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那日拷打蒋氏时她也在场,启初蒋氏还抵死不认,可大公子命人上了夹指板,没过两回,她便哭着认下,挨了家法后,本以为此事暂了,谁想老爷竟要休她,这才发了疯,涕泪横流道:
“我嫁到虞家,自知家世不显,每日勤恳操持不敢懈怠,这府里哪一桩事我未上过心?就连阿锦,难道我从前待阿锦不好吗,我照看她比照看老爷都要仔细,幼时怕她磕着碰着,不敢稍离片刻,恐有差池。刚过及笄之年,我便尽心替她相看人家,我何曾对不住她!我又何曾对不住老爷!老爷今日要休我,可曾想过当年那个没能保住的孩子?”
不得不说,打蛇打七寸,蒋淑月这番话确确实实在戳虞广江的心窝子。
当年蒋淑月因身子不佳,痛失腹中孩儿,后再难受孕。提及此事,虞广江脸上难免闪过一丝动容。
可他只闭眼一瞬,仍执意休妻。再后来,便是虞时也提议将人禁在寺里,终生思过。
生莲思来想去,还是没将蒋氏那番话说与虞锦听。虽说二姑娘定是不可能去替蒋氏求情,但若是听了这些,恐念及往事,又要难受一阵。
马车前头,父子二人骑着马。
自沈却那番话后,虞广江便一脸心事重重,惦记起了荆州匪患一事。
平心而论,剿匪劳兵伤财,若南祁王能替他平定此事,当真是了他心头大患。
他虽一介武夫,但这几日沈却那一手操作他也不是不明其意。什么风寒发热实为假,单看那聘礼礼单上笔墨干涸的程度便知,是紧赶慢赶才堪堪整出。
自古以来,亲自提亲之人,可谓少之又少。
虞广江欣赏之余,不免感慨一声,他家阿锦不愧是闺中翘楚,连那等倨傲之人都能令其倾心,颇有他当年风靡灵州的风范。
虞时也见自家父亲兀自点头,忍不住淡声问:“父亲在想甚?”
虞广江道:“想你妹妹像我,招人喜欢。”
“……”
虞时也扯了扯嘴角,懒得说话。
说回虞家一行人在前往上京的这几日,那封自垚南送来的信,也总算是跋山涉水递到了沈老太君手中。
老太君年过古稀,发已半白,但身子骨却很是健朗。
听闻是垚南寄来的信,迫不及待打开信封一瞧,愣是惊得身形一晃,扶着桌案才得以站稳。
她不由默默瞅了眼天色,太阳可是自西边出来了?她那不动凡心的乖孙竟有想娶之人?
太妃杨氏不明所以,接过信一瞧,亦是万分惊讶,但面上却不见喜悦,犹豫道:“母亲,这……灵州虞家的那位嫡姑娘,可是出了名的骄纵性子,如何能照看偌大王府?”
老太太停顿一瞬,从她手里拿回信纸,冷淡道:“他行军作战都了得,看王妃的眼光自也了得,都快二十有四的年纪,他想成家,老婆子我都得给祖上烧柱香。再说,那小姑娘骄纵些又何妨?”
“是、是。”杨氏声色弱了下来,说:“儿媳一时失言。”
拂开杨氏欲要搀扶的手后,老太太慢步离开堂厅,眉眼立即笑开了花。
她将那封信又看了个三两遍,不禁拍了拍老嬷嬷的手,忧心道:“这提亲之事也有不少讲究,还得是个厉害的喜娘才是,也不知王爷此事办得如何。”
潘嬷嬷笑:“瞧老太君这欢喜的,您可中意那虞家二姑娘?”
“王爷眼高于顶,他能瞧上的,自是极好,只是不知模样如何……”
“老奴几年前在望江楼取点心时倒是远远瞧过一回,天仙似的呢,那小模样当真是玉面芙蓉,水灵!”
