,放柔了嗓子唤了声:“思谦。”
沈云亭被推了肩膀微有些意识,隐隐听见熟悉柔软的唤声睁开眼来,睁眼便看见嘉禾在他身边。
眼前朦胧模糊,他以为这是幻觉,伸手向前探了探却触到了实物。
他微启唇:“嘉……禾。”
嘉禾道:“我在。”
这一声“我在”让沈云亭彻底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地起身靠在床边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嘉禾就不见了。
李蕙浅笑着看他俩一眼,掀开帘子推门出去,留两人独处。
嘉禾捧着药碗,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凉,送到沈云亭嘴边:“喝药。”
沈云亭垂眸看着勺子里的药一愣。
嘉禾见他愣住不动,瘪了瘪嘴劝道:“你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喝的。”沈云亭受宠若惊,忙启唇将勺里的药吞下,嘉禾喂一勺他吞一勺,顺从至极。
嘉禾来看他了,还主动关心他,给他喂药。沈云亭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一点因欣喜而产生的红。
房门外李蕙偷眼看着里头的动静偷笑,白子墨经过房门外看见李蕙,行礼道:“长公主。”
李蕙忙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小声点。
白子墨压下声音问:“您怎么了?”
李蕙指了指门缝里头的嘉禾与沈云亭,笑着道:“我儿的婚事快有着落了。”
白子墨摆摆手笑了笑,婚事得了吧,程姑娘对他那一副冷样,他那非程姑娘不娶的模样,怕是这辈子都难成亲。
如是想着,白子墨朝门缝望了眼,却见嘉禾正一勺一勺地给沈云亭喂药,这样子看上去还颇甜腻。
屋里,嘉禾喂完药,拿湿帕子一点一点擦掉残留在沈云亭嘴角的药汁。
沈云亭抿唇微微一颤,抬起厚长的眼睫睁着眼专注看向嘉禾的脸。
她散着果香的水润嫣唇轻轻抿着,往上小巧的鼻尖泛着红,再往上一双圆润的眼睛泛着浅浅水光,眼眶红了一圈,眼睫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沈云亭呼吸微一颤,捉住嘉禾正替他擦药渍的手,问:“你哭过了?”
嘉禾委屈地抿抿唇,泛着水光的眼睛直勾勾盯向沈云亭:“方才白子墨为了逼我来见你,跟我说……你快死了。”
“他这样骗你?”沈云亭紧皱眉头严肃着一张脸,“你放心我会罚他。”
在门外偷看的白子墨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深感这个月工钱怕是要减半。真是气死他也,若是没有他,人家姑娘能过来吗?
这个该死的沈云亭还要罚他。
真是在他身边做牛做马不如人家姑娘第一滚烫泪珠。
不看了不看了,酸臭味!
白子墨扇着扇子气愤地走开了。李蕙也不再做打扰,悄悄走开了。
嘉禾擦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说你快死了,我快担心死了。”
沈云亭心猛地一颤,差点丢了魂,说话声都颤了:“你担心我……”
嘉禾红着脸垂下头默认。
沈云亭心中有窃喜却又见不到嘉禾难过,在官场上沉稳老练了一辈子,在她面前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我无事的,好得很,过几日便又能去永宁侯府外蹲点守你了。”
嘉禾愣愣地抬头看沈云亭,伸出纤细的手,抓住沈云亭的衣袖,吸了吸鼻子:“沈思谦,白子墨骗了我,可在听到你要死去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
沈云亭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嘉禾。
嘉禾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指尖狠狠掐住掌心,疼痛由手掌蔓延而上,激出她眼角一滴假泪,柔软地声音掺着几分虚假的爱意。
“我在乎你,很在乎你。我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你,可是我不争气。”
话毕,嘉禾立刻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沈云亭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越抱越紧。耳畔不停重复着她说她在乎他。
他抱着嘉禾,眉梢肆意扬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嘉禾一句:“你可不可以永远都这么不争气?”
嘉禾被沈云亭拥在怀中,鼻尖萦绕着沈云亭衣衫上清润的香,沉着眼面色无波。
她没想到沈云亭这么好糊弄,随便丢了个饵便顺着钩上来了。
很好,第一步走得很稳,沈云亭以为她开始原谅他了。下一步要让沈云亭毫无防备地沉沦在爱河里,让他深深地陷下去,快乐到极点。
到他以为要彻底得到她的那一刻,再狠狠羞辱他丢弃他。让他尝尝从前她所受的滋味,她要亲自告诉他什么叫可怜,什么叫绝望,什么叫戏弄。
嘉禾这么想着,忍着恶心,伸出纤细小手慢慢环抱住沈云亭:“我再也不想争气了。”
沈云亭抱着嘉禾许久怎么也不松手,仿佛一切都苦尽甘来,他道:“你不必争气,有我。”
“我会争气,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不会再因为他而遭受一丁点屈辱。
嘉禾在沈云亭怀里闷闷地应了声“好”,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唔,你先放开我,抱太紧,我要喘不过气了。”
沈云亭忙松开她,他似刚沉入爱河的少年一般,眼睫不受控地颤着:“抱歉,我……”
嘉禾伸出食指抵住沈云亭的唇,在他唇肉上轻碾而过,圆润的眼睛勾着他:“不要抱歉,若不是实在喘不过来,我也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是啊,如果是前世的她,巴不得能时时刻刻都这样对他撒娇,想他一直拥着她。
骗沈云亭一点也不费力,只需将自己装成前世的自己便可。
沈云亭抿唇,被嘉禾指尖碾过的唇肉隐隐发烫,心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能不能再拥你一会儿?”他眸色渐沉,略压着声问。
嘉禾没答他,直接上前拥住了他。
她贴在沈云亭怀里,听见他的心正猛烈跳动着,他身上某处也随着心跳加速而起了变化。大邺最年轻的状元,哪处都是状元般的好,脸也好,才学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好……
他总是能轻易被她撩出火,正如他中毒的那夜,她轻易就能将他全身点燃。
沈云亭回抱住她。
“思谦。”嘉禾颤着声道,“我想再不顾一切爱你一回。”
当嘉禾还在想着如何一步一步诱沈云亭沦陷之时,沈云亭的脑袋已将这一步迅速略过,他直接跳到了终点。
“嘉禾。”沈云亭轻笑,“我会是你孩子的父亲。”
嘉禾对着他浅浅笑着,心却沉入了底端。她暗嘲道:他这样的人不配。
沈云亭忽朝她耳边轻声道:“上回在小村落里,刘大娘给的生子秘方,我还没打开看,要一起看么?”
看个鬼。
嘉禾羞红着一张脸推脱道:“还没成亲呢。”
沈云亭微有些赧然:“我有些急。”想立刻完整拥有她。
成亲?笑话。
“不急的。”嘉禾道,“慢慢来。”
沈云亭应道:“是,得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