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 第77章

作者:妩梵 标签: 天作之和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惠竹挥退了这两个丫鬟后,沈沅便和碧梧迈过了门槛。

  虽说有了身孕后,陆老太太便免了沈沅每日的晨昏定省,但毕竟大祈是个讲究百事孝为先的国度,沈沅每月还是会抽出个几日的功夫,去到云蔚轩那处给陆老太太请安。

  去之前,她也会提前派人知会一声,陆老太太便会让寇氏避开,以免冲撞到了沈沅。

  沈沅今日穿了袭黯纹绮罗的圆领团袄,衣前的补子绣着缠枝并蒂莲花和金碧芙蓉的纹样,下身则穿了件间色的马面裙,散缀的七个布幅和膝襕为间隔着的湖蓝色和淡绀色。

  浓密的乌发盘成了柔婉的牡丹头,其上饰以绒花亦散缀着珍珠,惟那根斜插入鬓的蝴蝶颤枝簪子华丽了些。

  沈沅穿蓝色的衣物时,既有端庄温淑的气质,也衬得整个人愈有一种玉骨冰肌的美态。

  她身上这袭团袄很是宽大,恰能稍稍遮掩些腹部,但其实女人的身子怀到第七和第八个月时,肚子是没有太大区别的,而且肚子隆起的大小也是因人而异。

  这日天气还算晴好,近来沈沅的身体也恢复的不错,去云蔚轩的这一路也如平常一样,心情很是放松愉悦。

  待和碧梧惠竹进了云蔚轩内,沈沅看见了里面的景象,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按说陆老太太还是颇为在意她的这胎孩子的,所以每次她来探望,都不会让寇氏在场。

  可今日,寇氏竟是眸含矜意的坐在了一侧的圈椅处。

  她的身侧,竟还站了个拎着药箱的医者。

  沈沅的心中蓦地涌起了极为不好的念头,神情还算镇静地问向坐在罗汉床处的陆老太太,道:“祖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老太太觑视着沈沅,随即便倏地将一页泛黄的信纸扔在了地上。厉声斥道:“好啊,没想到你和唐家的表哥还在暗通款曲,他竟然连你成婚了都不知道,还往永安侯府送这种淫信!”

第48章 【一更】

  陆老太太这席严厉冷沉的言语掷地后,沈沅的心跳蓦地加快了许多。

  她的面色还算镇定自若,待顺势看向了绒毯上那张薄薄的信纸后,只听寇氏又嗓音微沉地命道:“弟媳,你自己看看你这表哥给你写的这封信吧。”

  沈沅自是听出了寇氏话里话外之中的讥讽,亦颦了颦眉目,她示意碧梧将那信纸拾了起来。

  自她嫁给陆之昀后,唐禹霖就从来都没有给她写过信件,说来她亦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沈沅了解唐禹霖的性子,他在得知陆谌与她退婚后,八成会兴奋到立即就往京师寄信。

  可这么些时日过去,她和唐禹霖之间却没有任何的书信往来,沈沅碍于如今的身份也没往扬州去打听,只当唐禹霖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只想钻研学问,好在科考中取得名次。

  前阵子她得知唐禹霖在乡试中弟后,也是通过唐文彬的家书才知道的,表哥在取得了理想的成绩后,却也没给她寄过信。

  碧梧的双手颤着,待将那信递给沈沅后,只见她略微扫了下信上的内容。

  随即,那双柔美的眸子也渐渐转寒,亦冷冷地瞥向了坐在一侧的寇氏。

  寇氏这时开口道:“就算你不是陆家的媳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表哥书的内容也是太过火了…好好的一个男儿郎,为何要讨要姑娘家的眉黛?还说什么要以眉黛做墨,用它来书尽相思?如此浑词艳句,也真是不嫌害臊了!”

  用灯烬调油,以眉黛做墨是那些市井话本中,男男女女互相调情的手段,沈沅几年前在扬州时,也看过类的故事。

  孟称舜的《娇香记》中就有类似的桥段,眉黛是女子的私物,男子若向女子讨要这种物什,难免会让旁人觉得是种若隐似无的试探,充满着暧昧的意味。

  陆老太太冰冷且带着审视的目光仍落在沈沅的身上,沈沅却沉声问向寇氏:“三嫂怎么对这封信的内容如此熟稔?”

