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姜小圆问道,“秋秋,你确定容妃会让你去么?”
少年倒是很淡定,“一定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面对这个恨入骨髓的仇人,他对于容妃的了解,恐怕连容妃自己都会觉得惊讶。
就算是容妃很不想少年出风头,但容妃十分仇恨秦皇后,恨到饶是亲姐姐死了许多年了,这种仇恨仍然萦绕在心头。
这样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会让秦皇后的儿子在场呢?
小汤圆好奇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她浑然不觉得这么问少年的计划会很唐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地看着他。
少年轻笑,“记不记得之前我写的折子?”
少年从桌子里抽出来了一张纸,“我留了一个备案,你看看。”
姜小圆凑过去仔细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
少年最近养病的时候就看书,闲了就教她认这里的字,姜小圆学得飞快,现在已经能读大部分简单字了。
那张纸上面写的字称不上好看,只能说是端正,和少年平常的笔迹更是天差地别。
至于文辞……倒也不至于不通顺,但是用的词语都非常简单,姜小圆才跟着少年认这里的字都能看懂全部,可见是词汇量大概就是小学生水平了。
姜小圆恍然,在所有人眼里,废太子饶是再惊才绝艳,那也在八岁之后就没有再学习过了,不说学有进益,就连还记得八岁之前学过的东西都难。
姜小圆已经明白了少年要做什么了。
所以说,少年并不是想要在宫宴上大放异彩、惊艳全场,而是打算走另外一个极端。
少年勾了勾嘴角,“到时候还需要你帮些忙才好。”
姜小圆原地跳了起来,视觉效果大概就像是一只汤圆弹了弹——
“yes,sir!”
第22章 全场的焦点
端王受封太子的大典光是准备就花了三个月, 大典当天更是热闹非凡,半个宫里的宫人都被抽调过去帮忙了。
据胡太医说,那天观礼的时候,百姓们还自觉在街边翘首以盼, 人挤人的场面十分壮观。
受封赏结束后, 皇帝要为端王——现在应该叫做太子殿下, 准备三天的宫宴,以庆祝储君受封。
之前因为南书房一事搅合得气氛冷凝的气氛,也被这次的喜事给冲淡了许多。
就连那些最难缠的文官们都乖乖地不再说些难听的话, 清一色地为端王道贺。
永嘉帝已经不年轻了,却七年都迟迟不立太子, 储君一日不立,国本一日不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立太子都是一件应该举国欢庆的大事。
这天,容妃更是容光焕发, 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似的, 这份喜气,一直到维持到了大太监进来回禀的时候。
“娘娘, 今夜的宫宴, 可要安排三殿下过去?”
容妃的笑意淡了下去,“安排, 怎么不安排?本宫记得他们年轻人是在御花园设宴吧?看着点儿小五, 别让他又和那残废闹了起来, 多不好看。”
“对了, 要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时候, 先来禀报本宫, 别又闹到了陛下面前。”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流言,将那天五皇子在容安宫发疯的事情传了出去,甚至还传到了永嘉帝的耳朵里。
永嘉帝疼爱五皇子,还特意来探望了两次,他自然是不信五皇子疯了的事,却见小儿子一副憔悴模样,对容妃也动了怒气。
再加上南书房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永嘉帝也觉得容妃管理后宫不严,竟然把消息传到了前朝去,给他添了不少嘴皮官司。
于是一连半个月,永嘉帝都宿在了新进宫得宠的宋嫔、宁嫔那儿,只来看了五皇子两次。
容妃因为这个,在容安宫里心情十分差。
容妃执掌后宫,这次的宴会也是她一手操办,自然不想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来,更加不想惹恼了皇帝。
只是联想起来五皇子最近的情况,容妃就额头突突地跳,生怕儿子又给她惹事,故而多多叮嘱了大太监几句。
大太监闻言自然会意,恭敬地下去安排了。
容妃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一直到这天上午,五皇子还在喝药呢。
五皇子的情况并不好,虽然有太医的解药一幅幅下去,但是他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人,这种毒药最忌讳心绪浮躁、动辄动怒,五皇子的情况这半个月来一直反反复复。
偏偏整个宫中都有五皇子到处乱杀人的传闻,昨儿个容妃还听到了几个人在背后议论五皇子,气得容妃转头就将人给拖下去打板子了。
可是容妃一个人,又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
前段时间五皇子打死那么多太监,还举着剑满大殿地要杀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宫中压根就藏不住秘密,几日就举宫皆知了。
更不用说容妃娘娘那天赏梅宴上变色离席的事情,消息灵通的命妇都知道是五皇子出事了。
命妇知道了,满汴京就都差不多知道了。
要不然,这事儿也不能这么快传到永嘉帝的耳朵里。
要不是端王被封太子,容妃一时风头无两,恐怕这些传言就不止是在私底下偷偷地说了。
容妃难免气急,五皇子确实那次毒发情况吓人了一点,却也没疯,解药一剂一剂地吃了下去,也恢复正常了,只是偶尔头疼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容妃很清楚,谣言传得那么广,她必须让五皇子出席,给众人看看五皇子的情况,以免那些消息越传越广。
至于陈秋……容妃止不住地冷笑,她大儿子的好日子,不给那贱人的好儿子亲自看看,她怎么能甘心?
