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复日日
“话忒多,走!”
两人提着剑,循着那凶兽气息追去。
“你放开我!”萧灵拼命挣扎,用经脉里仅存的一点灵力凝出一把匕首,胡乱地朝朱厌后心扎去。
那灵刀连他的皮都没划破,就折断消散,萧灵恳求道,“朱厌,我不能离开,我的治疗还没有结束。”
身后两个讨厌的剑修追得很紧,朱厌半点都不敢停留,“等我找个时机替你将荆重山抓走就是,把他给你找来的替死鬼也一并抓走。”
听到“替死鬼”三个字,萧灵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半点血色都无,又踢又咬,越发挣扎得厉害,“我不要跟你走,放开我!”
小白鸟扑扇着翅膀落到朱厌头上,叽叽叫着拼命啄他。
朱厌烦躁地一把抓住小白鸟,犹豫了下,没有捏死,气急而笑道:“萧灵,你不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为你治疗的吧?”
萧灵浑身软下去,控制不住流出泪来,浸湿了遮眼的白纱,呜咽地低声祈求,“闭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求求你放过我……”
身上的人越是求他,他便越想将萧灵那点自欺欺人的自我蒙骗碾碎,撕下她那副总是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清高。
萧灵若真想和他划清界限,就不应该回应他。
朱厌嗤笑道:“荆重山挑选那些与你灵脉契合之人,将你体内瘴毒过渡到他们身上,用他们的灵基为你修复内府。”
“不要,闭嘴,不要说,我不想听……”萧灵咬得嘴唇渗血,朱厌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能穿透她的耳朵,扎进她心里。
她不想听,只要不去听,不去探究那些异常之处,糊涂一点,自私一点,便能心安理得一点。
就像聂音之那样。
萧灵想要继续闭目塞听,可朱厌偏偏不让她如意,“你每一次药浴,都有一个人为你牺牲,那个经常接送你的小丫头,也为你而死了。萧灵,你是知道的,你不是还为她哭过了么,为什么不敢承认?”
耳边细弱的呜咽消失,朱厌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将萧灵放下托到怀里。
萧灵一张脸惨白如纸,已经昏迷过去,即使是这样,她紧蹙的眉间依然透着痛苦的挣扎之色,嘴里往外涌着鲜血。
“萧灵?”朱厌用袖摆擦一把她脸上的血,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顿时有些慌了,“萧灵,我不说了,你醒醒。”
萧灵毫无动静,心脉微弱,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朱厌神色几变,脸上那种茫然无措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劲。
他将神念凝为一线,强闯入萧灵灵台,将一句话刻进她脑海里,“萧灵,你现在寻死觅活已经迟了,你若是死,那些为你而死的人全都白死了,你的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
萧灵被这一句话刺得身体一震,蜷缩在他怀里颤抖。
“好,我不带你走。”朱厌恼怒地一掌劈开前方楼阁的窗,闯入其中,将萧灵放到一张桌上,俯身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萧灵,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紧追而来的两人,挥袖裹入狂风,从另一端离开。
两个长老追到此处,伸手试探了下萧灵的脉搏,“她的情况不太妙。”
“好,你带她回医堂。”
两人飞快对话完,一人继续追去,一人抱起萧灵折身返回。
【女主也是无辜的,萧灵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荆重山会那样治疗她,就算后来猜到一点,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朱厌这个臭傻逼,为什么要这么对女主?!难怪你在原著里只配当个男三,就连男三都算不上,去死吧。】
【我看明白了,聂音之那边走的是甜宠风,萧灵这边走的是虐身虐心强取豪夺。】
【要不是因为女配,女主根本不会这么惨!原著里明明很甜!是她把萧灵的一切都毁了!】
【说得好像聂音之剖了她的金丹挖了她的眼睛一样,搞清楚,聂音之只杀了狗男人而已,又没动你女主。】
【聂音之躺在思过崖阴冷的山洞中,她不知道这山洞里有没有光,因为她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神识,没有眼睛,眼窝里只剩两个空洞,】