老太君更高兴了,眼下的皱纹顿时又添了两道。
只是老太君没料到,她心心念念的准孙媳妇这会儿已离上京不过几日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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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此番进京,依旧是在岁安坊的宅子落脚。
这宅子是上回入京时,虞广江瞧她睡不惯驿站特意买下的,三进三出,占地不大,但也足够三人落榻。
一番拾掇后,虞锦又命生莲备好笔墨,絮絮叨叨了些短缺物件让她记下,得空置办,便打算歇上三两日。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当真委屈她的小蛮腰了。
然,不知怎的抵京的消息竟不径而飞,眼下虞家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不过一个晌午,那些什么蹴鞠宴、诗会、雅集的邀贴竟下到了这暂时落脚的宅子里。
虞锦正寻思着借口打发,宫中便来了信。精心打扮后,虞锦随父兄一道进宫面圣。
贞庆帝面色和蔼,给三人赐了座,在对深入虎穴的父子二人表以欣赏称赞后,还不忘分出词来安慰遭难的虞家小小姐。
原来贞庆帝只得了消息说虞家父子南下是为接虞锦回府,并不知虞锦究竟藏在何处,还十分惊于虞锦得以安然无恙。
虞时也道:“此事说来话长,实则臣与父亲出征前曾在阿锦身边留下暗卫,当初便是由暗卫所救,安置在暗桩,并不似传言道的下落不明。”
垚南山高水远的,任虞时也如何说瞎话也无妨。
虞锦只在一旁时不时点头配合,乖乖巧巧,也不说话。
贞庆帝先是感慨一番万幸,随后又龙颜微怒地斥责了承安伯府的行径,就在这谈话间,承安伯府又被罚去了两年俸禄。
毕竟这是也源于虞家后宅,且此前圣上便已罚过承安伯府,虞广江不好得寸进尺,便谢了圣恩。
紧接着便是流水一样的赏赐,都是女儿家用的稀罕玩意儿,明晃晃金灿灿,还有几匹少见的面料,瞧着像是进贡之物。
虞锦嘴甜地谢了恩。
见圣上与父兄有政务要谈,虞锦识趣地福身离开。小太监忙引她去御花园赏花,将那园子里名贵的花吹捧上天,道:“这些都是太后娘娘命人栽种,寻常地儿瞧不见呢,姑娘若是走累了,可乘轿撵。”
虞锦得体婉拒,自是知晓在宫中乘轿定是圣上授意,但圣上虽亲厚,她也不能失了分寸。
然走着走着,忽而瞧见迎面而来的人,虞锦脚下蓦地一顿。显而易见,那人也意外地停了步子。
来人正是那当街表以心意,却被南祁王扣押送进宫,后被圣上禁足半年的成玥公主。
第55章 郡主 ……为何我只配稍好些的。……
虞锦上回随父进京时, 有幸赴过一场宫宴,与这位京中盛传的成玥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两人都尚未及笄,她对成玥公主的印象也仅浮于表面, 大抵是:模样尚佳。
不过后来在与灵州闺中密友闲聊时, 得知这成玥公主性子颇为张扬跋扈, 很是难相与。
与虞锦的意料之外不同的是, 成玥是特意来寻虞锦的。
这条路是前往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她只是没料到竟在半路就撞见了人。
引路的小太监忙福身道:“奴才给四公主请安。”
说罢, 又给成玥与虞锦二人互相引见了对方。
虞锦稍稍福身,以示见礼。
成玥笑着:“听闻父皇宣虞二姑娘进宫, 我便想着尽一尽地主之谊,刚巧殿内新得了只箜篌, 想邀姑娘试一试音色如何。”
如此热情好客,与传闻不大相同。
虞锦正犹豫一瞬,就见小径上款款走来一身影。
成玥顺着她的目光扭头望去,只见女子一身松青锦裙,发髻上的步摇小幅度摇晃,步履间尽显沉稳端庄, 面色清冷,笑也只浅浅弯唇。
她顿步在虞锦面前,小太监立即恭敬道:“奴才见过郡主。”那口吻听着,比方才给公主请安还恭敬。
虞锦稍一思忖, 原来是已故长公主之女永安郡主。
说起此人,虞锦曾略有耳闻。
长平长公主乃太后嫡女,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甚得宠爱, 可惜命不好,年纪轻轻便因病故去,太后万分痛心,圣上便将长公主独女送去与太后作伴,聊以慰藉,还特封永安郡主,以示尊贵。
不过许是常伴太后她老人家左右,上回入京时,虞锦并未见过这位永安郡主,今日一瞧,倒是位难能可见的清冷美人。
虞锦走神的这一瞬,被成玥的声音勾回了神。
她嗓音陡然尖锐,道:“我请二姑娘入殿做客,你这也要同我抢?!”
