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不待虞锦回话,白管家又兀自了然道:“定是王爷不在,姑娘无心赏玩吧。”
虞锦摸了摸鼻,顺着他的话颔首应下,于是白管家脸色更喜庆了。
几人往琅苑走。
虞锦正思忖着待会儿如何与沈却说话为好,莫要露了端倪,就见不远处一道靛蓝色身影阔步走来,身侧还紧随着个白衣女子,郎才女貌一般,乍一看合衬得很。
四目相对,他脚步慢下来。
那双眸子静如寒冰,虞锦那些腹稿一时顿在喉间,只呐呐道:“阿兄……”
白管家道:“王爷,您不在庄子里,三姑娘可也待不住了,瞧,这不立即就回了。”
沈却凝视她半响,言简意赅地“嗯”了声,说:“走吧。”
姬长云瞥了虞锦一眼,疾步跟上。
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男人的冷淡疏离显露无疑。虞锦微怔,当即抿唇蹙眉,那夜摁着她亲时可不是这般冷淡,眼下这哪里是刚亲过人时的态度?!
莫非这便是兄长从前耳提面命说的男人翻脸无情??
亏她竟还以为……
虞锦深吸一口气,心道:成,他不愿承认最好,省得她提心吊胆。
她攥紧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道:“沉溪,我们走!”
啊?
沉溪与落雁面面相觑,这是又怎的了?三姑娘近来这脾气实在愈发古怪,一天一个样,简直比天色变得还快。
白管家落后半步,回头瞧瞧沈却,又瞅瞅虞锦,脸上登时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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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人在屋檐下,虞锦不得不暂且压下那点愤懑不平,努力维持着与此前一般的境况,可效果却不甚明显。
之后几日,沈却鲜少回府,即便是回府,也少有出书房的时候,虞锦便巴巴地送了几回茶水糕点,却连男人冷冰冰的眼神都没得一个。
偶有小径上撞见之时,她正欲同他说句话,就见他眼也不眨地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形同陌路,不过如此。
虞锦懵然,揣度缘由。
近来她所做出格之事,不过就上回醉得不省人事时那一桩,且此事再怎么算,她一个女儿家才吃亏,她都未曾显露半分不虞,他又何至于此?
虞锦正委屈之际,又瞥见一抹白衣自园中走过。
近来姬长云频繁出入府中,且常常出入琅苑书房,南祁王对她,倒是比对她和颜悦色多了,虞锦闷闷地想。
忽然,假山后头传来几道小丫鬟的交谈声,隐隐约约夹杂着“姬长云”三个字。
虞锦下意识顿住脚,屏息静气。
就听几人你一句我一句道:
“你们瞧见没,近日姬大夫三五不时便到琅苑去,去得可频繁了。”
“眼又没瞎,自然瞧见了。我虽不伺候在琅苑,可平日洒扫时,没少瞧见王爷与姬大夫并肩走过呢。不得不说,这姬大夫模样生得端庄秀气,与王爷站在一处,登对得很!”
“早些年我便说,这姬大夫将来哪怕是做不成正妃,那做个侧妃也成,毕竟当初姬将军可是为护王爷才战死,情分可是旁人比不得的。”
“姬大夫脾气性子也温和,若是成了主子,我倒很乐意伺候呢。说不准啊,近来便是好事将成!”
说罢,几人笑笑闹闹地打在一起。
虞锦的脑袋嗡了声响,心里五味杂陈,一时品不出什么滋味。
按理说,南祁王这个年纪,成个婚纳个妾皆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但、但她转念一想,若是姬长云入了沈家族谱,势必要知她身份为假。
届时,她还是否能容得下她便未可知了。
一想他二人喜结良缘琴瑟和鸣,她一人孤苦伶仃在梵山敲木鱼,虞锦便悲从心起,顿觉凄凉无比。
“笃笃”两声,虞锦垮着张脸敲响了琅苑书房的门。
第30章 委屈 似曾相识一般。
《芙蓉帐》30
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 将清瘦的身影拉得纤长。
虞锦唇瓣紧抿,实则她也不知来此处作甚。询问沈却他是否有意给她寻个嫂子,还是撒娇抱紧南祁王的大腿,以免日后姬长云进府后她的日子难过?
她思绪纷乱, 一时理不出头绪。
“吱呀”一声, 门扉从里拉开, 露出男人一张清冷的俊容。
沈却稍顿, 垂眼看她, 淡淡道:“何事?”
撞上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 虞锦没来由心悸,攥紧手心道:“我、我……”
“是三姑娘么?”姬长云从里踱步出来, 露出盈盈身姿,浅笑道:“三姑娘来啦?三姑娘可是有话与王爷说?那我先——”
“不必。”沈却打断她, 复又看向虞锦,道:“你要说什么?”
