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果然没多久,那领头的大太监刘奇,正要起身如厕去,谁知道一抬脚就碰到了桌子,不仅自己摔了个大马趴,还掀翻了一桌子的饭菜。
刘奇哎哟一声,摔得腰疼屁股痛,脑袋上还倒扣了一碗咸菜。
太监们虽然很恼火,但这人是刘奇,谁也不敢得罪他,只好忍着脾气把东西给收拾好。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一地狼藉中,两个干净的馒头悄咪咪地从黑暗的墙角飘走,消失不见了,连带着一起不见的,还有那碟太监们没动过的清粥。
太监们早就吃得肚子溜圆,哪里还注意得到消失的东西,只当是打翻的时候滚角落里去了,很快又收拾好重新开了一局。
姜小圆滴溜溜地飘回了偏殿。
让昨天踹少年的死太监摔个跟头,空中飘浮的小圆子扑腾的动作都欢快了许多。
只是姜小圆才刚刚飘进去,就听到了外面小太监隐约的谈话声:
“你们说,昨天咱们宫这位,怎么会出现在太平湖边?”
“嘘,小声点,我听说昨晚禁军包围了太平湖,五皇子还落水了!”
“那是不是……”
……
谈话声渐渐小了,姜小圆仔细听了一会儿,他们却又不说了,姜小圆只好一肚子疑惑地先飘回了偏殿。
昨夜的高烧已经渐渐退下去,想到少年也许很久没有进食了,姜小圆先给他喂了些粥进去。
和昨夜一样,喂得不是并不是很顺利,少年显然有被人逼迫灌东西的经历,饶是昏迷了警惕心也很强。
姜小圆以前养了一只大肥猫,给它喂药的艰难不亚于喂少年,耐心很好地喂了半天,他才终于喝下去了大半碗。
姜小圆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但看到了少年的健康值缓慢地爬到了3,油然升起了一种农民伯伯看见小苗苗蹿高的欣慰感。
确认少年情况稳定了,姜小圆手脚并用爬回玉佩里去,打开了系统。
其实系统会给每个任务者一些前情提要,方便大家快速进入状态,但是之前太忙,姜小圆就忽略了这个,但是想起太监们的话,她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姜小圆记得,在原著里,少年断腿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让他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
本来还有痊愈希望的双腿彻底报废,还因此染上了重病,几乎是九死一生。
但作者写得并不详细,一直到刚刚太监们谈话提醒了她,想起昨天夜里他莫名出现在冰水当中,姜小圆就隐约记起来了这件事。
然而姜小圆实在是没有从原著里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只好寄希望于系统给力了。
*
少年是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的。
中午太监们也没来送饭,一直到了夜里刘奇他们才姗姗来迟,送晚食的动静很大,饶是还在发着低烧,少年的神经仍然高度紧绷,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睁开了眼。
眉眼精致的少年一睁眼,那股子无害感顿时荡然一空。
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当他在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之时,视线在自己的身上顿住了——他昨夜明明晕倒在床边,此时却安安稳稳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很严实。
昨夜他从太平湖里爬出来的时候衣衫湿透,此时却已经换成了他唯一的一套干净的秋装。那腰腹部的伤口也被人仔细清理过了,甚至一转头,他就能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干净馒头,盛满水的杯子……
是那群太监?那群太监无利不早起,早就不做事了,何必来他这里谋出路?
少年才将将起身,就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昨日湖水入肺,到底是伤了身,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好一会儿才止住。
单薄的秋衣在身上很难起到多少御寒的功能,少年却只是蹙眉,伸手摸索到了床边的拐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朝门外走去。
明明随着他的动作,那双腿就如同被万千根针扎一般剧痛,腹侧的伤口撕裂的痛感也在加剧,但那面色苍白、眉眼好看的长发少年却忍住了一声不吭。
他早就习惯了一身是伤,身体的耐痛能力也渐渐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强。
送饭的太监只肯送到宫门口,连多走几步都不愿意,少年光是走过去拿是食盒回来,就弄出来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一边咳嗽着,一边将饭盒打开。
果然,饭盒里面只有一些残羹冷炙,在这大冬天的,早就冻成了硬块。
他将水倒干净,重新用半干不湿的柴火烧化了一壶干净的雪水。烟火气呛得少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想起来了昨夜的事。
看来不是梦啊。兴许是因为那半梦半醒间烧水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久远的家,他并没有把馒头给扔掉,只是原封不动地放在一边,用热水伴着太监送来的饭食,很艰难地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虽然他的动作很从容,但是修长的手指仍然在微微地颤抖着——那是昨夜在冰水里游泳时脱力的后遗症。
他似乎对于昨天夜里的异常毫不关心,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面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死寂,像是没有波动的枯井。
如果是几年前刚刚被废黜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有所触动……可七年过去了,人情冷暖尝遍的少年,再也不会被小恩小惠所打动。
他早就变得的冷漠而强大,甚至非常深刻地清醒着——还有谁会对一个双腿残废、没有未来的废人好?
