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他僵硬站着,在纪棠转身拉着红豆离开那一刻阴霾达到顶峰,他险些就一伸手强硬把她给拉回来!
正午阳光热辣辣,他一直站着,许久,他才僵硬着转身慢慢离去。
平坦的青石地面,一脚深,一脚浅,脑海里嗡嗡的。
跟到最后,身边就剩柴义,其余人都在书房外停下了。
柴义回头看了纪棠院子一眼,蹙了蹙眉,他已明显察觉主子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想了又想,终究还跟了进来,站了片刻,他轻声道:“主子,纪先生终究是要成婚生子的。”
“轰”一声,脑海那根弦崩断了!
赵徵霍过身来,一双眼睛泛着隐隐血丝,仿佛染上血光一般,一瞬不瞬盯着柴义。
这一瞬,仿佛被豺狼盯住,凶残而嗜血,仿佛下一秒就将他撕碎,饶是柴义,一刹后背的汗毛也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柴义喉咙发紧,只是为了主子,他还是硬着头皮要说:“……您不想想自己,总要为纪先生想一想?”
您总是为她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旁白说一下哈,棠棠没有刻意掩饰的,只要有心和细心的就能察觉,譬如柴义。
柴义很早就发现了的,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说呢?因为他察觉赵徵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无关棠棠男女,他希望喝破,主子能从而克服调节恢复正常。
第33章
赵徵怔怔的。
南风窗大敞,三月雨后微凉的风灌进来,他的身体一阵阵冰冷又一阵阵的潮热。
连柴义何时退下都不知道。
他脑子嗡嗡的,全是对方刚才犹如暗夜滚雷般的一句话,闪电过后,照得大地一片惨惨的白。
他心口冰凉,顷刻又热血上涌,叫嚣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脉管!
他攥紧拳!
眼前晃过阿唐那张灿烂热情的笑脸,他重重喘了一口气!
额角青筋在跳动,他转身冲了出去!
暮色笼罩大地,太阳的余晖沉没大地之下,篝火点燃了,灯笼也挑了起来,只今夜的灯光却格外地刺人眼睛。
赵徵重重喘息着,他的脚步由慢到快,他奔跑起来,疾奔一路跑到了演武场!
昏暗的夜里,蝈蝈零星叫唤,偌大演武场一片昏暗的沉寂,赵徵哑声喝:“取我刀来!”
他心乱如麻,那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脉管的情绪叫嚣着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缺口。
他抄起那柄沉甸甸的湛金长刀,一下扯去上衣,直接在高高的观台上一跃跳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湛金长刀重重劈下!直接把成人腰粗的铁木鞍木砍成了两段!
刀锋劈进青石缝隙之中,竟直接镶嵌了进去,“绷”一声坚硬的大青石竟生生被震裂崩开。
赵徵虎口崩出了血,浸润了黑色的护腕,和潮热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他竟丝毫不觉痛楚。
赵徵振臂一抽,热汗淋漓的肌肉一动,“铮”一声把长刀抽了回来,他胸膛起伏:“换鞍偶!”
这已经是今夜第三十七次换鞍偶。一批鞍偶将近五十,此时已经是深夜,他的演练量已经远超正常强度,亲卫营长高淮稍迟疑了一瞬,赵徵霍地看过来。
他的眼睛泛着一种似血的红色,锐利如鹰隼带着戾,翻滚而压抑的情绪就要井喷而出,他用一双仿佛带血般的眼睛冷戾盯着高淮。
“是!”
高淮立刻就去了,一边急急安排人替换,一边又连忙叫人去找柴义。
木鞍人偶很快替换上的,赵徵反手一振长刀,自高至低再度重重一劈而下!
“轰”又一声巨响!
坚硬的铁木鞍再次应声被一分为二!
赵徵肌肉贲张,他的肩背比去年宽了很多也厚了很多,淋漓的汗水沿着脊背蜿蜒淌下,湿透了绸裤,滴滴答答落在大青石地面上。
刀锋泛着冰冷金光,其势迅如惊雷,携千钧之力,开山劈石!
声势慑人!
长达三个时辰,都依然未歇未颓。
不到一刻钟,演武场上的木鞍人偶又换了新的一批,在场近卫心神震慑血脉鼓噪之余,又心惊胆战。
赵徵重重喘息着。
只不是因为演武,而是为那混乱交炽的情绪,他太过难受,这般剧烈的宣泄竟然无法缓解一二。
高淮频频回头,柴义没找到,却先等来了纪棠。
在看见纪先生俩身影在月洞门外闪过那一刻,他险些高呼喊人出声!
