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裴一默,你听过系统和游戏吗?”
她抬起胳膊,柔软的掌心覆盖在它冰冷的手背之上。
“系统说通关游戏能实现愿望。”
微微仰头,直直看着它,眼里只有它,“但是也有人说这是骗局,我被骗了。根本就没有通关的可能,我会永远被留在游戏里,一直、一直玩下去。”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谁说的才是真话,究竟有没有办法离开游戏?”
她问得如此认真,充满信赖。
汪汪的一双眼里溢满疲倦,仿佛一瓣艳丽的蔷薇花瓣,即将枯烂消逝。
裴一默没有见过这样的姜意眠,因为作为诸神之子的她总是平静而冷淡,遥遥不可及的。
那时候它好失落,觉得自己可有可无。
现在她看起来很需要它,它却更失落了。
“不,要。”
还以为是自己不好,是自己的手太冰、太脏或者太笨,才惹得她不开心。慢半拍地眨着眼睛,它收回手,用力发出一个个平板模糊的气音:“不擦,不要,不高兴。”
一连三个不字,姜意眠神色不变:“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离开游戏吗?”
裴一默花了点时间来理解这个问题,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或者不能告诉我?”
摇头,摇头,又点头。表示它确实不了解游戏,即便了解,也碍于某种限制,不能说。
“眠眠,不,生气,裴一默,听话。”
裴一默伸手碰一碰她的尾指,轻轻地,想拉住,又不敢。
早料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选择套裴一默的话,只为了进一步试探真相而已。
回过神的姜意眠安慰道:“没有生气。不过我该回寝室休息了,你呢?你在哪里睡觉?”
裴一默不吭声。
幽微的月光下,它像一抹立体的影子,亦步亦趋,不肯离去。
寝室共有四张双层床,上铺铺着床,好像大家都默认空着的下铺用来摆放杂物。
姜意眠想了想,“你可以跟着我回去,但是只能睡在下铺。而且里面住着女生,你是男生,所以绝对不可以乱走、乱看、乱碰东西,也不可以让她们发现你,知道吗?”
裴一默很乖地点头。
回到寝室,门还开着,小鱼掀起一角被子,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吗,意眠?”
“是我。”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吓死我了,没碰见脏东西吧?”
裴一默闻言垂下眉眼。
“不是说你。”姜意眠这边安抚一句,那边答应一声:“没有,就是风有点大,比较冷。”
裴一默整个鬼湿淋淋的,其实没有铺床的必要。可让它躺在光秃秃的木板上也不像话, 姜意眠找出换洗备用的棉被铺上去,又细心地添一层比较防水的床罩,之后才脱鞋上床。
折腾了一晚上,她很快入睡。
熬过查寝,寝室里其他人也精疲力竭,要不了多久都沉沉睡去。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只有裴一默蜷缩在窄小的床上,望着上铺,迟迟没有闭上眼睛。
毕竟它没有睡觉的需求。
想起眠眠说不可以看别人,它闭上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站直身体。随后才睁开眼睛,不看别人,只看她。
身上有水,会很冰。
人类很脆弱,被冰到就会生病,会死。
它不想让她生病,所以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以靠太近。只能偷偷摸摸地搭着床沿,撑住下巴,一眨不眨地看她。
近乎迷恋地看了很久、很久。
在被遗忘的角落等了更久、更久。
眼看着旧神一个个陨落,新神一个个诞生。新神变成旧神,旧神化为新神,世界轮转几万年,几十万年。
最初的新神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它不回答;
后来有神问:你的主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它也不答;
到了最后,她们投来怜悯的眼神,说它是邪恶的半神,实在面目可憎,难怪会被舍弃。
它还是无法回答。
因为它拥有的情感很微薄,它的脑袋简单,转得也慢。
它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被喜欢过,是否真的那么让人讨厌。
反正它只会听话,只会等。
就那样等呀,等呀。
等到漫长生命的终结,被丢到新的世界里继续等呀,等呀。
等得渐渐忘掉自己被赋予的姓名,忘记过往。光靠着残留在发梢上、被抚摸过一点温柔触感,靠着誓言本身,它继续没有目的地到处游荡,不含期盼地安静等待。
直到被喊出姓名的那一刻,思绪自混沌中挣脱。
——那是眠眠的声音。
裴一默,是它的名字。
它是蛇,是鬼,是忠犬。终于找到自己的主人,重新诞生存在的意义。
而这一次,为了不被厌恶,为了不被丢下。——至少不要那么快被丢下,被丢下那么久。它决定快快地、用更短更短的时间变厉害。
要说话。
要保护。
想被摸头,被鼓励,被奖励。
想要贴着耳朵轻轻说话,除了它谁都听不到;也想光明正大地躺在床上,两条腿像蛇的尾巴一样把眠眠缠起来。
裴一默想,它可能是变坏了。
变成一条糟糕又贪婪的坏蛇。
但是没有关系,它会偷偷地变坏。
绝对不被发现。
*
第二天艳阳高照,414寝室人均眼下一圈青黑,都没睡好。
姜意眠醒的时候,裴一默不知去向,下铺被褥整整齐齐,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
三位室友里,李婷婷不紧不慢地边抹粉底边打电话,眉眉和小鱼端着洗脸盆进来,前者眼皮微肿,后者没心没肺,抬手招呼:“早,我们准备去外面买早饭,要等你不?”
