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什么是请求,什么是要求。
什么合理,什么不合理。
以及该做、不该做;
能做、不能做的事情;
这些人类发明的虚无概念通通不存在他的认知之内,堪比一团混沌死结,他理解不了。
其次糟糕的特质,差不多也是如此:他无法分辨玩笑与真话。
例如上午第二节 的数学课上,戚余臣因为总是低着头,不看黑板,而被数学老师喊上去做题目。
一共四个同学。
其他三人规规矩矩,即使一手粉笔字写得歪歪扭扭,胜在一个个步骤详细列好,得分点清晰明了,获得老师满意的称赞。
对比之下,戚余臣字迹端正,答案正确,偏偏缺少中间步骤,一步登天。
怎么回事?
他这坏毛病不止一天两天,明明说过不要偷懒不要偷懒,为什么总是不听?难道故意的么?
“戚余臣。”数学老师脸色不太好看,按捺着脾气提醒:“你再仔细看看,你的答案跟其他同学相比,是不是少了什么?”
已然回到座位的戚余臣站起来,看了看,摇头。
“你确定?”
老师沉下脸,“我有没有说过不管什么题目,做题目一定要把步骤写清楚?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写呢?”
戚余臣点点头,说过。
又摇摇头。
老师:“摇头什么意思?”
戚余臣就说:“对不起,老师。”
问他对不起什么,不肯说。
倒是底下同学们捂嘴笑,其中一个说:“老师,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过程啦!”
老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当然是为了让老师确定,你真的会解这道题目!”
戚余臣又轻又快地回答:“我会。”
“我知道你会!”
“我是你的数学老师,知道你成绩好,次次拿满分,那又怎么样?难道隔壁班级的数学老师知道吗?楼下的老师知道吗?别的学校老师知不知道?以后他们改你的试卷,一看你只有个答案,以为你抄来的怎么办?”
深呼吸,冷静,深呼吸。
老师一手叉腰,一手撑桌,语重心长:“戚余臣,你也不想自己的一百分被改成七八十分吧?所以你得好好把过程记下来,才能证明,你真的会解这道题,不是抄来的也不是运气好蒙中答案,记住了吗?”
戚余臣脊梁笔直,垂下去的脑袋缓慢地往左右两边摇。
头发有些长了,遮盖住眉目,他小声问:“为什么要证明?”
是真的不理解。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他不懂为什么一个数学题目要变来变去地用,为什么需要额外花时间向别人证明自己。
但这话落到老师的耳朵里,无疑找茬。
“戚余臣,你还敢顶嘴?!”
手中一打试卷卷成圆筒状,砰一下摔在桌上。
数学老师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厉害,又身体不好,大家就得围着你转,连老师的话都不用听?那要不我这个位置让给你,你来给同学们上课怎么样?”
说得当然是气话。
奈何戚余臣分辨不清。
他的世界纯粹到可以形容为,贫瘠。
外人说的任何一个字,他都倾听,都当真。
故而抿着唇,评估着自己的实力,他微微蹙着眉:“这节课?还是这个学期——”
“戚!余!臣!你还真想当老师啊?”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老师气急败坏:“给我站着!以后上我的课除非心脏疼,不然都不用坐下去!”
戚余臣很乖地应下:“好的,老师。”
大家笑得更疯,捂肚子、锤桌子,教室里一时被混乱占满。
情绪都是他们的。
他依然空洞。
只有看见小猫短手短脚,往外钻出来半个小脑袋,戚余臣才伸手拦在外面,小小声地说:“不可以出来的。”
六月,白色的茉莉花开满枝头。
眼神渐渐飘向窗外,他有些失神,侧脸笼着一股忽远忽近的朦胧。
良久才低不可闻地,说完下半句:“外面,好像也没有很好哦……”
*
下午,体育课。
戚余臣患有心脏病,不能进行体育活动。
不过考虑到学校秩序、同学友爱等综合方面,体育老师没有让他一个人待在教室,而是要求他一起下楼到操场。
戚余臣好似对此感到失落。
直到上课铃响前的最后一秒,他犹坐在座位上,眉眼耸拉着,仿佛顷刻便能掉下眼泪。
为防小朋友天长地久地忧郁下去,缺课又挨训,姜意眠只得用着小猫的身体,操着大人的心,以尾巴卷住他的手指,在抽屉里原地转溜几圈,提醒他该去上体育课。
“我知道的,小猫。”
神奇的是戚余臣总能领会她的意思,老老实实下楼去。
教室里荡然一空。
这个年代没那么发达,学校教室还不至于装满监控。
做点什么好呢?
姜意眠不得不说,每个副本的身体本质,好像都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影响。
【死宴】姜小姐的冷傲。
【听见死神声音】姜同学的压抑与乖顺。
【诸神之子】里淡漠傲慢的神,眼看着人们混乱覆灭,心无波澜。
所以这个副本里,借用小猫的身体,稍微变得幼稚些,按照座位表找到欺负戚余臣的孩子们的课桌,咬开书包拉链。
发现零食玩具,藏起来。
发现抄好的作业,猫爪左划两道,右两道,撕成绝对粘不好的碎片。
肯定可以谅解的吧?
她原本不是记仇的人,都是副本影响,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不管别人可不可以,反正一个姓姜的玩家觉得,可以。
逻辑成功自洽的姜姓玩家,没产生一丁点的罪恶感,跳到戚余臣的桌面上,靠近窗户,往下看。
操场恰好在正下方。
约莫好几个班级同时上体育课,一堆男孩女孩都在跑步热身,光戚余臣一个人在搬器材。
搬得不多。
一趟一趟来回地走,白生生的脸在阳光下嫩得像一块豆腐。
他搬完,恰好同学们也跑完。
他们热热闹闹玩起来,又剩他一个人站着。
站着,站着。
既不会给自己找乐子,还不会偷懒,就那么静默地杵在阳光下,长长影子被脚尖踩住。
他看了半节课的影子,大约看腻了,开始走路。
沿着操场一圈圈走着,后来男孩们要踢足球,嫌他碍事,赶他去别的地方。
他一赶就被赶走。
好赶得要命。
好歹找个树荫待着吧,戚小朋友。
姜意眠这么想的时候,对方心灵感应般抬起头。
隔了那么远那么远。
明明那么远那么远,不知怎的,她很确定,她看到他的眼睛豁然亮起,仿佛长久的黑夜里猝不及防倾泻出一片星辰碎光。
戚余臣朝她招手。
真奇妙,那张极度缺乏生机的面庞,单单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竟陡然生动起来。
他找体育老师说了什么,随后像极了一只小雀,一个快乐的风筝,呼呼地往教学楼跑。
——不要跑啊。
姜意眠默默想着,旋即发现一件超不妙的事。
要是戚余臣提早回来,那被她撕掉的作业们……
唔。
惹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我藏玩具撕作业本那我还是一个好猫猫吗?
戚小朋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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