喔,原来是冤家路窄,虞锦默默地想。
许见竹只用眼尾扫她一眼,面上还是那副风雨不动的沉着样子,朝虞锦道:“二姑娘,太后娘娘宣您一见。”
……太后?
虞锦颇为惊讶,忍不住又估量下自己如今的身份,竟已这般抢手了么?
她忙欠身道:“今日便谢过公主好意,烦请郡主引路。”
瞧着前头两道走远的身影,成玥攥了攥帕子,跺跺脚往坤宁宫去。
奚皇后撇了撇茶中浮沫,慢悠悠道:“太后?”
成玥点点头,说:“许见竹搬出了太后,女儿也不敢再拦。”
奚皇后静默片刻,朝一侧的大宫女碧草道:“去知会四皇子一声,让他不必进宫了。”
宫女应是。
说回御书房那头,虞广江身为边地武将,贞庆帝鲜少有机会与他坐下高谈阔论,加之贞庆帝年轻时亦是南征北战,故而一时兴起,絮絮叨叨好一番,眼看天色渐暗也没有要止住话头的趋势。
说完战事,贞庆帝抿了抿茶,道:“虞卿与朕甚是投机,眼下灵州安定,虞卿多留些日子,也能替朕分忧。”
虞广江想到荆州一事还需得请旨,便拱手应道:“圣上抬爱,臣自当恭敬不容从命。”
贞庆帝欢喜,又道起了别的。
虞时也对窗蹙了蹙眉,这么半响,虞锦莫不是走丢了……
许是此前丢虞锦丢出了心理阴影,虞时也心里莫名有些焦躁,生忍了好半响,贞庆帝终于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他这才拱手告退。
廊下,适才给虞锦引路的小太监候在一侧。
虞时也上前道:“二姑娘人呢?”
小太监忙福身说:“回大公子的话,前头太后唤了二姑娘作陪,现下许是在安寿殿呢。”
虞时也斟酌片刻,说:“可否请公公引路?”
太后喜静,安寿殿偏远,虞时也走了许久未见到,便迈开了腿阔步而走。他腿长,愣是将一步路走成了两步远,将引路的小太监赶得气喘吁吁。
终于窥得朱红小门,小太监小跑上前,正欲与小宫女道一句“劳烦通禀”云云,却忽闻不远处“啪”地一声脆响,粉衣宫女捂着脸嘤嘤哭泣:“郡主饶命!郡主饶奴婢这一回吧!”
小太监见怪不怪,原来是永安郡主在训宫人。
小太监瞧见了,虞时也自也瞧见。
他只冷眼一瞥,并未上心,只觉那女子声色清冷,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甜糯糯的,说话的气势也拿捏得正正好,不由多听了两句。
“敢在人后嚼太后的舌根子,谁给你的胆子?”
“你自个儿不惜这条命,我又如何替你惜命。”
“拖下去,杖毙。”
轻飘飘的,说的却是要人命的话。
虞时也背在身后的手轻顿,凤眼微眯,侧目看过去,恰逢许见竹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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