姜意眠想说不用,喉咙却是又干又痒,开口一串咳嗽。
“怎么突然咳了?”小鱼定睛一看,了不得:“你脸也好红,该不会感冒了吧?”
“我看看。”
眉眉拿着镜子过来,光洁的镜面映出一张被眉目潮红的脸。
再用手背贴一下额头:“好烫。”
“感冒加发烧?难道是被昨晚那个女——”小鱼瞪大眼睛,正要说出女鬼两个字,半途收到眉眉的眼神暗示,硬生生转开话茬:“呃,我是说,这个点学校医务室老师估计还没来,要不我们帮你请假,你先去外面小诊所看看?”
“不用了,你们去买早餐吧,我有药。”说完,又一阵猛烈地咳。
“哎哎哎,别说话,你还是养养嗓子别说话了。”小鱼连忙倒热水:“那我们给你带个白粥咸蛋放抽屉,你慢慢来,别勉强啊。要是早自习还没来,我们直接帮你请假。”
姜意眠说声谢谢,目送她们出门,也起身洗漱。
虽然脑袋昏沉沉地很不舒服,但估摸着系统差不多该发放任务。再说寝室里潮湿闷热,她不打算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快速收拾完东西,拿上药跟口罩,照记忆往高二(7)班走去。
抵达班级的时间不算早,七点二十,班里零零散散来了十几个人。
小鱼眉眉坐在第一组,正说说笑笑地咬包子。她的座位旁边,新晋同桌依然趴在桌上睡觉,仿佛昨晚压根没有离开过教室;
前排,两个男同学笑嘻嘻不知说着什么,不经意地瞥见她,如出一辙地惊诧:“美女你谁?”
这是第三次,不,第四次自我介绍?
对方一个犹如流水线加工厂生产出来的反应般:“对哦,你是昨晚来的!嘿嘿,你好,我胡星阳,他陈星宇,名字有点像不过我俩没半毛钱关系,老胡小陈你随便叫就成。”
一个关注点完全长歪,“你怎么咳成这样,脸是过敏了吗?”
“我带了药。”
姜意眠低头看去,抽屉里果然放着热腾腾的白粥。
关注点不对劲的陈同学拿起药盒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过敏,你发烧。”
“晚自习看你还挺好的,怎么睡一觉反而不行了?”
胡同学目光炯炯:“昨晚什么情况?你们寝室个个挂着黑眼圈,都能cos真人熊猫了,肯定有故事,说说吧?”
cos?熊猫?
觉察所有学生都对校内的反常存在心照不宣,姜意眠三言两语复述完沐浴间的遭遇,借小鱼之前的话反问:“我们学校有什么特别的名声吗?为什么女生寝室九点半不能洗澡?”
两位男同学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你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要说我们学校,本科、重点率不上不下,食堂大叔的厨艺普普通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设施、教师资源就更不用说了,既不是私立学校里最好的,肯定也不是最差的。
但我们学校的学费绝对是所有私立学校里最最低的,低得将近清仓大甩卖,被称为全省——可能全国——性价比最高的私立高中,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意眠诚实摇头。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放弃利益,除非他有远大的理想,或迫不得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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