  寇氏倒是没想到沈沅会这么问,毕竟私拆她人的信件可不是件好事,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回道:“你嫡母将信件交由我时,信封的封蜡正好坏了,我这才无意看见了这封信的内容。不过现在根本就不是该纠结我看没看这封信的事,该是弟媳你,总得给我们陆家一个说法。还有你这肚子,我近来愈发觉得,你的这个孕肚,可比怀胎七月的女子要大上一圈呐!”

  话音甫落,陆老太太也严声催促道:“沈氏,你确实是得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老太太这番唤得,不是老五家的,而是沈氏。

  因着寇氏的构陷,陆老太太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贞操了。

  自她执掌中馈之务后,寇氏就一二再,再二三地陷害她,前阵子的建州石事件,再加上这次对她贞操和名节的怀疑。

  只要这中馈之权还在她的手里,寇氏就不会放过她。

  沈沅紧紧地用指捏着那页信纸,耐着想要冷笑一声的冲动,语气还算平静地回道:“祖母,这封信压根就不是我表哥写的,我表哥的字迹不是这样的。”

  寇氏早就料到了沈沅会这么说,立即便回道:“你这么说有什么用?你表哥不在京师,我们也没法立即就去扬州府将他请到府上,来验证笔迹。弟媳,你就早些认了吧,别再挣扎了。”

  沈沅反驳道:“三嫂也说在京城中,只有我才能识得表哥的笔迹,他人既是在扬州,那换言之,这封信也有极大的可能是旁人伪造的!”

  云蔚轩在场的诸人都知道沈沅平素说话的嗓音很是温软娇柔,但眼下为自己辩解起来,那字字句句也是颇为的铿锵有力。

  陆老太太看着寇氏和沈沅各执一词,争吵的声音也令她愈发心烦,便及时叫了停。

  随即便淡声对沈沅命道:“不管这信是不是你表哥写的,医师既然在此,你便坐在那圈椅处,让他给你把把脉搏。毕竟你婚前确实回了趟扬州,诊出真实的月份来,也好让我们放心。如果你真的被冤枉了,我也会还你一个公道。”

  话落,寇氏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亦用软帕掩了掩那处,不想太过流露出得意之色。

  唐禹霖的信只是个引子罢了,寇氏也自是不能确信,沈沅到底同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哥有没有染。

  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沈沅定是在婚前就有了孕事。

  一旦落实了无媒苟合的这件事,沈沅也就很难再在老太太的心中有什么好印象了。

  寇氏要的,便是这种结果。

  沈沅也自是看出了寇氏存的那些心思,却见那医者装扮的男子已然靠近了她,恭声道:“夫人,还请您在一侧落座,我好为您把脉。”

  寇氏见沈沅丝毫都未有落座的意图,立即便命轩内的丫鬟:“还不快帮着主母落座!”

  嘴上说的是帮,实际上就是要让那些丫鬟强迫沈沅坐在那处。

  丫鬟们刚要靠近沈沅,便被她冷声呵止道:“公爷说了,我的脉只有他请的医师才能把,其余人等若是靠近我,就是违背公爷的命令!我看你们谁敢靠近我?”

  沈沅的这番话说罢,云蔚轩的丫鬟都不敢再靠近。

  陆老太太冷嗤一声,又道:“没想到你近来也厉害上了,给你坐着把脉的机会你不要,好,袁医师,你就站着给夫人把脉!”

  袁医师即刻应了声是,待走到沈沅的身前后,恭敬道:“夫人,得罪了,还请您悬起一腕。”

  沈沅凝着眉目,忖着要不然就踹他一脚得了,反正她得尽量拖延时间,不能让他把出她的真实月份来。

  寇氏见沈沅仍是未悬腕,便催促袁医师道:“袁医师,你不用顾及她,直接抬起她的胳膊给她把脉!”

