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级工匠 第45章

作者:桃枝丸丸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沈声默拿着自己的头冠走进去, 远远就看见村长和村寨几个老人端坐着喝茶。

  他们就是此次大赛的评委。

  而沈声默的堂哥也早早便到了, 他手里同样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用布掩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

  从凸起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得出来,他的银器体积庞大,约莫是一顶头冠。

  沈声默挑了挑眉毛,打量他一眼,见他别开目光去,不和她对视。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的沈海阔怎么这么含蓄内敛?都不敢和她对视了。

  还有他手中的那一顶头冠,体积庞大,看上去工程量不小。

  先不说一个月能不能打得出来,就是能打得出来,也不该是沈海阔一个人能做到的。

  沈声默按压下中的疑惑,继续不着痕迹的打量沈海阔。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所有的银匠全都到了。

  这一次的银器大赏一共有九个人参加,全是村寨里年轻一辈的。

  九个人齐齐排开,穿着窄衣长裙的沈声默在其中成为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她身材窈窕,面容清丽,看上去就和身边的男人截然不同。

  来观看银器大赏的旅人中也有不少回头客,他有些是银商过来观看,然后买下有潜力的作品回去转手高价卖出去的;也有的纯粹就是觉得好玩,闲着也是闲着,每一期都没有落下的。

  看到沈声默站在其中,出现一个生面孔,还是个女的,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女银匠,他们可是第一次见到啊!

  以前全是村寨的男人上去,银器铺的店主也全是男的,这女娃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一对情侣也是这儿的常客了,他们在城中经营一家民宿店,闲了就跑来看看,是银器大赏的忠实拥护者。

  男的说:“怎么跑上去一个女的啊?以前没见过她啊,打银是力气活,她行不行啊?”

  他的女朋友听了,本来依偎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瞬间炸毛起来,怒道:“女的怎么了?女的吃你家大米了?”

  “没没没。”

  “首饰本来就是女人戴的,只有女人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才贴合女人的审美,所以我一会儿要投那个妹妹一票。妈的,干他丫的!”

  顿了一会儿,女孩又说:“不如就直接买下来吧,我直觉应该挺好看的。”

  “……”男人顿了一会儿,小小声的说:“我们就是看看,我们没有钱。”

  “……”

  随着台下的窃窃私语,台上的银器大赏也在村长洪亮的声音中,拉开了帷幕。

  “诸位,本次银器大赏很快就要开始了。请所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先坐下,我们的打银师会以此上场,向诸位展示他们最新、最得意的作品。”

  “接下去,有请我们的第一个参赛者……”

  村长的声音慷慨激昂,在他的主持下,第一个参赛者带着他的银器上场了。

  沈海阔抽到的签是中间偏后的,而沈声默则是最后一个,所以此时站在一起,没轮到他们上场。

  “银器铺是我的。”沈海阔压低声音放了狠话,“今天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真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沈声默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银器上,淡淡道:“凭什么?凭这个银冠吗?”

  虽然没能窥得全貌,但从体型上判断,沈声默基本可以断定,沈海阔手中拿着的,正是一顶银冠。

  还是那种大型的,精致的银冠。

  一眼望去,只有沈海阔手中的这顶银冠体积最大,占地最宽。不用掀开黑布也能知道,里面的银冠是多么的华丽。

  沈声默一语道破,沈海阔面色僵了一下。

  他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然后重重冷哼道:“你知道就好,我从小就跟着爷爷打银,你是赢不了我的。”

  “哦。”沈声默一脸冷漠。

  沈海阔的挑衅之言,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波澜。

  她眼睛直视着前方,一点也不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担忧。

  此时,轮到第二号参赛者上场了。

  这一次的参赛者只打了一顶没有任何装饰的、光秃秃只有底座的头冠,上面錾刻了一些图案,但过于简朴,不够夺人眼球。

  沈海阔收回目光,看着身边一派淡定的沈声默,又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托盘,压低声音道:“今天只有我的银器才是最好的!你连最简单的银冠都打不出来吧?2号都能完全碾压你!”

  沈声默“扑哧”的笑了一声,好笑的看向他,说道:“如果这么放狠话能让你心里舒服点,那么你随意。”

  她依旧一点也不紧张,而沈海阔的手心里汗珠越来越多了。

  -

  终于,轮到沈海阔了。

  他定了定神,然后走上台去。

  随着他掀开托盘的黑布,被遮掩的头冠也展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顶极为华丽的银冠。

  冠身錾刻着花鸟虫鱼的花纹 ,十分的精细好看。边下镶着一圈小流苏,冠顶是一簇簇打得很繁复极力盛放的牡丹花,银片打得很薄,能看得出来匠人的技巧十分高超。牡丹上面,还有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它有着宽大华丽的翅膀,微风轻轻一吹,看上去仿佛要扇动翅膀飞走。

  这顶华丽高大的银冠一出场,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观众们被美得说不出话来,而评审的老人们也面面相觑,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觉得村寨的手艺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沈声默也略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笑起来,眼中有着了然的神色。

  头冠是很美,很令人惊艳,只是沈海阔上面的这镀银,是不是太过了,太白了些?

