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 第117章

作者:妩梵 标签: 天作之和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沈涵刚要再顶撞沈弘量几句,刘氏却及时握住了女儿的手,示意她住嘴。

  沈涵也怕沈弘量一旦做怒,再动手打她一巴掌,那就犯不上了,终是不甚情愿地噤住了声。

  可她就是瞧不上杨呈安。

  沈弘量越这么说,她就越不想嫁给他。

  ——

  乞巧节这日。

  陆之昀从皇宫归府时,公府暮色四合,风柔日薄,诸景洵美疏旷。

  刚一到沈沅的院子处时,便见佳人已经亭亭地站在院外,笑意吟吟地等着他了。

  她今日穿了身婉约典雅的湖蓝色长褙,里面搭了件齐腰襦裙,领缘处绣着折枝木兰和玉芙蓉,浓密的鸦发则绾成了如纱似雾的薄妥鬓,纤手还提了盏蝴蝶花灯。

  巴掌大的芙蓉面瞧着愈发温美,置身于黄昏中,还透着那股不染纤尘的仙气。

  陆之昀一时有些看怔,直到沈沅那双溢着期冀的明亮水眸亦看向了阔步行来的他,面容才恢复了平素的冷峻淡然。

  沈沅一见到他,就柔声唤道:“官人。”

  陆之昀嗯了一声,却听沈沅又细声细气地催促他道:“官人,您快去将官服换成便衣,妾身想在宵禁前,在灯会上多玩一会儿。”

  待凑近一看,陆之昀才发现,沈沅竟还在眉间化了前朝才有的珍珠妆。

  他的唇边多了丝淡淡的笑意,亦觉得沈沅在他的面前时,比从前放开了许多,也会亲昵地同他提要求了。

  沈沅的心愿不过就是想在乞巧节的夜集里多逛一会儿,陆之昀自是依着她的要求,很快就换了身简便的青色深衣。

  再戴上那顶方士冠后,周身的气质也陡增了几分冷隽和斯文。

  等他牵着她乘上了马车后,沈沅甚至产生了错觉,都不知道乞巧节陪她逛灯会的到底是官人陆之昀,还是云先生了。

  晚烟渐起,众人很快就到抵了画舫游船处。

  周遭酒楼的丝竹之音不绝如缕,游湖的画船中亦是萧鼓不绝。

  这厢,夫妻二人同游画舫。

  另一厢的船头处,江氏二兄弟各持着一坛子女儿红,击坛豪饮。

  江卓表面上是在同弟弟饮酒作乐,任谁都看不出,此时此刻,他正在同石桥上,一位隐于人群中的暗卫悄悄对视。

  江卓冲他颔了下首,那人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江丰这时道:“公爷可真厉害,当时他留用了水鬼王六时,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能有什么用途。他潜入水底,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吧?”

  江卓笑了下,回道:“半个时辰算什么,他的体质和寻常的男子不同,至少能在水底下待一个时辰呢。”

  画舫内,沈沅和陆之昀相对而坐,二人中间的小案上则摆着雪花酿和几道精致的小菜。

  陆之昀掀眸看向了对面的沈沅,见她手持罗扇,仿若画中走出的绝色美人儿。

  陆之昀瞥了眼案上的那把折扇,其实他穿衣没什么讲究,反倒是高鹤洲其人,在穿衣上下的功夫,比女人还要多。

  可自沈沅跟了他后,便按照自己的喜好,送了他许多东西,譬如他拇指上佩着的玉扳指,还有眼前的这把折扇。

  陆之昀此前是不喜欢戴这些饰物的,那墨玉扳指他如今已戴得趁手。

  可如果再拿上一把折扇,那他便同高鹤洲那厮无甚两样了。

  偏这把折扇扇面的松柏图,是沈沅亲手题画的,陆之昀舍不得将它弃用。

  陆之昀淡抿薄唇,无奈地给沈沅斟了杯酒后,低声命道:“只准你饮一杯。”

  眼见着卷帘外夕日渐沉,沈沅轻煽了几下罗扇后,便柔声同男人提道:“虽说京师繁华,但妾身还是觉得,扬州的小秦淮要更有意趣风情,尤其是在乞巧节时,最是热闹。也不知当年官人在扬州外任时,有没有与别的佳人同游过画舫?”