  袁医师垂眸瞥了眼沈沅白皙细腻的手腕,他只是个被请进公府里的小小医者,没想到竟是碰上这府门里的内宅争斗了。

  他现在也只得选择仗势而为,再说这夫人的那双柔荑生得可真是纤美白皙,顺道摸一下沈沅的手,吃下她的豆腐也是极好的。

  这般想着,袁医师也就没再犹豫,可他刚要触及到沈沅的衣袖时,便觉得腿侧竟是狠狠地被人踹了一脚。

  “啊——”

  踹他的那个人是个力气极大的,袁医师发出了惨叫时,亦被那人踹出了一丈远的距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沈沅的眸子也蓦地瞪大,正猜着是不是碧梧帮她踹的时,却又觉得她的力气应是没有这般大的。

  如是想着时,沈沅觉出自己的腰后也被一个结实且有力的臂膀圈住了。

  她瞥首看去,便见陆之昀已然站在了她的身侧,亦将她搂护进了怀中,面容稍显阴鸷,嗓音冷厉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去碰她?”

  众人见陆之昀突然回府,面色皆是一变。

  袁医师适才本就对沈沅起了些邪念,她的丈夫镇国公又归了府,站在那处冷冷地质问他,自是被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公爷…公爷,小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医者,是老太太和三夫人让我给夫人诊脉的……”

  陆之昀用那双威冷的凤目睨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便先将挺着孕肚的妻子扶到了最近的圈椅处。

  他缄默地将大手轻轻地置在了沈沅纤瘦单薄的肩头处,沈沅掀眸看向他时,见他深邃的眼眸,似是在无声地向他传递着想要安慰她的意图。

  适才紧张的心情,也因着男人此刻的眼神而变得安沉了许多。

  沈沅亦冲陆之昀点了点头,无声地告诉他,她并没有事。

  寇氏将这夫妻二人的交流都看在了眼中,心中渐渐涌起了酸涩之意。

  陆之昀可真是护着沈沅这个妮子。

  不过她现在很想知道,在他得知了唐禹霖竟是给沈沅写了封情信后,他到底会是副什么表情?

  都是男人,陆之昀这性子看似冷淡寡情,对沈沅这个小娇妻的占有欲也应是个极强的。

  唐禹霖给她写信的这件事,难免会让他的心里结个疙瘩。

  “五弟,你也别怨我们,如果你看见唐家表哥给她的写的这封信后,你也会生气的。”

  江丰也随着陆之昀来了云蔚轩处。

  唐禹霖又给夫人写信了?

  而且这封信他将还没过眼?

  这怎么可能?!

  江丰下意识地便看向了陆之昀,却见他主子的眉眼虽然浸着些阴森森的寒意,但是面容却还算淡定平静。

  寇氏说罢这话,丫鬟便在她的示意下,将那封信递到了陆之昀的手中。

  沈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处,待陆之昀接过它,蹙眉看着内容时,沈沅刚要小声地同男人解释一番,这信纸上的笔迹不是唐禹霖的。

  却见男人扫了眼内容后,却是冷嗤了一声,随即便将信纸扔在了地上。

  寇氏继续挑事道:“怎么样,五弟,你看过后,是不是也生气了?”

  陆之昀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回道:“这根本就不是唐禹霖的字迹。”

  话落,沈沅和江丰的神情皆是骤变。

  沈沅惊诧的缘由,自是因着难以相信,陆之昀竟是认得唐禹霖的笔迹。

  江丰的面色却显露了惊慌。

  公爷不会是糊涂了吧,他这么说,不就是把他私自截下唐禹霖信件的事给暴露出来了吗?

  陆老太太也起了疑虑,问道:“老五,这话怎么说?”

  沈沅也侧首看向了陆之昀精致立体的侧颜,却听他嗓音冷沉道:“会试之后,为防科举有考生舞弊,便让礼部的官员抽调了各地考生的卷宗。唐禹霖的卷宗我正好看过,他的笔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陆老太太蹙了蹙眉头。

  寇氏的面色却是骤然一变。

  怎么会这么巧?

  那唐禹霖的卷宗怎么就会正好被抽中,还让陆之昀过了眼目?

  陆之昀的声音沉了几分,又道:“若是祖母和三嫂不信,我大可以现在就让江丰寻人将卷宗调到府里,唐禹霖的卷宗,现在还保留在翰林院中。”

  寇氏眼见着事情就要败露,又对陆老太太道:“祖母,就算这封信不是唐禹霖书的,是沈府的那些女眷伪造的,那沈氏一直不让医师靠近,也一定是有什么蹊跷的。”

  这话说罢,寇氏便蓦地看见,陆之昀漆黑深邃的眸中,竟是闪过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狠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