果然,这天的下午,容妃就打发了人去通知建章宫。
因为有了胡太医这个消息灵通、又名正言顺地往建章宫跑的太医,姜小圆和少年早就已经知道了今夜有宴的事情,故而见到来人也不惊讶。
来的人是个太监,还特意送了一整套衣服、配饰过来,传话说道,“容妃娘娘心疼您,给您特意准备了一套宫宴上要穿的衣服,殿下先换上吧。”
太监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衣着,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
少年现在身上的这件衣服看起来着实太穷酸了一些,别说是一国皇子了,连外面稍微体面一点的农户子弟都不至于如此。
容妃当然不可能让少年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少年穿得太破旧会伤了皇家的颜面,也怕落下一个苛待姐姐儿子的名声,故而假惺惺地送了一套体面些的春装来。
那太监还不肯走,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先换上吧,您许久不参加这些宴会,娘娘放心不下,派了奴才来伺候您,一会儿宴上奴才跟着您,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和奴才说一身便好。”
这太监怕少年真的就穿着那一身穷酸的破烂衣服去了宴会上,那丢脸的就不是少年一个人了,而是整个皇家。容妃自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更加不愿意让少年做出超过她掌控的事情来,便派了一个身材魁梧强壮的太监过来盯着。
偏殿里,少年将外面的旧衣解开,露出了旧伤遍布的肌理,换上了新衣服。只是腰上的玉佩被他收了起来,换成了一个不起眼的香囊。
如果姜小圆还清醒的话,肯定能够认出来——这不是少年那天被容妃关进大殿里的时候,少年藏在袖子里的那只么?
香囊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正是那血迹渗透了香囊,才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药引的气味。
中了红鸠的不止陈秋一人,还有容妃的宝贝儿子。陈源上次吃了大亏,一直没有找回场子来,他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么?
陈秋那漂亮的凤眸里,有种薄凉的寒芒。他的手指在香囊上转了转,勾起了一抹冷笑。
容妃喜欢叫他狗崽子,以为一匹狼被打服了、驯服了就是一条废狗了,却不知道,这哪里是一条狗?他像是隐藏最好的野兽,在黑暗中亮起寒气森森的眼睛,冒着冷光的爪牙随时准备将人撕扯下来一块肉来。
姜小圆迷迷糊糊地还在少年衣襟前面睡觉,只是隐约知道有人来了,突然间被连衣服一起被放在床上,从衣服里面冒出脑袋来,一脸懵逼的时候,又被人拎起来放进了怀里。
她揉揉眼睛问道,“要去了么?”
刚刚还眉梢泛着寒意的少年,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瞬间柔和了下来,揉揉她的脑袋,“是。”
姜小圆一抬头,正对上少年垂下来的漂亮丹凤眼。
长发如墨披散,少年穿着宽袍大袖,此时看着竟有些慵懒的感觉,那张俊秀过分的面容,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阴鸷,看她时却常挂着浅笑,有种芝兰玉树、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其实容妃送的春装也不算是多合身,大概是按照一般同年纪的少年的身量来做的,但是少年长得高,比同龄人都要高上一个头,故而还是短手短脚的,并不怎么合适。
这件号称“体面”的衣服,大概也就是普通世家子弟们的水平,因为是皇子穿的,多少多了一点绣金线的滚边,其实算不上多好的一件衣服。
少年穿上后,却让人忽略了这件衣服种种不合适之处,像是九天谪仙。
仿佛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如果少年没有被废,七年来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的话,恐怕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只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横扫过来的时候,带着熟悉的薄凉寒光,这才让人找回了一点熟悉感。
姜小圆心说:果然比陈端好看100倍!
待到少年出来,太监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本来想要挑剔上两句,下下这个废太子的面子,但是憋了半天,确实挑剔不出来什么,只好憋着一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推着少年往御花园走去了。
皇帝宴请大臣们在文华殿,那里也只有太子有资格陪坐一旁;而太监引他们去的,则是御花园专门设下的宴会。
今天更是恰逢金国使者来访,他们的小世子也在场,可谓是热闹非凡。这里大部分都是些世家子弟、年轻新贵,等到太子应酬完文渊殿,就可以来这里交游,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皇帝老去之后,就是这些世家子弟、新科进士,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新班底。
太子常年在外,和这些人的交游并不密切,可见皇帝对他用心良苦,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的。
只不过今儿这场的主角太子此时还在文渊殿,宴会上觥筹交错,却也热闹非凡。
其中众星拱月的,当然就是五皇子了。
虽然五皇子文不成武不就,眼看着长大后就要成为一位游手好闲的王爷,但是他实在是投胎投得好,母亲受宠,亲哥哥还当了太子。
要让整个京城的勋贵子弟们选出来一个最想成为的人,那么自然非五皇子莫属。
前段时间五皇子疯了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因为他长时间不来南书房,私底下许多人都是有些相信了的。然而这次的宴会上,五皇子看上去精神很好,压根看不出任何变化,人们只当是谣言不可信,自然又捧起来了五皇子。
五皇子自然也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滋味的,那金国的小世子也和五皇子相谈甚欢。
然而,当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被太监推着进来之后,五皇子就再也不是全场的焦点了。
第23章 宫廷玉液酒
其实少年非常低调, 跟着太监进来以后就呆在角落里的席上,甚至兀自端着酒杯,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 就算是这样, 不少人都似有若无地往他那边看, 默默地打量着少年。
毕竟七年来,很少有人见到过废太子的真容,只知道此人被囚禁在深宫里。一直到了江太傅之事出来后, 前段时间朝堂上都在为这位废太子的处置问题吵架,这下子人一出现,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除去这些不说, 光是芝兰玉树的少年宽袍大袖, 坐着轮椅的样子, 有种病态的美感, 就很难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显然, 正在和陈源说话的小世子也注意到了少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是谁?”
其实陈源在发现许多人都在若有似无地打量少年后,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他哥哥今天才是新太子, 这群人不看他, 看那废物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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