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 第18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天作之和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她对南祁王府所知全来源于贵女们闲谈时那点皮毛,还大多是在谈论南祁王的英姿与功绩,关于王府内宅之事,她更是知之甚少。

  只一次随父兄进京时,在宫宴见过沈却的祖母、沈老太君一面,其余便是一概不知。

  但虞锦深知,其实女子的心思比男子多多了,尤其是后宅里的女子,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

  她须得好好打探一番才行。

  她倚在楹窗边,品着蜜饯,忧心道:“我如今撞坏了脑子,记不得家中人口,远道归家,合该备礼才是,母亲,给母亲带一匹原州的刺锦缎如何?料子薄又凉,正适合盛夏天里穿。”

  沉溪笑:“姑娘不必费心,府里并无长辈,老太君年老体迈,不适应垚南风土,长住于上京,太妃孝顺,一直伺候在老太君身侧,眼下府里的主子,便只有已故大姑娘的小女,楚姑娘。”

  落雁颔首,说:“表姑娘的年纪,与姑娘您一般大呢。”

  虞锦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梢,原来沈却曾经还有长姐。

  她并无意打听王府私事,只是既然提到长姐,她身为“幼妹”,不问反而生疑,是以顿了顿道:“阿姐……是如何故去的?”

  沉溪与落雁互望一眼,沉溪道:“是难产走的。”

  那这位表姑娘为何未随女眷住在上京……

  虞锦生疑,却不欲再问,只摇着折扇,说:“那府中,何人主事?”

  沉溪道:“有老管家在,白叔在王府三十余年,大小庶务他最清楚不过。”

  “那……”

  沉溪与落雁又答了许久,虞锦一边剥着荔枝,一边在脑中勾勒出王府的模样。

  碧瓦朱甍,庄严肃穆,处处都彰显规矩二字。

  ……

  ……

  三月二十二,马车辘辘,朝南而下。

第15章 垚南 捡的。

  这日丛云层层,天阴风清,马车行至城门时,忽然落下了细雨,远山之间一片白雾蒙蒙。

  虞锦与沈却分别坐在一前一后的马车上,相继出城。

  虞锦悄然揭开帘幔一角,回头看渐行渐小的原州,她目光远眺,山外宝塔露出的尖端,那是灵州的灵塔,只要在厥北,哪怕是在最远的穗州往北眺望,也能望见那一抹笔直的塔尖。

  但出了厥北地界,就半点影子也瞧不见了。

  她捻了捻指腹,厥北与垚南相隔甚远,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回。

  盼只盼,父兄得以平安归来。

  落雁看一贯笑脸灿烂的人忽现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迟疑地往窗外觑了眼,道:“姑娘在看甚?”

  虞锦微顿,放下帘子,笑笑道:“没什么,住了这么些日子,一时还有些不舍。”

  落雁恍然大悟,给她递了个橘子。

  眨眼之间,虞锦心中那一缕愁绪已荡然无存,托腮与沉溪落雁打听垚南的民生风俗。

  很快,马车就彻底驶出厥北地界,行至崎岖的山路,颠簸非常,颠得虞锦胃里反酸,直想呕吐。

  好在这段山路过后便是平直宽敞的大道,虞锦连喝了两壶茶才算压下胃里的不适。

  趁休憩的间隙,虞锦捧着托盘奔到了沈却那辆马车旁。

  她叩了叩车厢,轻声问:“阿兄,我可以上来吗?”

  “吱呀”一声,车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男人半张清俊的脸,他往虞锦手里的饭食一看,正要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谢谢阿兄。”虞锦已然迈开了脚。

  沈却:“……”

  他收走矮几上的公文,给虞锦腾了地方。

  说是来陪他用膳的,实则虞锦不过是想趁到垚南之前,多在沈却面前搏一博存在感。

  毕竟,垚南不比原州,四处都是他南祁王的人,她要想在王府安身立命,只能靠沈却。

  是以,她上赶着来陪他用膳。

  小姑娘眨着眼,说:“下雨了,我不想一个人用膳。”

  这与下雨有何关系。

  沈却懒得拆穿她,只觉得幼时养的猫都没她黏人。

  他淡声道:“吃吧。”

  虞锦高兴了,一顿饭用得安安静静,时不时仰头觑沈却一眼。

  但丫鬟收走碗筷后,临近前行,她却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

  虞锦素来是个你给她一寸,她便能进一尺的人。

  她一开始是有些怵这位威名在外的南祁王没错,但后来发现,沈却这人冷归冷,但也不会真跟她动狠手,且如若真惹他恼了,那时再撤也不迟。

  而眼下,显然还有发挥的余地。

  她随手从矮几底下抽出一本书卷,翻了几页道:“阿兄,此处是何意?”