【如今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着,她想,可能是腐烂生蛆了吧。】
【她肚子上也破了一个大洞,她浑身的灵力和精气都随着被剖走的金丹抽离,身体干瘪腐烂,弥漫着一股臭气。】
【聂音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只觉得冷,彻骨的阴冷,好似黄泉水已经没过她的身躯,她就要死了,死在爹爹和娘亲无法想象也难以企及的阴暗角落里,他们永远也等不到她回去了。】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所有人都说,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望她回头是岸。聂音之回不了头,她也不想回头,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就算死在无尽的怨恨中也罢,永不悔改,死不瞑目。】
【前面刷原著片段的女主粉,你疯起来的样子好像得了狂犬病的狗哦,把姑奶奶们都逗笑了。】
聂音之目光掠过弹幕,极其自然,她已经习惯了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随时会冒出来的或激愤、或有趣的字幕。
“永不悔改,死不瞑目。”聂音之默念这句话,轻笑了声。
她就是这样的人。
顾绛察觉到她的情绪,垂眸看向她,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腕,“聂音之,本座乏了。”
聂音之眨眨眼,看了看方才破晓的天际,“那好吧,我们找个地方睡觉。”
第20章
试剑台上的众人看到魔头突然动了,都各自警惕,做好了随时要和魔头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
但顾绛看都没往这边看上一眼,带着云笈宗那名女弟子御空径直往山门外去。
“要不要拦下他?”不知是谁问了一嘴。
众人沉默片刻,有人应道:“拦得下来么?”
又一阵微妙的沉默后,颜异叹口气道:“目前为止,顾绛并没有滥杀无辜,相反的,他以一己之力扛下护山剑阵,还挽救了许多未来得及撤退的弟子,我们最好还是别激怒他为好。”
“阿弥陀佛,颜长老所言在理。”元明大师双手合十,朝远处的两人望去,“想来应是贵派女弟子以世间真情感化了顾绛,才使得魔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实乃大善。”
比起顾绛,云笈宗这一任掌门桑无眠,下一任掌门孟津,更为行事偏颇,身入歧途而不自知,才引来这一场祸事。
云笈宗三位太上长老面相各派长老,躬身行礼,“此事皆因我派掌教持身不正所起,云笈宗愧对于整个修真界。”
“烦劳诸位将顾绛已经离开云笈宗的消息通报各大仙门,时刻留意他的动向,做好备战准备,若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云笈宗上下定一马当先,全力一战,绝不退缩。”
三位太上长老辈分比众人都要高,如此诚恳表态,就算是柳桦这个脾气直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位长老言重了,诛妖伏魔,本是所有正道仙门应尽之责。”
-
此时,用世间真情感化了魔头的聂音之趴在魔头肩上,遥遥望着云笈宗那座辽阔的试剑台,嘀嘀咕咕,“他们之前想尽办法将你囚禁在折丹峰,现在却这么眼睁睁放我们走,定是有什么阴谋。”
这帮仙门长老实在平和得令人觉得诡异,凑在一起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聂音之不得不往坏的方向猜测:“会不会是修真界各大仙门已经全部集结,守在云笈宗外,就等着我们自以为逃出生天,心神放松之时,一举将你歼灭?”
见顾绛不搭理她,聂音之开始动手动脚,搭在他肩上的手指翘起来,捏了捏他的耳垂,“那这样可太阴险狡诈了,哥哥,你真的不打算先下手为强,杀个修为很高的大能修士震慑一下他们吗?”
顾绛无声叹息,恍惚觉得自己耳旁围了一圈蚊子,嗡嗡嗡叫个不停,“外面没有什么修真界大军。”
“那定是有什么诛魔法阵,只等你一脚踏入,法阵启动叫你灰飞烟灭。”聂音之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立即坐直身子,“顾绛,你先等等,若是有法阵,周遭灵力波动必然会露出端倪,我在这方面感觉还算敏锐,等我先……”
顾绛被她突然坐起的动作带得晃了晃,“云笈宗护山大阵刚刚崩溃,如今灵气紊乱,就算附近有什么法阵也必会受到波及。”
他说得很有道理,聂音之无言以对,放松身体软软靠回他肩上。
安静了片刻,她又忽而支棱起来,“万一有什么潜藏的阵法呢?你对咒术阵法一窍不通,当初便栽在向司觉的共生阵上,怎么还如此掉以轻心?”
