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子草
若不是戴母念叨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苏小婉已经顺利嫁进厂长家了。
“苏小婉那娘们已经因为同学举报她怀孕,被大学退学了。为了保住赵学军的学籍,他们才结婚的!”戴誉在“举报”二字上加了重音。
“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看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许晴虽然已经被气得手抖,眼睛里也现出水光,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还不是你总找我麻烦!因为那点破事,又是不让我当报幕员,又是给我们厂的节目换顺序的,总是公报私仇有什么意思!”戴誉的话里七分真三分假,“我就是想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不用你记着我的人情,但也别乱咬人行吧!”
“行了,言尽于此,其他的我就不管了。这次是看你被赵学军骗了,有点可怜你,就算了。下次你要是再这样以公谋私,我就真得去找你们领导掰扯掰扯了。”留下许晴独自怔愣在原地,戴誉耸耸肩,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国庆节一过,戴誉彻底清闲下来,除了写写新闻稿,画画宣传栏的板报,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因着白天在办公室实在是有些闲,他还把夏露给他划过重点的政治课本带到了办公室,趁着每天午休的时间背一背。
这天吃过午饭,戴誉正独自在办公室嘀嘀咕咕地背诵呢,许厂长的秘书李叙就找上了门。
热情地将人引进来坐了,又是泡茶,又是递烟地好一通招待厂长秘书,戴誉才问明对方的来意。
李叙没正面回答他,只是拿起他放在课桌上的高中课本翻看了几下,颇感兴趣地问:“小戴,你不会是想考大学吧?”
戴誉没否认,一边上班一边想着复习重考的人多得是,既然人家问了,他就承认了。
只有所保留地说:“就自己复习复习,我文科不咋好,未必能考上。”
李叙继续翻看他的课本,头也不抬地问:“那要是一直考不上呢?还一直复习着考啊?我当年也打算复习考大学来着,结果一上了班,想继续上学的心思就全消磨没了。”
“考不上就继续复习重新考呗。”戴誉随口答道。
李叙合上书,盯着他沉吟半晌,直到快把戴誉瞅毛了,才说:“我被厂里推荐去参加省里组织的青年干部培训班……”
“呦,这是大喜事啊!恭喜了李秘书!你这是要高升啦!”
戴誉不知道他为什么向自己透露这样机密的事,这个什么培训班的名额应该是厂领导内定的。
这种事情向来如此,某些消息往往只有特定群体知道,等到领导公布最终人选的时候,基层普通职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原来自己居然错过了这样一件事……
李叙谦虚地笑笑:“培训确实是好事,但高不高升的,得由组织决定!”
戴誉点头,只给他茶杯里填了水,耐心地等待下文。
见他还挺沉得住气,李叙抿了一口茶,叹道:“原本这是件挺好的事,可是这个培训时间正好与许厂长去北京出差的时间撞车了!许厂长建议我把握住这次机会,他去出差的时候,可以找一个临时秘书随行。”
戴誉总算回过味来了,对方这是想让自己代替他陪着领导出差去呀!
果然,只听他继续道:“我看你平时为人挺灵活的,办事也认真,就想把你推荐给许厂长。”
戴誉将对方进门以后的前后事情串联起来,稍稍一想就明了了。
李秘书的这次培训很关键,没准回来以后就高升了,但是这事的概率是五五之数。
若是他高升了,皆大欢喜。若是没升上去,就还得回来给厂长当秘书。
他的矛盾点就在于,既要找个在能力上能让领导满意的,又不能真的顶替了他的位置,让他培训回来以后没了着落。
估摸着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被他考察的人了,要不是看自己考大学的意志坚定,心思没放在厂里边,这老小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吐口。
想清楚了这些,本就对当秘书没兴趣的戴誉利落表态:“李秘书,你就放心地推荐我吧,去出差的这一路上我保准把许厂长照顾得妥妥帖帖。到时候肯定将咱许厂长完璧归赵,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你找我算账好了!”