  一提到小秦淮这三个字,男人轮廓锐利的锋眉,显而易见地冷沉了几分。

  “没有。”

  一提到小秦淮,陆之昀就想起了沈沅逛窑子的事。

  他知道她内里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秀如芝兰,有着书卷气的典雅美人儿是她。

  惹得人欲罢不能,尽对他使些柔媚小意手段的也是她。

  沈沅的哪一面,陆之昀都喜欢。

  沈沅却不知男人此时的那些心思,语气故作幽幽地又道:“我还以为官人在扬州时,不只骗过我一个小姑娘呢。”

  陆之昀威冷的凤目觑了几分,故作镇定地反问道:“我骗你什么了?你那时那么小,偏要一个人去京师,我正好同你舅舅相熟,当然要将你送回唐府。”

  沈沅撇了下嘴,心道陆之昀还是这么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她摇着扇柄的动作微顿,便在男人的注视下,试探道:“妾身很是惦念云先生的现状,但毕竟妾身已为人妇,不方便给外男寄私信,官人您反正也与他相熟,不如您就让江丰江卓他们打听打听他的下落…等打听出来后,您再往他的现址寄封信,如何?”

  陆之昀用食指轻轻地拨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刚要开口回复她,画舫外,却突地传来了“扑通——”一声。

  这声音极大,甚至都没盖过喧嚣嘈杂的鼎沸人声。

  陆之昀的眉间蓦地染上了一丝复杂的决绝之色。

  沈沅却循着声音往窗外看去,正此时,一个受了惊怕的孩童也喊叫道:“有人…有人落水了!”

第73章 喜欢他

  沈沅的螓首微微地探出了窗外,亦用美目四下搜寻着那落水之人的身影,曦光尽泻在她纤弱的身子上,衬得满身的肌肤更若凝脂般白皙。

  她遥遥望着,见那落水之人倒像是个少女,她似是被呛了几口湖水,嗓中咕哝着,艰涩地唤道:“救命…呜…救命!谁能来救救我?”

  沈沅看她不像是会个凫水的,心中也渐渐产生了焦灼,她亦不识水性,而石桥之上的几位青年男子似是对跳水救人这事微有犹豫。

  幸而有艘离那少女最近的画舫及时划到了她的身侧,船夫亦往她的方向递了个船桨,那少女在水中扑腾了几下,想要游过去抓住那船桨。

  却似是又呛了口水,等那戴满了钗环的脑袋再度沉入了湖水后,便再没能浮上来。

  沈沅心中一惊,亦用纤手捂住了唇畔。

  陆之昀那双深邃的凤目则稍显沉黯,他那眸中并无什么波澜。

  但是草原上那些凶悍的冷血野兽在瞄准猎物时,兽眼里,也从不会蕴着凶狠,只会带着近乎平静的冰冷和锐利。

  沈沅并没看见陆之昀这时的神情,她仍看着那少女落水的方向,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位姑娘怎么还没浮到水面上?”

  陆之昀淡声回道:“许是被水草缠住了罢。”

  眼见着有个陌生的女子就要死在自己的眼前,沈沅自是心中不忍的,刚想央求旁人去救一救她,可这湖也是深极,与这女子无甚干系的陌生人也犯不上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

  正此时,却见一白衣男子从石桥上猛地跳进了湖里。

  沈沅和百姓俱都松了口气。

  陆之昀亦听见了坠水的声音,便蹙眉也往画舫外看了过去,却见那白衣男子在沉入湖底后,过了好些功夫都没能再探出水面,正当沈沅以为这为好心人会不会在搜寻那少女的过程中,也被水草绊住,落得个淹死的凄惨下场时。

  江卓蓦地闯进了画舫内,并附耳同陆之昀嘀咕了些什么话。

  沈沅持着罗扇,听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却见陆之昀的眉间没来由的,竟是染上了一抹阴鸷。