顾绛为自己澄清,“是因为你的血让我分心了。”
咒术世家阮家的家主想在他身上下咒都没能成功,更何况是一个半吊子的向司觉,他会中咒,是因为聂音之的血味让他一时分了神。
聂音之听他这么说,莫名高兴起来,傻乎乎笑两声,换来顾绛疑惑的一瞥。
“我的血有这么香吗?是什么味道?很甜吗?”聂音之摇晃着小腿,渐染的青绿色裙摆,如迎风摇曳的嫩绿柳枝。
怀里的人就没安分过,顾绛被她晃得手臂酸,累了,不想继续抱她了。
他召出红叶悬空,双手扣着聂音之的腰,将她丢到刀上。
聂音之侧坐在红叶刀上,身形晃了下,匆忙抓住刀柄,无辜眨眼。
“……”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她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也能御空而行,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坐在魔头怀里,让他抱着飞呢?
一定是顾绛抱她抱得太顺手了。
“你的血……”顾绛眯起眼睛,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说道,“会让魔很舒服。”
“很舒服?”聂音之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魔修又怎会仅仅因为她的血香甜就被诱惑,这血对于他们来说,定还有别的作用。
顾绛只喝她一点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喝得多了些,便会有些迷离之态。
最开始那一次她放血献祭,顾绛一次性吞了太多,昏沉好几日,魔气也不受控制,看上去不像是舒服的样子。
难不成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喝得多了就会被她直接送走超度?
可根据弹幕中所言,萧灵受到她金丹滋润,血肉有了同样诱惑魔修的效果,她最后跳下万魔窟渡化万魔,一魔能分得到一口吗?小小一口能渡化一只魔?
若是如此,顾绛都不知道被她超度多少回了。
这种不平凡的设定,弹幕里有一条倒没有说错,她确实是托了萧灵这个主角的福,才能拥有。
不过聂音之可不管这些因果倒置的狗屁,这血是她的,用来渡化万魔,还是驯化万魔,那就是她说了算。
“如何舒服,你仔细说说。”聂音之万分好奇,眼巴巴望着顾绛,她想尽可能了解自己血肉对于魔修的作用,才好做到物尽其用。
“暂时能被天地接纳,不再被万物排斥。”顾绛摊开五指,已经有了些许热度的阳光落在他白玉似的手上,不再灼烧,风中蕴含着因云笈宗大阵动荡所紊乱的灵气,一呼一吸也不再如吸尖针。
天地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剜掉它身上的脓疮,魔就是忤逆它所生的脓疮。
神女的血肉对魔来说,是掺入蜜糖的砒霜,饮鸩以止渴。
聂音之没听太明白,还想继续问,红叶忽然往下一垂,带着她急速坠下,如流星一样坠入脚下城池,直接从窗闯入一间客栈上房。
顾绛径直往床榻走去,头上发带松落,青丝垂至腰间,玉簪和罩在身上的玄色宽袍一起落到地上。
他抽下腰封扔到一旁,又一层暗红长衫落地,眨眼间已经脱得只剩白色中衣,倒上床闭上眼睛。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聂音之都看呆了。
她从小红叶上跳下来,目瞪口呆地帮他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挂好,坐到床沿上俯身看他,“祖宗,你就一晚上没睡觉,就这么困吗?”
祖宗没理她。
聂音之拂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白脸,嫌弃地嘀咕,“你还没沐浴呢,怎么能直接上床。”
她掐了一个清尘诀从顾绛身上扫过,顾绛不耐地皱起眉,翻身往里滚去,钻进了被褥里。
聂音之:“……”她抿唇浅浅笑了一下,起身推门出去,下到一楼来找掌柜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