李叙见他上道,心下满意,交代道:“这次是陪厂长去参加全国糖酒会,咱们厂要跟着省糖酒专卖公司的人一起行动,秘书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许厂长,偶尔还要帮他应酬交际,你为人比较灵活,我还是很放心的!”
“行,我都记下了。你先征求厂长的意见吧,这事我保管守口如瓶,等你通知!”戴誉连连保证。
虽然只要自己推荐了人选厂长就不会拒绝,但李叙对他这样严谨的态度还是表示肯定的。
“这个礼拜六就出发,你回家也跟家人说一声,将家里安顿好!”李叙叮嘱。
戴誉面上镇定地颔首,心里却已经开始欢呼开了!
太好啦!他终于有机会去北京公费见世面啦!激动!
送走了李秘书,戴誉在心里盘算着出差要准备的东西。
家里那边倒是没什么,听说他可以去北京,肯定是全家人鼎力支持的。只是夏露那边,自己还得去打声招呼,礼拜天不能去图书馆赴约了,总要提前跟人家说一声。
于是,下班以后,戴誉没有多留,跟顾江海借了自行车,骑上车就往家属院大门去了。
坐在收发室里跟陈师傅闲聊了二十来分钟,总算看到了夏露骑车进门的身影。
正是下班时间,人多口杂,夏露见他一副有事相商的模样,便带着人往小洋房那边走了一段。
来到一处安静路段,戴誉才将因为要出差无法按时赴约的事情说了。
“你家里老人不是都在北京生活嘛,我寻思着过来问问你,有没有要捎带的东西。若是有需要,我就顺路帮你跑个腿!”戴誉语气诚恳。
夏露想了想,确实有两件给外婆织的坎肩和毛裤还没有送给她,眼瞅着就上秋了,正是能用得上的时候。
只是让戴誉帮她带东西,万一被外婆写信告诉妈妈,家里少不得又得闹出是非官司。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拒绝呢,夏露就听到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两人回头瞧过去,不约而同错愕开口——
“妈!”
“何大夫!”
何婕老远就看到自己女儿跟个寸头青年在这条小路上聊天呢,她一看那发型就认出这是谁了!
将装着青菜和猪肉的自行车推到二人面前停下,何婕热情道:“雷同志!咱们又见面了!上次你将我送回来,又走的那么急,我都没能好好感谢你!没想到你跟我家露露也是认识的!”
戴誉尬笑了一下。
“既然来了,就去家里坐坐吧!我刚买了菜和肉,今天也尝尝我的手艺!”
戴誉&夏露:“……”
第45章
无论以“戴誉”还是“雷同志”的身份登门, 当下都不是一个好时机。
若是让知道真相的夏厂长与自己同桌吃饭,对方恐怕会当场掀桌。
“还是不打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家里人还等着呢。”戴誉婉拒。
何婕随口问:“雷同志, 你今天过来是有事?”
戴誉听她唤自己“雷同志”,感觉手臂上的汗毛瞬间根根分明地直立起来。
抄着手轻咳一声,他勉强笑道:“上次厂庆演出多亏了夏露同学救场, 我来正式向她道谢的!”
觑一眼抿着嘴的女儿, 何婕不甚在意地摆手:“你们厂里不是已经感谢过了嘛,上次演出结束以后, 她拎了二斤半猪肉回来呢。”
也许真的是被现场观众的热情影响了,扫盲班的合唱节目获得了集体二等奖,终于赢回了大家心心念念半个月的三十斤猪肉。
一等奖那五十斤猪肉被分给了五十人大合唱。这五十人由机械厂的一线男工人组成, 演唱的歌曲气势磅礴荡气回肠,激发了现场许多观众的感情共鸣, 荣获一等奖实至名归。
不过,猪肉按照人头均分下来,还是扫盲班妇女们分得多点。
夏露之所以能得到两斤多,是因为吴老师将自己的那份给了她。他那天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哪还好意思要人家的猪肉,于是戴誉送来的肉便被他转手给了夏露。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何婕敏锐地问:“你过来还有别的事吧?”
