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沉霜
和元婴期异鸟的战斗已接近白热化,狂浪生在关键时候爆发晋升至金丹期,他表情狰狞地举着盾不断跃起砸向异鸟,而那异鸟也被他彻底激怒,疯狂地朝着他抓来。
“你来啊!”狂浪生的眼睛通红,他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快要炸裂,冲着异鸟不断怒吼,发泄心中的狂躁。
亲眼看着自己的队友被异鸟抓走,而俞幼悠现在追上去又再也没回来,这让狂浪生的精神已快接近崩溃边缘了。
明明自己是盾修,合该站在最前方为队友承担一切伤害,但最后却没能保护住他们!
眼看着狂浪生已经失去了理智,而先前在俞幼悠指挥之下严密不可破的阵法也逐渐溃散,俞长安拧紧了眉毛。
向来内敛温和的他竟难以控制地怒斥一声:“狂浪生!你清醒点!”
被惊醒的狂浪生猛地一怔,眼中的疯狂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巨盾狠狠地把想要逃走的异鸟给砸了回来,恢复了先前的理智。
“我不知道怎么了,觉得有股无名火在燃。”狂浪生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异鸟看:“我甚至想亲手撕了这只鸟。”
与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其他队员,好在现在也只剩下一只异鸟了,众修在愤怒之下攻势亦是越来越猛,最后毫不留情地把异鸟的两只翅膀都给削了下来,利剑不知在它身上戳了多少个洞。
在异鸟七零八碎地落下后,十三人小队的成员也重重地瘫倒在地上,剑也好盾也罢,全都没有力气捡起了。
他们身上都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鲜血几乎把这一整片区域的白雪全部染成了暗红。
除了修为最高的雀青尚能站立外,其他人都动弹不得了。
苏意致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在异兽伏诛的瞬间便沉默跑上前,捡起异鸟的尸体碎块炼制出异兽血,先递给了雀青。
“你先吃这个还有这些疗伤丹,然后帮忙守一下,我去给他们治伤。”他的声音沙涩得很厉害,完全不似先前那样清亮的少年声线。
雀青默默地点头,一口吞下疗伤的丹药,默默地提着连弩站在人群前方。
他的目光有点复杂。
要放在先前有人告诉他,十三人小队可以在两只觉醒了天赋之力的异鸟利爪下活下来,还顺利斩杀掉其中一只,恐怕他听后嗤之以鼻。
可是他们却真的做到了,甚至雀青在其中并未扮演关键角色,是十三人小队他们生生靠着默契的配合和可怕的爆发一举将元婴期的异兽斩在剑下。
而那个小矮个子也不似外貌那般柔弱无用,这一路上,雀青自然看得出苏意致跟另外两人关系最好,所以原以为他会在同伴生死不明后痛哭到失去斗志,也不指望他能帮着救人。
没想到苏意致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一个人承担起三个丹修的责任。
苏意致头也不抬地继续炼制异兽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但是却半点差错也没出。
将炼制的血喂给所有受伤的人后,他脸上已经有些苍白了。
不过苏意致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匆匆地咬碎一粒回灵丹,借着丹药的效果强打起精神,开始给地上受伤的队友们喂疗伤丹,包扎伤口。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苏意致只会炼丹,并不会处理任何外伤。
只是后来在万古之森的时候险象环生,往往这边俞幼悠还在给那人止血,那边又有人被咬出个血窟窿,于是他跟启南风两人也在俞幼悠的训练下开始学着基本的包扎方法。
“坏死的肉要清除,止血丹可以碾成粉洒在伤口上,再用在珍宝阁定制的强效止血纱布包扎上……”
这都是当初俞幼悠教他们的。
苏意致麻木地重复着当初俞幼悠说过的重点,把张浣月的腿给包扎好了,又继续给红琅处理伤口。
不过红琅好像不是外伤,当时她被异鸟的翅膀扇得砸到了雪松木的树干上,现在躺在雪地上动弹不得。
苏意致观察了一会儿,一边给红琅喂止痛丹,一边头也不抬地下意识道:“小鱼,你快来给红琅看看,她的脊骨好像断——”
话没有说完,苏意致自己已经怔在原地,而后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中。
他竟然又忘了,小鱼和南风现在都不在,整支队伍只剩下他一个丹修了。
好像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苏意致习惯了遇到事情就跟另外两个好友商量,也习惯了当老二,反正头上有老大,底下有老三,至于到底谁是老大谁是老三他也不在乎,总之遇到问题都有另外两人帮着一起扛。
因为年纪最小,所以其实另外两人都有意无意地护着他,每次要去危险的地方采药,都是启南风主动去,让他在营地等着。
苏意致低垂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独有两滴温热的液体溅落在红琅的手上。
红琅的手指颤了颤,她死咬着牙拼命想要爬起来:“我去把大人和启南风救回来。”
“你趴好,我给你接骨。”苏意致按住红琅的手,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道:“我跟她学过,你躺好就是了。”
苏意致的天赋其实极强,当初在苏家的时候就算没正式学过炼药,也还是凭着超强的学习能力自学了炼丹术,所以跟着俞幼悠学了这么久的接骨术,现在真正做起来好像也不算差。
此刻暴风雪依然不见停歇,但是没有了幻虚鸟制造的幻象,众人才发现其实天色虽然阴沉,却已经天亮了。
原本晦暗不明的前路也变得格外明显,雀青扇了扇翅膀飞到雪松林顶上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回地上,看向红琅。
“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雪松林最外围,再往西边走十多里就快到你们红尾狼部落的领域内了。”
这也代表着他们即将离开危机四伏的冰雪平原,彻底脱离险境了。
红琅抬起头,却不是看向自己部落的方向,而是看向昨夜俞幼悠追着异兽离去的方向,然而暴风雪早将她和异鸟的踪迹隐藏,无人知晓他们所去何方了。
她腰上那块错位的骨头刚被苏意致刚接正,这会儿一言不发就打算蹿起来化出原型去追回俞幼悠。
只不过早就防着的苏意致把她拦下来了。
红琅拿刀支撑着身体,一字一句道:“我要去找大人。”
苏意致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他仰头看着红琅,冷静道:“她让你把这些翼族带回妖都。”
“可是大人她……”
“你跟雀青一道,把这些翼族都护送回去。”苏意致顿了顿,握紧了拳头继续道:“小鱼和南风,我们会去找回来。”
摊在地上的十三人小队成员们大口喘着气,他们这会儿全都灵力耗尽脱力,动弹不得。
“对,你们先走,我们去找他们!”