他口吻显然有些不耐烦,似催着她离开那般。
虞锦眉心轻蹙,后牙逐渐阖紧,心下腹诽道:他凭什么!她一个如花似玉、温柔可人的娇小姐,叫他啃上一口难不成还委屈他了?她都如此伏小做低, 他竟如此不不领情!
虞锦只觉喉间酸涩,一定是气的。
她缓了半响,握拳道:“没什么,白日里我瞧拾星阁修葺了个七七八八, 便想着明早搬回去,这两日劳烦阿兄了,我走了!”
说罢,她抬脚便走。转身的那一下, 衣袖无意甩在了沈却身上。
沈却默然,看她走远,方才阖上门。
姬长云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只见男人脸色沉得吓人,她从未见他这样同谁生过闷气,即便是楚澜三五不时上房揭瓦,沈却也没打心眼里同她计较过。
他素来如此,旁人轻易牵动不得他的情绪。
姬长云斟茶,慢声道:“王爷与三姑娘是闹不快了?三姑娘年纪小,心性不定,王爷可要多容让些才是。”
沈却看了她一眼,道:“你方才说这是疫病,会扩散?”
姬长云见他不欲多言,只好继续谈论起公事。
“这疫病我曾在书中见过一二,多生在草原部落,如今却在营中出现病例,实在古怪。但王爷也瞧见了,不过几日便有十余人出现同样症状,如若不采取措施将其隔开,只怕更糟。”
沈却沉吟:“可有药治?”
姬长云犹疑了一下,“长云尽力而为,只医术上,元先生更胜一筹。”
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品茶的元钰清。
闻言,元钰清放下茶盏,道:“说来惭愧,这些年元某走动少,不如姬大夫见多识广,这疫病,我倒是真没见过,此次营中发病,还望姬大夫能搭把手。”
姬长云轻点了两下头,看向沈却,轻声道:“长云义不容辞。”
片刻后,姬长云离开。
空气中漂浮的清香终于散去,男人锁了一夜的眉头,总算有松动的迹象。
方才姬长云在,元钰清不便提及军务,此时他才道:“若是这病多发自草原,眼下突发,会不会是喀什部?”
垚南境外十二个部落,唯有喀什部最难缠,与垚南早已结怨许久,尤其是对镇守垚南的南祁王恨之入骨,从前十次刺杀,便有八次是喀什部的手笔。
沈却自也能想到,道:“眼下当务之急先治病。”
元钰清颔首,此时人心惶惶,疫病若不控制下来,只怕要出大乱子。
饮了沈却半壶茶,元钰清忽然搁盏,问:“王爷与虞姑娘这是闹别扭了?”
闹别扭,何其生动的三个字,搁在南祁王身上颇有些格格不入,但元钰清看他这脸色,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沈却微顿,没搭话。
元钰清眉头稍挑,来了些兴致。他以扇抵着下颔,道,自说自话道:“其实我早前便觉得奇怪,以我对王爷的了解,当日救下虞姑娘后,便该二话不说,绑了丢去梵山,何曾管过人哭闹,可王爷竟就将人留下了。”
元钰清说着,还轻笑了声,道:“王爷待虞姑娘,倒是忍让得很。”
他心说,相识六年,也没见他忍过谁,虽说虞锦是虞广江之女,但也不至于此,当初那个成玥公主,沈却不也说扣就给扣了?
沈却面无神色地捏了捏茶盏,“你很闲?”
元钰清闻言,稍停了片刻,玩笑试探道:“王爷,莫不是看上虞大人家的宝贝千金了?”
话音落地,男人随之抬眸,看了元钰清一眼。
沈却神色如常地摩挲了下扳指,那眼底坦坦荡荡,看得元钰清嘴角一时僵住,他移开扇子,道:“何时的事?”
何时?
沈却蓦然想起那夜在画舫与灵州刺史魏祐议事,一顶花轿大张旗鼓地抬到了对岸的客栈,女子一袭红妆嫁衣,背影婀娜。
似曾相识一般。
惹得他手中的茶都泼了几滴出来。
思及此,他心口忽然一疼,有些喘不上气来。
元钰清正色,忙起身道:“王爷?”
正此时,屋门“哐”地一声被推开,段荣匆匆道:“王爷!府里发现刺客,人数不多,属下已命人布控捉拿。”
沈却稍顿,目光沉沉地看向段荣,声色冷静得不像话,“虞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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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虞锦气哼哼地疾步至琅苑外的凉亭边,拿小手扇了扇风,仰头望月,堪堪将那点泪花憋了回去。
虞锦闷闷地坐了会儿,捡起石子投掷池子里,“哗啦”一声,惊起一簇簇水花。
沉溪紧赶追上,握着团扇在她身侧扇风,呐呐道:“姑娘……”
虞锦闷声道:“我无碍。”
沉溪张了张嘴,因不知来龙去脉,也实在不好开口劝慰,搜肠刮肚一翻,只道:“王爷近来忙,顾不得姑娘也是常理之中,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虞锦抿唇,忽然心下溃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深觉委屈。
她哽咽道:“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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