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娄烟沙
双膝跪地,柳白昭弯下笔直的脊梁,结结实实的给他的“弟弟”磕了个头。
柳正瑞狞笑,右手用力一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院子里便响起了杨氏忍着剧痛的哀嚎声。
“记住,别跟小爷犯横,要不然还折你娘的手指头!”柳正瑞松开手,像是嫌弃一般,接过小厮的手帕擦了擦手,丢在了柳白昭的身上。
柳白昭额头点地,像是被打碎了全身的脊梁,死了一般的匍匐在地,低声回道:“小的知错。”
没有人知道那个单薄的少年心里在想什么。
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就像是有人点了一把灼烧他心智的地狱之火。
那火种就在他的胸膛里徐徐地燃烧了起来。
这些事情还是余水月上辈子听说的,毕竟关于柳白昭身上的这些事,很符合老百姓的口味,适合在茶余饭后偷偷摸摸的说上几嘴。
有意思的是,按照里说,柳白昭母子在郭府生活的那些细节是不应该被传出来的。
郭府的人一定不会说,因为郭茹夷和柳正瑞做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影响名声,也影响柳正瑞的仕途。
上辈子这些事传开之后,先不说柳白昭对他生父一家的赶尽杀绝,就是柳正瑞压根连出仕都没成。
延续了他从小到大的唯一熟活,做个废人。
那这些事是谁传出去的?
余水月舔了舔牙龈。
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柳白昭虽然身子羸弱,但内心世界非常强大
第43章 10、见故人
余水月按照年号算了算,柳白昭中探花是一年半之后的事情,他这一年半在哪儿?郭府?
就冲着上辈子临死前,柳白昭对她的照顾,余水月就不能这么袖手旁观。
她在柳白昭落魄时提他一把,以后等柳白昭显贵了,定会记得这份人情。
如果她要去京城的话,最好把铺子也开到京城。
教中留石榴坐镇,她带着百雀和黄鹂走。
还得把镖局也开起来,有了镖局,不但运东西方便,还能帮她传递消息。
上辈子执掌魔教那么多年,余水月重生一回更是得心应手。魔教不用像武林正派那样注重脸面,做什么都讲究体面排场。
涂欢教什么也不在乎,油得很。
就在余水月派教徒去京城打探,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人。
那日下着小雨,余水月带着石榴和黄鹂去山下买东西,往回走的途中,离很远就看到了一个黄褐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猴?”
由于离得太远,石榴也看不太清,遂问道。
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身穿黄褐色麻衣的人,蜷缩着躺在那。
石榴:“大下雨天怎么还躺外面了?咱们教的?”
涂欢教的人别说大下雨天在外面睡觉,就是再傻的事,他们也能干出来。
石榴上前把人翻了个面,看到那人的脸,余水月动了。
就算年轻了好几岁,余水月也不会不记得这张脸。
“教主,是个俊俏书生。”石榴打量了几眼,指着旁边的竹篓道:“我见过这个竹篓,就镇子里那个书院的。”
涂欢教一个正经魔教,从来不和书院这些一身正气的单位打交道。
且不提京城有多少更出名的书院,就说西城到京城那么远的路……柳白昭为什么会在这念书?
余水月千算万算,没想到恩公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把身上的外袍脱掉,余水月将它盖在了柳白昭湿漉漉的身上,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很烫,呼吸喷在她的手上热热的。
余水月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才发现他身上根本没有几两肉,那么高的一个男娃娃,瘦的就跟干柴火似的。
“去山脚下的屋子。”
为了方便余水月去镇上办事,山脚下搭了个屋子,余水月时常会在那落脚。
石榴和黄鹂举着伞跟在余水月身后。
“黄鹂,你去把钱融叫来,让他带几套他的衣裳。”钱融是钱大夫的本名。
对于瘦成皮包骨的柳白昭,余水月毫无邪念的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
小屋中只放了几件余水月的旧袍,就先凑合给他套上了,等钱大夫的衣裳拿来了再给他换上。
黄鹂脚程快,往返没到半个时辰就把钱融带了过来。
“这书生身子弱,又受了风寒,得好好补一补,不然底子都空了。”钱大夫摸着柳白昭的脉道。
十七八的书生,正是火力旺的年龄,不说燥得浑身冒汗,也应该是热乎乎的。
可床上躺着的柳白昭,脸色惨白,嘴唇抿的紧紧的,手腕脚腕纤细,锁骨仿佛能盛水般凹陷。
余水月还纳闷柳白昭为什么会在西城念书,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上辈子就听说柳白昭钟灵毓秀,才思敏捷,主母郭茹夷和柳正瑞一定会看他不顺眼。
不让他念书是不行的,大户人家这点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
但又不想让你念得太舒服,怎么办?
