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囚服也不适合她。”
“监狱的床又硬又冷,被子又薄又糙,她还躺在地上,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我们这儿有医生吗?”
“怎么可能,医疗可是议会一手捏着的重要资源。”
……
你一言他一语,尽数落在姜意眠耳里,信息多而杂乱。
她习惯性按压太阳穴,门外顿时一阵抽气声:“她动了,伙计们,你们看到没,她在动!”
犯人们激动得活像一块石头在他们眼前蹦起来连翻360个大跟头。
“她不该把手伸出被子,容易着凉!”
“也许我们应该偷偷打开门,给她多送几床被子!”
他们语气里的关切没有丝毫作假。
他们已经表现出绝对的友善。
只要她能解释清楚,自己并非议会的一员,无心害他们,或许,很快就能从他们口里打探到有关反动派的消息。
姜意眠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
所以她干脆果断,一下坐了起来,侧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
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所惊,犯人们面面相觑。
「她坐起来了?」
「是的,她坐起来了。」
「她发现我们了?她在看着我们??」
「她发现我们了。」
「她正在看我们。」
他们暗中观察的小家伙醒来了,坐起来了,看到他们了!
确认这一事实,他们怔在原地,又眼睁睁见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起来的动作也好可爱。」
某不值一提的人类男性不合时宜地想。
接着,她朝他们走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刀疤,忘记潜在的危险。
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集体战术性后退。
她进一步。
他们退一步。
再进一步。
再退一步。
直到姜意眠走到门边,踩着方块桌,踮脚从窗户里露出一双眼睛。
“你们好。”
她尽可能真诚:“我不是议会的人,你们想不想进来聊一下?”
一种软糯无害的声线。
一双清澈到无法形容的眼睛,对他们缓慢地眨了眨,浅蓝色的瞳孔在月下熠熠生辉。
犯人们瞬间明白什么叫头脑空白。
随后。
一哄而散。
*
没人。
一个充满耐心的玩家扒门足足等了十分钟,真的没人回来。
是她太恐怖了?
抑或接近太突然,反而令面冷心热的犯人们更加警惕?
“……”
今晚第三次头疼,头疼欲裂,可能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后果。
姜意眠平静地跳下桌子,平静地搬起被子,平静地铺好床,躺上去。
今天过得惊险又丰富,稀少的体力濒临透支。
她需要休息。
说不定犯人们也需要时间缓冲。
“晚安。”她没有忘记蛇,“今晚应该不用戒备,你也早点休息。”
“——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
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它静静地在那儿,似乎看着她,似乎没有。
她没法在一片黑色里分辨它的眼睛。
“在墙壁上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精神疲惫,意识却难以入眠。
姜意眠翻了个身,看着这个她始终无法理解的存在,纯属好奇:“你只能在墙上?地面上、床单上可以么?”
蛇闻言滑下墙壁,依附地面,似鱼一般灵活游曳到床边。
洁白无瑕的床单垂到地上,它绕着来回转了好几圈,一字一字答:“上,不,去。”
语调平平的,好像没有多沮丧。
它还不会沮丧。
姜意眠换一个问题:“在地面上的感觉,和在墙壁上一样吗?”
蛇摇头:“没,感,觉。”
唔,无法想象。
聊着聊着,困意渐生,在即将睡去的时刻,姜意眠想起一件事:“你有名字吗?”
没有固定称呼实在不方便。
蛇一下、一下地摇头:“没,有。”
姜意眠:“你可以有一个名字。”
“不,会。”
这是不会取名的意思?
“你愿意的话……”
姜意眠闭着眼睛,声音低下去,说出最后一句淡淡的:“也许我能帮你起一个。”
蛇伏在床脚,过了很久很久,才木呆呆地吐出一个字:“好。”
可她已经睡着了。
它不睡。
不需要睡。
因为它本是一种会冬眠的物种,而如今,它获得无比漫长又虚无的生命。
昼夜在它眼里不过分秒。
年岁也稍纵即逝。
即便斗转星移,万物变迁,它隐隐感到,它依旧会停留在这里,进行着永恒的使命,直到被抛弃的那一天。
它没有去想,究竟是它的死亡,还是它被抛弃的那一天会来得更早。
它只是觉得,要是它能有一个名字。
要是这个世上能有一个确切属于它的东西存在。
或许它就可以尝试摆脱混沌,摆脱束缚,能做更久一点儿的忠犬。
那就够了。
“名,字。”
“忠,犬,名,字。”
蛇一圈圈盘起自己无形无色的长尾,头颅靠在身体上,双眼对着电子门。
反复地、无声地喃喃:“名,字。”
一直到天光乍破,人类的太阳徐徐升起,危机感真正解除。
它想,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新的一天。
是它作为新神忠犬的第二天。
作者有话要说: 噫,还有一章,搞了一半,容我先点个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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