“小鱼那么狡猾,肯定已经把南风给救下来了,说不定他们现在正躲在哪个山洞里睡大觉等着咱们去接呢!”
“你先回去帮咱们交功勋,到时候我们十三人一起回来,请你们无双小队吃饭!”
风雪之中,那个纤瘦的矮个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拾起启南风的丹炉,而后目光坚毅地看向了远方。
*
启南风是活生生被疼醒的。
腹部被洞穿的启南风当时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内腑皆被异鸟的利爪绞碎,险些连灵脉都被绞碎。
天元丹是能修补躯体,但是这玩意儿却不能止痛,所以一直昏沉沉地躺了许久,等到身上的疼痛感化作一股暖意后,才逐渐恢复意识。
启南风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昏迷状态中都觉得有人在挠他鼻子。
喷嚏打完后,他搓了搓鼻子,结果果然摸到了两根毛。
“哪儿来的……”
话还没嘀咕完,他就懵然地看着自己身边躺着的巨狼,还有那条盖在身上的巨大狼尾。
瞧着跟红琅有一点像,但是这头狼的模样远比红琅原型来得美丽,它身上的毛隐约像是在发光,优雅和野性完美融合在一起。
山谷内朦胧的日光下,巨狼身上似乎闪耀着不比太阳弱小的光芒。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甚至隐约产生了一股想要对着这头狼顶礼膜拜的冲动。
启南风的脑子空白了片刻,他最后的记忆便是自己砸出了丹炉,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所以哪儿来的一头巨狼?
启南风打量着这头从未见过的狼,小心捡起他落在身上的一攥带血的狼毛,开始嘀咕:“看起来是极其罕见的品种,这狼血和狼毛拿来入药应该不错……”
话未说完,巨狼被鲜血染得暗红的脑袋一动。
启南风的后背一僵。
下一刻,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睁开,无波无澜地望着他。
启南风怔了怔,他与那双眼睛对视片刻后,心中浮出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小鱼?”用的是问句,但是启南风的声音却已经很笃定了。
俞幼悠懒懒地“嗷呜”了一声表示回应,而后继续把脑袋埋下去,她不想说话。
得到肯定的启南风脑子都懵了,他跳起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问。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那只大鸟好像抓我了?是你把我救下来的吗?”
“你怎么变成狼了?你不是狗妖吗!”
俞幼悠懒得动,她只是静静地把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上,眯着眼听着启南风在边上情绪激动地追问,头一次没嫌他吵闹。
能吵才好啊,像昨晚那样半死不活的不搭理她才吓人呢,她还以为这家伙真的要没了。
可惜了,看样子启家棺材铺里那副镇店棺材少东家你是没福气用了。
启南风一边啰嗦地追问,一边却又在芥子囊里翻找着伤药,颤抖着手想去给俞幼悠被异鸟抓烂的脑袋治伤。
“你脑袋怎么了?还疼不疼?你上次放我这儿的止痛药还有两颗,我给你……”
俞幼悠张嘴,刚想说话,结果发出来的声音却是——
“嗷呜嗷呜!”
“啊?”启南风愣了愣,提醒她:“说人话。”
我但凡知道该怎么用狼舌头说人话,还用得着你提醒吗?!
俞幼悠拿前爪挠了挠头,瞎嗷了半天,把先前在山崖上没能嚎出来的那嗓子都叫完了,终于能含糊不清地说话了。
“不用给我上药,我俩都吃了天元丹,伤都好了。”
启南风指着她狼狈的脑袋一脸不信:“你脑袋上都秃了,还全是血,你不要逞强了。”
俞幼悠扭过头,果然看到满地都是她被异鸟抓飞的狼毛,所以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脑门上是啥状况。
太惨了,尾巴是不秃了,脑袋又秃了!
她舌头能捋直了,无语地解释:“血是先前流的,毛也是先前被异鸟抓掉的,天元丹只能治伤不能生毛!”
俞幼悠简略地把昨天的事儿以及现在他们的处境大概解释了一下,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启南风光看着不远处温泉坑里的血水和狼身上无数的暗红血渍,都能想象出她为了救自己有多拼命。
启南风喉头紧了紧,最后重重地把手搭在了狼爪上握住,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跟他都知道,对方是愿意用命救自己的存在,彼此之间早和家人一般亲密,再不需要说什么谢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俞幼悠身上的伤虽然在天元丹的作用下变好了,但是她依然保持着狼形。
一人一狼大眼瞪小眼。
最后启南风忍不住:“你打算不做人一直保持原型了吗?”
看红琅和雀青他们都能在原型和人形之间无碍变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