  沈却瞥了一眼,扯了下嘴角,这是兵书。

  虞锦眼都不眨地看他,毫不心虚。

  四目相对,沈却侧倚过去,挪过书卷。

  起初,虞锦确实听得认真,但一息一息过去,小姑娘已然托腮昏昏欲睡,喉间还时不时挤出一声敷衍地“嗯”,沈却压了压嘴角,往后一靠,移开了眼。

  马车嘶鸣一声,继而向前。

  车厢晃的这么一下,虞锦手肘一滑,索性趴在了矮几上,简单定着发髻的簪子“噹”一声落地,青丝散下。

  沈却捻起一缕,缠在指间把玩,遂慢条斯理地翻开了公文……

  梦中,虞锦只觉得头皮有些紧,眉心不由隆起。

  沈却瞧了她一眼,手上动作稍缓片刻,又一圈一圈缠了起来。

  紧赶慢赶,终是赶到了客栈。

  夕阳西下,几人踏进客栈,暂歇了一夜,复又继续上路。

  ……

  ……

  半月之后,途经密林,总算瞧见石碑上刻着“垚南”二字。

  又过半日,夕阳西下,马车停滞在城门外。

  侍卫将令牌递上前给守卫,只见那人脸色倏然恭敬,忙命人将栅栏挪开,一路放行。

  连赶了半月的路,虞锦这娇贵的小身板着实有些吃不消,到第四五日时便已然有些蔫儿了,加上前日又来了小日子,偏是忍着疼了一路,无异于雪上加霜。

  进城后,虞锦忙捧起小铜镜,整了整碎发、衣领,一切妥当后,马车正正停下。

  眼前的府邸庄严肃穆,两座衔着龙珠的狮子张牙舞爪立于前,高高的房檐下挂着一块烫金牌匾,“王府”二字赫然刻于前。

  门前的石阶一尘不缁,连片落叶都没有。

  就连两旁的松树,都被修剪成了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造型。

  整个王府,都透露着沈却的严苛至极和吹毛求疵。

  虞锦堪堪踏下马车,就见漆木正门“哞”地一声敞开——

  一个黑发黑须、慈眉善眼的老者提步匆匆而来,他笑得满脸褶子,朝沈却拱手行了个虚礼后,道:“王爷可算回了,王爷此行可还顺利?”

  白管家上上下下打量沈却,见其全须全尾,顿时松了口气。

  沈却道:“此行顺利,不必忧心。”

  “那就好,那就——”好。

  白管家忽的一顿,余光瞥见一抹兰紫色身影,亭亭玉立、俏而闲适,在诸多男子里格外打眼。

  白管家眸色一亮,但很快,在瞧见元钰清从后头那辆马车上下来时,他心里那点苗头又被掐灭了。

  这元言之什么都好,就是一身风流骨,去哪都能招朵桃花来……

  这点本事,倒没教会自家王爷个一星半点。

  白管家略有失望,随后又道:“水已备好,王爷进府歇息吧。”

  沈却“嗯”了声,扭头朝虞锦说:“虞锦,过来。”

  虞锦乖乖走上前,喊了他一声:“阿兄。”

  又朝白管家微微颔首,学着沉溪与落雁说的那样喊:“白叔。”

  闻言,白管家眉头一揪,阿……什么?

  不及细想,就见身后的侍卫弯腰拾起一枚藕色荷包,上前道:“三姑娘,您荷包掉了。”

  白管家笑容一僵,哦,三姑娘……

  谁家的三姑娘?

  嘶,不对啊……

  垚南与上京相距甚远,王府里的丫鬟和侍卫或许不尽知沈家族谱,但他在沈家做事几十年,是陪着当年的小王爷,也就是如今的南祁王从上京来到封地垚南,沈家究竟几口人他如何不知?

  哪来的三姑娘?

  沈却看白叔变幻莫测的老脸,顿了一下,只道:“让人将拾星阁腾出来。”

  白管家看了一眼虞锦,迟疑地应了声“欸”。

  虞锦随沉溪与落雁去到拾星阁,隔着湖便是沈却所居的琅苑。

  沈却径直往琅苑走,先是将府里过问一遍,才道:“楚澜呢。”

  白管家一笑:“表姑娘近来勤学,日日到马场练鞭,不过前些日子她闹着要与秦都尉比试,都尉怕伤着她面子,左右是不肯,表姑娘气急,闹了场都尉府,一时不慎乱了马圈,那些马儿横冲直撞的哟,愣是闹得那些个护卫满院子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