  银灿灿的十分刺眼,看上去像假的一样,但沈声默知道,这顶银冠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银,本就不用镀银的。

  重新镀上一层新银,只有一个解释,为了掩盖本来的一些东西。

  沈海阔站在台上,一脸激动的和观众们讲他的这顶银冠打出来多么多么不容易,那些图样代表了什么样的寓意。

  说得有模有样。

  而刚才显得昏昏欲睡的观众们在看到这一顶头冠之后,也一扫无聊的心态,开始认真观看起来。

  可以说,这一顶头冠和之前的参赛品拉开了差距,沈海阔以一己之力拔高了这个比赛的审美。

  介绍完毕后,沈海阔已经听到有几个银商已经在商量着要买下这一顶银冠。

  听到他们的话,沈海阔步伐迈得更大,走得更加神气。

  他就说,今天的银器大赏,沈声默是不可能赢过他的!

  走下台后,来到评委老人们的前面,其中一个八十多岁,看上去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十分欣慰的拍拍沈海阔的肩膀,刚要说一句什么鼓励的话,沈声默忽然走了过去。

  此时第六号选手上场。

  沈声默着沈海阔手里的那顶银冠上的蝴蝶,用力吹了一口气。

  随着她的动作,蝴蝶整体颤了颤,翅膀动了动,真像一只正在花丛飞舞的蝴蝶。

  沈海阔面色大变,说道:“你干什么?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沈声默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只是试一试,吹一口气,蝴蝶是不是真的会飞起来。”

  “爷爷曾经说过,如果银匠的手艺足够高,能把银打得很薄又不会打坏,银胚刻成蝴蝶的样子,风一吹,蝴蝶的翅膀就会颤颤而飞,就像活了一样。爷爷是有这门手艺的,奶奶和我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银匠。却是不知道,堂哥什么时候也有这门手艺了?”

  沈海阔脸色一变,说道:“当然勤学苦练来的!”

  “是吗?可是之前上场的好几个参赛的哥哥,他们平时也是和堂哥你一块打银,一块做银器,怎么他们就没突飞猛进,就你一个人突飞猛进呢?难道他们就不勤学苦练,他们就天生比你笨么?明明之前,你们都差不多的手艺,堂哥你之前更是从来没有赢过银器大赏的冠军啊。”

  沈声默这句话说得巧妙又暗藏锋芒,瞬间就把沈海阔和之前的选手对立起来了。

  其他人都很认同,觉得沈声默说得十分对。难道就他沈海阔一个人聪明,一个勤学苦练,其他人就不聪明,不勤学苦练了?

  明明大家一样被家长骂,说学艺不精什么的,为什么沈海阔今天凭空拿出这么一顶精致的银冠来?这不唬人呢吗?

  前面上场的好几个选手开始嚷嚷起来,说不对劲,说沈海阔作弊什么的。

  甚至都不需要沈声默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沈海阔。

  就连村长也望向沈海阔,目光凝重起来,他厉声问道:“海阔,我知道你和小默的赌约,可即便有赌约,你也不能干傻事!银器大赏是多重要的事情,传了这么多年,我不会让你毁掉的!”

  传了多少年的事情,不能传到他手上就坏了,这可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沈海阔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咬咬唇,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刚才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没了。

  沈声默笑了笑,继续把控全场。

  她道:“我来说吧。”

  “我爷爷的丧事办得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吧?当时我钱不够,其他几房的叔叔也不愿意贴,我没本事给爷爷养老送终,奶奶就把爷爷给她打的银冠当掉了,换钱来办后事。”

  “我堂哥把银冠拿走后,不知道卖给了谁,拿回来一万块钱给我奶奶。如今想来,这银冠他谁也没有卖,而是偷偷藏起来了,就等着今天这种时候用呢。堂哥,这是爷爷打的银冠,你不会当我认不出来吧?”

  沈海阔面色大变,他疾言厉色道:“你在胡说八道!”

  沈声默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你不会以为你重新镀上一层新银,就没人看得出来了吧?那我告诉你,牡丹上面的那只蝴蝶腹部,刻着咱奶奶的名字,是定亲信物。”

  听了这话,沈海阔下意识往蝴蝶腹部一摸,只能依稀摸到一些纹路,不能分辨。沈海阔便十分焦急,他直接吧银冠的底座翻过来,开始查看。

  ——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字体。

  沈海阔刚要松一口气,只是很快反应过来:沈声默这他妈是在讹他呢!

  一抬头,果然看见沈声默笑得一脸灿烂,继续道:“我骗你的堂哥,蝴蝶腹部那么小,怎么还能刻得下字体?字其实不是在蝴蝶的腹部,是在第三朵牡丹的花瓣内。”

  “你——”沈海阔怒不可遏,他不想继续上当了,这沈声默就是把他当候耍!而且他越是按着他的话行动,别人也就越会怀疑他!

  可此时,村长已然夺过他手中的银冠,果真翻开起来。

  第三朵牡丹的花瓣内,果然刻着一行小字。

  村长面色大变,咬牙低声道:“海阔,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一锤定音,证实了沈声默的话。

  要知道,银器对整个村寨来说,不仅仅是赖以谋生的东西,更是视作一种精神传承。

  给未婚妻打银器,当做定情信物这种习俗,更是一直沿用至今,从未变过。唯一变化的,就是后代的手艺越来越不如先辈了。

  可聘礼、定亲信物的重要性,依旧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