  他沉脸颔了下首,江卓又退了下去。

  人命关天的事,沈沅也顾不上询问陆之昀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又用眼看向了湖面。

  “哗啦——”一声。

  那白衣男子终于探出了水面,亦成功地寻到了那奄奄一息的少女,围观的百姓中很快就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纷纷称赞着此白衣男子见义勇为的行径。

  白衣男子将少女拖到了岸上后,沈沅和陆之昀乘得这艘画舫也渐渐地靠近了驳岸。

  沈沅得以看清了那昏厥不醒的少女的长相,却见适才落水之人,竟是她的嫡妹,沈涵。

  她的神情显露了几丝惊诧,虽说她与沈涵的关系不算和睦,但她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沈沅正忖着要不要上岸去看看沈涵的状况时,却听陆之昀低声命道:“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派碧梧过去瞧瞧便可。”

  沈沅犹豫了下,还是依着陆之昀的言语,点了点头。

  她回过身后,却见男人的面色竟是略显阴沉。

  沈沅见陆之昀一直在盯着那见义勇为的白衣男子看,便柔声询问道:“官人,您认识那白衣公子吗?”

  陆之昀持盏回道:“认得,是太常寺卿家的嫡子,杨呈安。”

  沈沅念了遍杨呈安的名讳,她听见了些风声,沈弘量好似是想让沈涵嫁给这位青年才俊的。

  陆之昀则觑目看了眼杨呈安。

  他想起前世陆朔熙将沈涵砍死后,杨呈安明知沈涵心中无他,在与他做夫妻的那几年中,沈涵也经常对这位丈夫恶语相向,可他依旧请旨想要将沈涵好好安葬。

  陆之昀和陆朔熙自是不肯准允此事,亦下旨严令禁止杨呈安为沈涵立衣冠冢,虽说沈涵犯下了谋害皇后和龙嗣的大罪,陆之昀却并没有牵连无辜之人,故而杨呈安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官位。

  可杨呈安对这事并不领情,反是因着陆之昀不肯让他安葬沈涵,选择了致仕辞官,等做回了平民后,便开始写文章抨击陆之昀的统治,和新朝的官场。

  最终陆之昀下旨赐死了杨呈安,到了今世,杨呈安竟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沈涵。

  这两个人之间,还真是段孽缘。

  却说京卫指挥使的官兵需疏通街道,制止街市斗殴,严查火禁等务,以此维系京师之治安。(1)

  听闻有百姓落水,指挥司的官兵自是赶来了几个。

  这日指挥使陆之旸恰好带着手下的官兵在宣武门所在的西城巡查。

  按说逢人落水,陆之旸本不必亲自来此询问,可今日也不知是哪阵风把这位爷吹过来了,他竟是亲自来查验了番沈涵的情况。

  却见陆之旸穿了袭绯色拽撒,外佩鱼鳞叶的齐腰明甲,腰环彩色牌穗,腰侧的鞓带上,还悬着弓袋和箭囊。(1)

  他身量颀长高大,面容亦有种落拓不羁的英俊,惹得周遭看热闹的少女们纷纷侧目。

  杨呈安这时正费力地按着沈涵心口那处,她的唇腔里亦吐出了含混着泥沙的湖水。

  沈涵的身侧站着一哭哭啼啼的丫鬟,陆之旸瞥了眼她,又将视线落在了一侧的碧梧身上。

  他明知那丫鬟才是沈涵的丫鬟,询问的人,却是碧梧:“怎么回事?她是谁?”

  碧梧如实答道:“回陆指挥使,这位姑娘是我们夫人的亲妹妹,刚才她失足落了水,夫人便唤奴婢来看看她。”

  沈涵的丫鬟亦于这时插嘴道:“适才石桥上的人太多,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是被人群推搡下去的。”

  陆之旸因而看了眼不远处的石桥,见上面行过的百姓果然人数众多,便低声对着身侧的官兵叮嘱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