不过又是一次试探罢了。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甚至在嘲笑自己昨夜迷糊间,竟因那茶水声想起旧事的软弱。
在寒风中安静了一会儿,不去看那干净的馒头,低头继续费力地吃着那又冷又硬的菜肴。
第3章 湖中前因
门外传来动静的时候,少年正在搓洗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因为双腿无力,少年压根做不了半蹲下来的姿势,他只能费力地弯曲着身子,在化开的雪水中把衣服上的血洗干净。
他修长的手指很漂亮,本来美玉雕琢的一双手,却伤痕累累,上面有冻伤的痕迹,关节处还有些肿胀。
门外的声音传来,少年的动作只是停顿了片刻,就继续垂眸洗着自己的冬衣。
内务府年年给各宫主子送供应,却独独漏下了一个建章宫,这冬衣都是三四年前的了,早就被洗得发白,但是少年身上单薄的秋衣抵挡不了严寒,这是他仅剩的一套冬衣了。
曾经养尊处优的太子,现在早就学会了清洗衣服的技巧。
寒风把细碎的说话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刘公公,你们这宫里的主子可还在?”
说话的小太监声音格外尖细,有些耳熟。少年想起来,是五皇子身边的一个很得宠的太监,叫做小喜子。
刘奇的声音响了起来,谄媚道,“当然在!刚刚还把晚食送进去了呢!喜爷爷您放心,咱家可是最最规矩的,这一整天都守着,人现在好好的在宫里呢!”
小喜子笑眯眯地和刘奇寒暄了几句,仿佛只是来和刘奇打了个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还在洗衣服的少年,面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宫门被刘奇打开,他看到了洗衣服的少年,又阴阳怪气了几句,最后才半是讥讽半试探地问道,
“昨儿个您是嫌建章宫的西北风不够吃,跑去太平湖边喝夜风去了?”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和这天寒地冻时节的冰渣子似的,看得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的眼睛是正宗的丹凤眼,仿佛天生自带威严。尤其是当他静静地看着人的时候,明明知道他就是个废物,也让人忍不住挪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刘奇见问不出什么,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点猜测,想到刚刚小喜子的试探,刘奇冷笑了一声,“您呐,可有的苦头吃罗!”
宫门紧紧闭上,少年微微垂下了眸子,将冬衣晾晒了起来。
刚刚小喜子的来意,没人比少年更加清楚——小喜子是来试探他有没有活着回来的。
五皇子是个小胖墩儿,皇帝总共就五个儿子,他是老幺,自然深受宠爱。
他母亲是圣宠不衰的容妃,他的同胞哥哥二皇子是最可能被立为太子的皇子。
五皇子陈源从小就十分任性霸道,从前陈源就喜欢欺负少年,小时候爱捉弄人,长大一些了,就喜欢上和那群伴读一起来戏弄他。
一开始陈源也不敢太过分,只是后来看到皇帝从来不管,陈源胆子就大了起来,也越发地过分了。
昨日下学时候,五皇子出了南书房,正准备和伴读们去太平湖搞个小宴,就在路上遇见了废太子陈秋。
半年前他摔下马成了个残废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但自那以后少年就闭门不出,陈源就再也没有逮着机会。
昨天一见到人,五皇子就一声令下就将少年给拿下了。
陈源逼着人给他划船,但是少年双腿无力,连上船都做不到,在一片嘲笑声当中,陈源笑嘻嘻地让个太监把他背上来。
谁知道那太监早就被属意,走到了一半就脚滑了,让少年从船上摔了下去,跌进了太平湖冰冷的湖水中。
陈源他们哈哈大笑。
有个很懂陈源心思的伴读就笑嘻嘻地说话了,“您给咱们五皇子认个错道个歉,下次走路别碍着咱们五皇子的眼,这就完事了。”
但是少年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事情也因为少年的沉默,渐渐走向了失控。多次威逼利诱没用后,五皇子也失去了耐心,冷笑一声,下令将少年的脑袋往水里按。
就这么来来回回按了五六次,来人将少年拉出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奄奄一息了。
一头沾水的黑发披散在身上,少年面色苍白,但是那眉眼仍然漂亮得像一副水墨画,水珠一滴滴落下,让他看上去有种孱弱的美感。
五皇子以为这人总会识相了,笑嘻嘻地准备和他再“讲讲道理”,少年却沉默地盯着他们,眼神黑黝黝的。
谁成想下一秒,五皇子的脚腕就被人猛地往水下一拉!
五皇子坠入冰水当中,拼命挣扎着却完全摆脱不了那铁索一般的手腕!
“救人!快救人!!”
太监们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地叫人过来。
伴读们也吓傻了,只是这些伴读都是五皇子自己选来陪他吃喝玩乐的,遇事儿第一反应就是跑,早就在第一时间就作鸟兽散了。
因为五皇子要欺负人,早就把侍卫们打发走了,也只留下了几个心腹太监,这里又是湖心亭……
太监们纷纷下水去抓,少年却像是一条游鱼一般,在水里拉扯着五皇子猛地朝深处游去。
他只是看着孱弱,可他在宫里七年摸爬滚打,早就不是当初养尊处优的小太子了。如果不是双腿派不上用处,他能游得更快。
几个身材纤细的太监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很快黑暗的湖面上就失去了少年的踪迹。
五皇子大呼小叫呛进去了很多水,一直到了岸边,少年这才抓住了他的头发,猛地把五皇子的脑袋扯了起来,动作力气之大,让五皇子差点儿鬼哭狼嚎。
但是这还不够,那个美人鱼一般漂亮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将人往水里摁——
一次、两次、三次……
一直到了第五次,他才将快昏厥的五皇子抓起来。
五皇子神志不清,恍惚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却听到少年微微有些沙哑的好听嗓音响了起来,像是某种剧毒的蛇一般,在五皇子的耳边游走,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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