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子草
戴誉侧目偷瞄一眼她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装模作样道:“没办法,领导非要让我去,我琢磨着反正也没啥事,就应下了。”
夏露歪过头,不再看他,淡淡道:“哦,那你就去呗。”
“去肯定是要去的,我这不是提前跟你知会一声嘛,免得你从别处听说我去参加联谊会了,又吃醋!”
夏露大窘:“谁吃醋了!”
这人怎么总说这样不要脸的话!
生怕又弄翻车了,戴誉见好就收,以防她跑了,忙将人拦住。
正色解释:“这次联谊我主要是去替厂里拍相片的!”
见她撇嘴不信,又补充:“而且也是为了替我姐相亲的。我感觉那男的有点不太靠谱,所以要去帮她把把关。到时候肯定全程守着我姐了,没时间干别的。”
夏露心道,再不靠谱还能有你不靠谱?
不过,这回她倒是信了,只是不想接他话茬,转而说起了找他过来的原因。
“你是不是被人举报了?”
“嗯,没事,啥也没查出来。我屁股底下干净着哩!不过你是咋知道的?”
夏露:“昨天我爸找我谈了话,谈了关于你的问题,是他告诉我你被举报的!”
戴誉傻眼,结巴道:“小夏同志,你,你也太沉得住气了吧,这么大的事咋不早说?”
“我这两天有小考,没时间去找你,才想将你叫来学校问的。不过我看你刚才还有心思开玩笑,明显没受到举报的影响嘛……”赵学军这一番操作算是白费心思了。
“不会是夏厂长生气我跟你传绯闻,才去举报我的吧?”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是不信的,只是不知他从哪得到的消息,还挺关注我哩!
夏露气结,白他一眼:“你想什么美事呢?我爸整天忙得很,哪有时间管你的闲事?是赵学军跟他告的状。”
刨除夏厂长说戴誉追求自己的言论,夏露一五一十地将昨晚与父亲的谈话对他讲了。
“嗐,夏厂长虽然没能慧眼识出我这颗珍珠,但也没被赵学军那鱼目混珠的骗过去,还算是不错啦!”戴誉一副知足常乐的乐天派模样。
夏露不像他那样乐观,忧心忡忡道:“赵学军既然能举报你一次,就能举报第二次,你最近别倒卖半导体了。”
“我这样根正苗红,咋能干投机倒把的事呢?你放心吧!他抓不住我!”戴誉低声嘀咕,“再说他最近肯定没时间找我麻烦,人家还要准备结婚事宜呢。”
夏露轻嗤,不听他胡诌,将事情交代好就打算回去学习了。
“我周末还去图书馆找你啊!”戴誉在她身后喊道。
夏露轻轻嗯了一声。
下午回了啤酒厂,戴誉没多耽搁,先去许厂长办公室的隔壁找了李秘书,跟他打听那封实名举报信的事。
李秘书一脸为难,“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追究了,反正你自己行的端坐的正,你怕啥?”
戴誉将刚买的两盒中华烟塞进李秘书的办公桌抽屉,恳切道:“不瞒老哥,昨天那两位调查的同志到家里来,把我家老太太吓得够呛。若是他们隔三差五地来上这么一出,那还咋过日子啊?”
李秘书扫一眼那两盒烟,没吱声。
戴誉继续道:“您就当成全我的孝心了,我倒是没啥,还想老太太多活几年呢!你跟我说说这个举报人姓啥,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李秘书一听只需要提个姓氏而已,便没什么负担了,“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在许厂长看那封信的时候,我无意瞟了一眼,好像是姓苏的。”
戴誉:“……”
苏小婉?
她居然还有脸写举报信?不会是被赵学军那狗日的下了迷魂药了吧?
“嗐,姓苏的人啊,那范围可就大了,我回去仔细想想。多谢李秘书提醒了!”戴誉道了谢又闲聊几句,才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
省大食堂。
赵学军刚与班里的文娱委员共进了午餐,便听到大喇叭里重复了好几遍的广播找人。
文娱委员双手覆上他的手臂,摇晃一下,温声道:“系主任找你呢,会不会是关于你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事情?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饭盒我帮你洗!”
赵学军见周围没人,在她细滑的手背上隐晦地揉了一把,惹得对方含羞带怯地低垂了头,才昂首阔步而去。
按照广播中的要求,他找去了系主任办公室。
推门入内,办公室里除了系主任,还有导员和另一位眼生的同志。
“赵同学,你先坐吧。”系主任指向那位眼生的同志,介绍道,“这位是学校政治处的秦干事。”
秦干事瞅了一眼身材高大、一表人才的赵学军,肃容道:“赵学军同学,近期我们接到了多封关于你与多位妇女同志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举报信。其中有匿名的也有实名的!甚至还有受害者的亲笔信!真是触目惊心呐!”
赵学军心里一突,看向办公室里的三人,勉强争辩道:“这是造谣。我们系里的学业负担很重,我哪里有时间与多名女同志发展不正当关系。”
说着就看向了导员,想让他帮自己作证。
导员只当没看见,他可不敢在作风问题上给赵学军担保。他也隐隐听过一些这位赵同学很有女人缘的传闻,若是之后真被人翻出来,那自己这个担保人也得跟着吃瓜落。
秦干事拿出几张花花绿绿印着不同抬头的信纸,上面的书写字迹也不尽相同。
“这上面列举了数位女同志,除了我们学校的女同学,还有校外人员。”秦干事紧盯着赵学军,不肯错过他面上的任何细微表情,“校外人员查证起来比较麻烦,不过校内这几位倒是一问便知。”
片刻工夫,赵学军已经重新镇定下来,听说他只打算先在校内查证,便从容自信道:“您可以私底下询问这些女同志,也可以让她们与我当面对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学校会做出公正的评判的!”