越含混越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戴誉实话实说:“这个礼拜六我要去北京出差, 听说夏露同学的老家是北京的, 就来问问要不要捎东西,只当感谢她上次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了!”
何婕闻言先是一喜,后又迟疑地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时间充裕吗?”
戴誉没有大包大揽,只强调:“时间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是跟着领导去出差,不好拎得大包小裹的,所以体积最好别太大。”
万一这何大夫是个实诚的,给他拖个大箱子出来,那他是应啊,还是应啊?
何婕颔首:“我还真有几样东西急着送回北京,已经好久没人往那边去了,你来得正好!”
他们往常虽然也可以邮寄包裹,但是费用贵速度慢,有的包裹甚至能在路上辗转一两个月。
有条件的话,当然还是找人帮忙捎带更好了。
以取东西为由,何婕不由分说地请雷同志跟着她们回家。
戴誉不敢与孕妇撕扯,对夏露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认命地跟在了何大夫身后进了夏家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领导们住的小洋房。
客厅的面积足有戴家的两倍,靠墙摆着一排七八张椅子,戴誉猜测这里也许时常要举办沙龙或者小型聚会。
屋子里装饰摆设的风格十分朴素,除了一幅《墨竹图》,再没看到其他古玩字画。戴誉瞟了一眼那幅画的落款,也是姓夏的,应是夏家长辈所赠。
除此之外,客厅里的最大亮点是绿植花卉特别多,尤其是门口的迎客松盆景,以及茶几上的那盆龙岩素养得尤其好。
“没想到何大夫还是养兰高手!”戴誉真心夸赞,“龙岩素在北方可不好养活,娇气得很。”
何婕颇为骄傲道:“我哪会养兰花,都是我家老夏养的!这些都是他的宝贝!”
发现他一直盯着那盆龙岩素瞧,何婕赞赏道:“雷同志,你眼力挺好,一般人能认出建兰就不错了,你居然还能叫出它的名字!”
戴誉曾经的导师就是个花友,酷爱兰花,实验室里的学生不但要负责实验数据,还得照顾老板的那些花花草草,几年下来也认识了不少兰花品种。
他呵呵一笑,含糊道:“之前在别处看人养过,不过花开得没有这株好。”
李婶见有客上门,熟门熟路地帮着上了茶,又跟何婕汇报,夏洵去隔壁徐副厂长家找大毛玩去了。
进入小洋房的时候,戴誉还没觉出什么异样,参观屋内摆设时,也没品味出什么不同。直到这位李婶突然出来倒茶,他才忽而慢半拍地意识到,小夏同志虽然为人低调,但人家正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还有保姆呐。
这会儿可不像他那个时代,有钱就能请到家政阿姨。此时只有达到级别的领导和有过突出贡献的科研精英才会由国家批准配备家政服务人员。
知识改变命运,惠及子孙呐!
夏启航若只是个副厂长,估摸着是够不上标准的,但他还兼任着发动机设计室的设计主任,这个职位虽然听上去没有副厂长响亮,含金量却比副厂长高多了,是整个机械厂的研发核心。
正感慨间,客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何婕听到动静,跑过去问:“你今天居然按时下班了?”
“晚上还要加班,先回来看看你,顺便吃个晚饭。”夏启航温声道。
“你回来的正巧,看看我把谁请回来了!”何婕侧身,给对方介绍,“这就是之前帮过我的那位雷锋同志!”
戴誉:“……”
刚才就不应该进来,本想拿了东西就赶紧走,谁知才几句话的工夫,夏厂长就回来了!
被对方凌厉的视线扫过,戴誉下意识起立问好:“夏厂长好!”
夏启航换好鞋进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继而转向媳妇问:“你是怎么请到这位同志的?”他只觉这个戴誉又是故技重施,接近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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