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妩梵
思及此,沈沅垂了垂眼眸,还是没寻到合适的落手点。
她先小心地用指碰了碰男人的大手,想着不行就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可又觉得如果她睡实后,这种姿势容易接触不到他,她还是会被心疾给扰醒。
要不然,她还是抱着他的胳膊睡吧。
沈沅在心中落定了主意,刚要动作小心地再度躺下。
却见陆之昀便同一座连势拔起的高山似的,蓦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沅的心中一惊,忙抱着衾被往后退了数寸,防备似的,便要离开陆之昀些许的距离。
男人身姿挺拔的坐定后,指骨分明的大手也随意地垂在了膝处。
陆之昀十三岁那年便参了军,那时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能很快入睡。
但是陆之昀却也同寻常的武者一样,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警觉性。
适才沈沅起了身,她碰了他的手,还曾尝试着将那只纤软的玉足往他的腿上搭。
陆之昀早便被她弄得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给扰醒了。
沈沅面露了几分赧然,只软声致歉道:“妾身扰了官人休息了……”
陆之昀眸色深邃地看着夜中乌发四散的美人,低沉的嗓音还透着尚浓的睡意,无奈地问道:“沈沅,你不好好睡觉,到底想做些什么?”
第31章 中秋宴
陆之昀问话的语气并不沉冷,可沈沅柔弱的芙蓉面上,还是显露了几分忸怩。
美人儿那两只柔若无骨的纤手,仍紧紧地攥着织锦衾被。
正此时,轩窗外划过的几道裂缺也倏然照亮了拔步床内,这一小隅的地界。
随即便是数道“轰隆隆”的惊雷,徒惹人心颤。
沈沅正被雷声骇得面色泛白时,陆之昀已然用臂一捞,将虚弱半坐的她小心地拥进了怀里。
男人的怀抱宽阔且温暖,沈沅被他抱住后,心也即刻安沉下来,纵是那雷声再大,只要这时的她有陆之昀陪着,就丝毫都不会再感到担忧和惧怕。
陆之昀缄默地吻了吻沈沅的额侧,亦用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柔顺如绸的乌发。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就像是在对待一件娇贵易碎的瓷器似的。
沈沅被陆之昀这样对待着,竟还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与他本人丝毫都不沾边的,温柔二字。
思及此,沈沅亦缓缓地掀开了眼帘,看向了陆之昀。
雷声渐止,秋雨仍淅淅沥沥地落着。
察觉出了沈沅的注视后,陆之昀便将她轻轻地推开了些距离,两只宽厚的大手自是还按在她纤瘦的两个肩头上。
隔着霖霖的雨声,陆之昀低声对沈沅叮嘱道:“以后我如果比你早睡,你又害怕会下雨,就把我唤起来,不用像适才那样……”
沈沅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若要是在从前,她可能还会因着会打扰到陆之昀的睡眠而感到愧疚,可现在她却是个孕妇。
陆之昀是她肚里孩子的父亲,自然也要为它的安危来考虑,这几个月的他也应当辛苦些,同她共同担着保护孩子的责任。
这般想着,沈沅柔声道:“孩子没出世前,是要辛苦官人一些了。”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既表达了对陆之昀的感谢,话里话外的,还竟是对她和陆之昀孩儿的关切。
可令沈沅费解的是,这话说完后,陆之昀英隽的眉宇却是蹙了几分。
孩子……
原来在沈沅的眼里,他是为了孩子,才这么待她的。
见陆之昀这样,沈沅又不解地问了句:“官人,是妾身又惹您不高兴了吗?”
话音刚落,陆之昀便小心地将沈沅放倒在了拔步床上,他亦很快地躺在了她的身侧,同她面对着面,也将她再度拥进了怀里。
见沈沅仍探寻似地看着他的面色,陆之昀淡声回道:“没惹我不高兴。”
沈沅浓长的羽睫翕动了数下,在雷声复又响彻时,男人的大手扣住了她的脑袋,面庞亦凑近了她几分,做出了想要亲吻她的态势。
见他倏然靠近,沈沅立即便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小腹上,做出了一副要保护胎孩的模样。
——“你别怕,我有分寸,碰不到你的肚子。”
陆之昀说着,温热微粝的掌心已经移向了沈沅的后颈,他缓而慢地摩挲着她颈上的那寸柔腻,嗓音是成熟男子独有的低醇。
听着轰隆隆的雷声,沈沅这心里头儿还是没有安沉下来,陆之昀却已经稍显强势地倾身吻住了她。
觉出了他薄唇上的微凉触感后,沈沅也赧然无助地阖上了眼睫,他的大手擒着她的后颈,另一臂也桎梏着她的腰。
沈沅还怀着身子,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嫁给他也有一个月的时日了,沈沅也大抵摸清了陆之昀吻她时的喜好。
陆之昀喜欢先咂允一番她的下唇,他会轻轻地咬,也会细密地含弄。
待她发出软软的唔音后,便会撬开她的牙关,席卷起她那寸软小的温甜。