系主任和导员见他如此信誓旦旦,心中的天平便有些向他这边倾斜。
系主任建议道:“秦干事,这些举报信是否有可能是某些人的恶作剧?赵同学在学校的表现向来突出,上学期是系里的专业成绩第三名,平时也积极参加学生会活动,乐于为同学们服务。”
秦干事听了系主任的话,面上不动声色,没有表态。
他常年从事纠察纪律作风的工作,大多数举报信确实是空穴来风,被举报人无论多么言之凿凿,都是经不起细查的。
能全身而退的人少之又少。
“既然赵同学没有异议,”秦干事看向站在一旁的导员,“麻烦李老师通知哲学系的岳红樱,中文系的苏小婉和外文系的李芳芳,让着三位同学尽快过来一趟吧。”
随后,赵学军被安排去其他办公室等待结果。
苏小婉被人通知去一趟办公室的时候,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午休呢。
她这几天有些中暑,今天中午没什么胃口,午饭都没吃就爬上床歇着了,这会儿浑身懒懒地不愿起来。
所以苏小婉拖拖沓沓地来到哲学系的办公室时,另两个女学生已经被问完话离开了。
那两人果然与赵学军猜测的一样,双双否认了与他的关系,并且扬言要抓住写举报信造谣的人。
秦干事本也没将重点放在那二人身上,除非捉奸在床,不然哪个女同学会承认与其他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学籍还要不要了!
最后进来的这个苏小婉,才是今天的重点。
“苏小婉同学,你写的举报信,我们已经收到了,学校方面对此非常重视!你放心,这次将你叫过来也只是想要你本人当面核实一下举报信中的内容。”秦干事换上温煦面容,声音也是严肃中透着刻意的温和。
苏小婉刚坐下,就被对面这人说懵了,她什么时候写举报信了?
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刚刚被唤来办公室,了解了大概情况的中文系导员,虽然心下不屑,却还要勉力宽慰她。
“苏同学,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不必掖着藏着了,你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吧!”
苏小婉满头雾水,刚想开口解释,中暑后遗症便又冒出来了。
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却听秦干事接话道:“对于赵学军同学与你发生不正当关系后,致你怀孕,又无情抛弃你的事情,是否是真实的?”
苏小婉:“……”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她怀孕了?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惊愕荒谬的感觉过去后,苏小婉后知后觉地记起,她这个月好像确实没来那个……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
她的例假向来很准,可是这次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再结合最近的身体状况……
苏小婉感觉自己像是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心脏都跟着一抽一抽地发紧。
她张了张嘴,开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您弄错了吧!”
秦干事以为她想临阵反悔,哪能让她就这样退缩了,步步紧逼道:“为了查验你这封举报信的真实性,一会儿你们导员会带你去市医院做个检查,确定你是否真实有孕!毕竟举报要讲究证据,我们不能凭着简单的一封信,就冤枉了无辜的同学。”
苏小婉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心中乱得很,所剩无几的精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想明白这件复杂的事。
她隐隐有预感,自己也许真的怀孕了!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轻易承认?
心里抱着侥幸,她鼓起勇气否认道:“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与赵学军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更不可能怀孕!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学习了……”
秦干事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对着中文系的女导员建议道:“既然这样,你们即刻动身,去市医院做个检查吧。”
他之前已经对比过字迹了,那封举报信就是苏小婉的亲笔信!
根据她刚才说的,秦干事猜测,她当初恐怕只是一时激愤,冲动之下才送出了举报信。这会儿又突然反口,就是理智恢复之后后悔的表现。
既然已经抓住了线索,他哪能轻易放过?
有了赵学军这条大鱼,今年剩下的日子他都可以混着过了。
*
赵学军被从办公室放出来后,先去安抚了岳红樱和李芳芳,得知她们都没承认与自己的关系,又脚步轻快地找去了苏小婉的宿舍。
他与这栋楼的宿管很是熟识,打了声招呼便上了二楼。
此时,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去图书馆看书了,苏小婉正坐在床边,出神地望着手中的化验单。
将门插插上,赵学军熟门熟路地摸上苏小婉的床,大手不老实地探进她的裙摆,凑近耳边问:“想什么呢?我来了都没个反应!中午政治处的问询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谁知他不问还好,听了他的问话,苏小婉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赵学军以为她是被中午的阵仗吓着了,忙将梨花带雨的小情人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角,柔声哄道:“哭什么,万事有我呢!”
苏小婉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抽噎着:“学军,怎么办呀?我怀孕了!我们两个都要被退学了!”
赵学军轻抚她后背上的动作停顿,转而握上苏小婉的双肩将人拉离,紧盯着她眼眶通红的烂桃眼,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苏小婉只顾着呜呜地哭,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将枕头上的化验单胡乱塞给他,转身便趴到床上,继续嘤嘤嘤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政治处知道你怀孕了?你怎么能将这种事告诉他们?”赵学军攥着化验单,脸色铁青。
苏小婉的哭声一顿,转过头来急急解释:“我怎么可能去说这种事!若不是政治处的那个人说我怀孕了,我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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