高淮生生忍住了。
万幸,纪先生进来了。
高淮叫去找人的人没找到柴义,见纪棠院子还亮着灯,于是进去说了。
纪棠被赵徵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徵平时练武很拼的,他武力值也超高,但炼超过两个时辰就过了,这才刚回来也没战事呀?好端端的做什么这是?
她忙喊他:“够了够了,快停了去睡吧!”
她一来,赵徵就收了刀势,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瞪了他一眼,之前纪棠给他规定过一次练武不能超过两个时辰的。
赵徵情绪本来就不对,再加上才刚从战场上归来,那一身带着杀气的血腥味被淋漓的汗水催动的淋漓尽致,他眼神阴郁带戾,对纪棠尚勉力收敛不肯让她察觉,但红豆就没这个待遇了,被那泛着血丝的视线扫过的时候,仿霎时被猩红的大型野兽盯住一般,红豆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她吓坏了:“主,主子……”
纪棠已经说好,改天摆上酒宴,告诉大家以后红豆就是她的义妹妹了。
红豆在她的坚持下应承下来,也肯改口喊她阿姐了,这会被赵徵这么盯了一下,她直接吓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纪棠赶紧低声安抚:“没事没事,别怕,他人很好的。”
她佯怒瞅了他一眼,侧头温声细语安慰红豆,红豆不敢吱声,偷偷瞄了他一眼,缩在纪棠身后不敢说话。
赵徵垂眸。
“快去擦擦。”
纪棠一手牵着红豆,一手拉着赵徵,往演武场一侧的屋舍去了,吩咐调温水给他擦身,才三月份就别急着用凉水。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轻快带这笑,但因为有红豆在,她没进屋子帮他和他聊天,也没有倚在廊下哼那熟悉的轻快小调,而是窃窃私语和红豆在说话。
她声音有点小,听不大真,只隐隐约约听那清越的声线隐约说着,咭咭轻笑,似琵琶轻鸣,距他又近又远。
他伸手不会够到。
赵徵一下子攥紧手上的寝衣,手背青筋暴突。
夜凉如水,几点黯淡的星子悬于天际,厚重的乌云把明月遮蔽住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星星。
夜深了,四下寂静,只听见巡逻卫队军靴落地的声音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笃笃笃——”
与纪棠并肩而行,她温热的气息和偶偶私语的笑声,多深的夜都不会孤单,只是今日她把他送到主院门外就挥手告别了,笑嘻嘻拉着红豆往另一边院子去了。
轻快带着雀跃感的步伐,轻轻一跃轻盈的快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的芭蕉树后。
笑声已杳,四周空荡荡的,黑沉如墨的夜色将他吞没。
……
赵徵掩上门,背靠着门板,他剧烈喘息着。
他不笨,相反他极聪慧敏锐。
柴义言下之意,他一下子就敏锐地察觉了。
只是两人的重点有差别,柴义的重点是赵徵,而赵徵从一开始的刹那,他全部注意力唯独锁定了那句“……您不想想自己,总要为纪先生想一想?”
您总是为她好的……吧?
他痛苦极了,无法抑制深入他骨髓的渴望和独占欲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烈,从院门至房门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就花费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自制力。
“……阿唐。”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是无比地希望阿唐好的,这个坚定的信念是他所有自制力的来源。
这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的。
虎口崩裂的痛,掌心磨损火辣辣的,他捂住眼睛,慢慢滑坐下去。
赵徵整整枯坐一夜。
可他终于还是没法抵挡住心中渴望,一宿无眠,翌日的深夜,“哐当”一声屋门霍地打开,赵徵狂奔冲到纪棠的房前,“阿唐,阿唐!!”
他用力拍打房门!
他煎熬着,可他不想让纪棠察觉,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有和纪棠见过面,就在刚才,脑海那根弦“绷”地断开了,他不顾一切跑了过来。
“嘭嘭嘭”的擂门又急又重,把纪棠吓了一大跳,她惊醒翻身坐起差点滚下床,赶紧冲出来打开门一看,风平浪静。
闻声而来的卫队见是赵徵和纪棠,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拱手无声退下了继续巡逻。
纪棠惊魂未定:“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人吓人,吓死人啊大哥,刚才惊醒一瞬还以为老巢被人端了,赵徵急着喊她跑路呢!
赵徵背着光,并看不清他泛红的眼和脸上的表情,她拍拍心口抱埋怨道。
她是真被吓到了,月光下素来泛着健康粉色的脸有点点白。
赵徵急忙说:“没事,别怕没事。”
吓到她,他瞬间慌了,偃旗息鼓,一叠声解释先安抚她。
“下回可不许这么吓人了哈!”
纪棠叉腰瞪了他一眼,她胆子大,吓了一跳马上又好了,侧头凑近瞅了瞅赵徵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