那不时发出的,啧啧的暧昧声响,也令沈沅的面颊愈发变烫。
夜深人静的时当,沈沅的感官也比白日更敏锐了许多,亦被他度给她的气息弄得有些迷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在未与陆之昀成婚前,沈沅每每见到他,都完全想象不到,他会以何种方式去对待自己的女人。
在她的眼中,陆之昀一直是那个冷峻深沉,高高在上的严肃权臣。
从前陆之昀一直未娶,沈沅也曾猜测过他的私生活。
她觉得,陆之昀是个公务缠身的人,对女人的欲望应该也会有一些,或许公府里还是有几个通房的。
但他在行那事时,八成也不会带着什么感情,疏解了后便会冷脸重新穿上官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肯定是不会懂得与女人温存小意的。
可成了他的妻子后,沈沅也是真的没想到,原来在私底下、在她二人共宿着的拔步床上,陆之昀竟也会如寻常的丈夫对待妻子般,会同她经常地做这种缱绻,又亲密无间的事。
这让沈沅觉得,陆之昀原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存了这种念头后,沈沅的心里,也渐渐地涌起了她难以描述的异样感受。
“真娇气。”
陆之昀松开她后,嗓音已经透了些许的哑。
沈沅又被他指责了娇气,不甚情愿地垂了垂眼睫。
美人儿的肌肤是香软且温腻的,只是被他吻了吻,眼角便能溢出潋潋的泪水。
这副纤柔无依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娇弱怜人了。
陆之昀如是想,亦再度将妻子拥进了怀里。
看着沈沅柔弱地沉阖下双眸,他的眼底,也浮了层极浅极淡的温和笑意。
——
金风荐爽,玉露生凉。
时已至中秋佳节。
沈沅入府以来,还是第一次主持宴事,中秋宴是家宴,置办的声势并不浩大。
除却府里的这些陆家子孙,府外来的人也便是陆之昭的次子陆诚,和他的妻儿姨娘们,再便是隔壁伯府的陆谌和卢氏。
沈沅办宴的主张是,既不能铺张,还得显些新意。
大人们便在临水而筑的远香堂内赏月吃席,那些年岁不大的哥儿姐儿的,还有些姨娘便被安排在了离远香堂处不远的南轩。这南轩四周都带着廊房,孩子们若嬉闹起来,也完全能施展开来。
入秋的夜晚,天气虽然泛寒,但京师的蚊虫还在奄奄一息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故而沈沅便在远香堂内的四角放置了鎏金鸭形的熏炉,里面燃着的也竟是些驱蚊的香料,那味道只会让人觉得清爽宜人,却丝毫都不刺鼻。
昨日她命人采买的几篓膏蟹也已命人蒸上了,沈沅在中秋宴的前几日,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能让她的人办事,就绝对不会让旁人插手。
妨的就是寇氏会从中作梗,弄得这场阖家团圆的宴事不甚愉快。
远香堂的檐角上,悬立着数盏八角宫灯,敞亮的堂内也是一派橘黄暖芒。
不时有众人的谈笑声传来,一派的其乐融融。
寇氏则和卢氏站在廊檐下,小声地议论起沈沅来。
沈沅今夜穿了袭绀蓝色的马面裙,繁复的云肩上还绣着玉芙蓉和莲花云锦。
她穿蓝色,总是示人一种玉骨冰肌般的出尘绝色,在中秋的月色下,仿若是那嫦娥仙子莅了凡尘。
可沈沅的气质,却又丝毫都不失那种独属于世家正妻的古典和温娴之美。
卢氏将目光从沈沅的身上收回后,便语气幽幽地同寇氏道:“唉,这一般来说,能进内阁的官员,三十多岁就算年轻的了。等能熬成阁老或是首辅,那也得四五十岁了。等以往的首辅夫人能有如沈氏这般风光的时候,也都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了。沈氏还真是有福气,公爷官途顺遂,三十三岁就成了当朝的首辅。而她的年岁也还尚轻,今年还没满双十罢?”
寇氏捻着手中的帕子,却只悻悻地回了卢氏一句:“她还真的挺有福气的。”
卢氏自然是听出了寇氏那话浸着的酸劲儿,她没再多言,暗觉如果当时寇氏能为陆之晖生下一子,那她现在的处境,也不会这般难堪。
有个女儿,都比现在没有任何子嗣要强,起码孩子的存在,是能给后宅妇人期冀和盼头的。
远香堂内。
陆谌身着一袭月白直缀,坐在席面的一角,他静默地看着沈沅关切地询问着陆诚的孕妻,颇有种物是人非的难言之苦。
前世公府置宴时,沈沅还曾坐在他的身侧,温柔地照料着他和卢氏。
那时的沈沅,还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
——“谌哥儿,我说你那眼睛,怎么一直落在你五婶的身上?”
寇氏人还没到,阴阳怪气的话却先飘进了堂内。
陆谌被打断了思绪,沈沅也止住了与陆诚孕妻的交谈。
卢氏听罢她这一番话,也对着寇氏的后脑勺剜了下眼睛。
得亏陆谌他五叔现在还未归府,不然她的儿子可就要遭罪了。
但是寇氏已然将话放出去了,在场的所有陆家子孙也都知道,沈沅曾经是同陆谌有过婚约的,便都将视线落在了陆谌和沈沅两个人的身上。
沈沅自是注意到了陆谌那怪异的目光,她颦了颦眉目,觉寇氏一直未能寻机搅乱她置的这场宴事,便要拿她同陆谌从前的关系来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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