那就给你送地远远的,寻个偏僻的书院,苦读去吧!
让柳白昭去远方游学,这借口说出去也好听。
银子给的不多不少,单单吃饭是够的,可读书是个费钱的事情,笔墨纸砚衣,统统都要钱。
柳白昭只能从嘴里面省。
余水月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姓郭的主母,一手掌里乾坤玩的妙啊!
她光是想象,这掌心就开始发痒了。
镇子上的那个书院,说得好听是书院,说得不好听就是小私塾。
余水月觉得,若不是柳白昭自己肯努力用功做学问,那上辈子,他多半也是出不了头。
以至于他后来为什么会恨毒他生父一家,也就能说得通了。
“教主,药好了。”
石榴把药端到床铺前。
教主从捡了这个书生,就一直陪在床边。石榴又瞧了瞧那个书生,由于发热,柳白昭的面庞熏得有些发红,唇红齿白的芙蓉面,不用睁眼睛,就已是这般好颜色。
“给我。”
余水月接过碗,见石榴还杵在那,道:“怎么?”
“教、教主您亲自喂药?”
余水月挑眉。
石榴连忙缩肩:“小的先退下了。”
石榴蹿进伙房,见黄鹂在那儿给鸡脱毛,就凑到她边上道:“黄鹂,你说咱教主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黄鹂拔着鸡毛道:“看上就看上呗,我看找个老实点的挺好。”那小弱身板,一看就不禁揍。
石榴也帮忙扒葱,道:“我娘说,小白脸都没有好心眼。”
黄鹂眨巴眨巴眼:“我不懂,这人长得丑,也不全是好心眼啊。”
石榴一顿,觉得挺有道理,抓过一旁的花生,扒开吃。
嚼着花生道:“不过,跟咱们教主成亲的男人,估计也不敢有歪心思,不然……”
石榴右手用力,花生“咔嚓”就裂开了肚。
石榴吹吹花生皮,道:“不然,教主就能把他亲手超生。”
会手动超生的余水月正在给柳白昭喂药。
柳白昭紧闭着嘴唇,一点也不给药汁可趁之机,一滴都没滑进去。
余水月看了看柳白昭,看了看药,直接仰脖自己灌了一口,像哺育雏鸟一样,拉开柳白昭的下巴,哺喂了进去。
一碗药一会就见了底。
余水月松手,发现柳白昭的下颌被她捏出了深深的两个红手印,根据颜色推断,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
柳白昭当天晚上没有醒,第二天早上,余水月坐在床边喝粥,配菜是凉拌鸡丝和清炒豆芽。
感觉右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余水月端着碗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上辈子余水月见到柳白昭的时候,柳白昭已经是堂堂的柳大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谏皇司司长的范儿,那一双犹如墨玉般的眼睛仿佛没带着人间烟火,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
眼前的这双眼黑白分明,由于刚睡醒,还水蒙蒙的,远山青黛雾漫天。
由于年岁还小,没有经历过官场的洗礼,显得有些稚嫩,没到段位,就藏不住少年人的情绪波动。
余水月浅浅的笑了。
心想,上辈子你救我,这辈子我救你。
咱们的初相见,似乎总有一人身体不康健。
柳白昭显然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先是看了看余水月,随后看了一圈房内。
“这是……”
余水月给他端过一杯水:“先喝点水。”
柳白昭盯着水看了几秒,咽了口唾液,缓缓的抬起了修长的手,握住了余水月手中的水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后,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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