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燕晋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围了全府上下,让他们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他这是要做什么?
饶是知道燕家有靠山,大家也忍不住心慌了。
偏偏他们此时还被晾着,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要从哪里下手,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
一直到了眼见得要天黑了,闭目养神许久的老太君才终于发话了,
“晋哥儿回来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也是要为他接接风、洗洗尘的。四儿派人去他院里通传一声,请他一块儿来吃个接风宴。”
这话一出,让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老太太低了头,主动邀请燕晋,已经算是服软了。
燕家众人都生怕老太君真的就硬着头皮跟燕晋杠,要是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是燕家呀。
实在是这位大少爷一出去就出去了几年,时间这么长,没有和他接触过,燕家人也都摸不准他的脾性了。
只是他今天这个作风,大家也都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一位恐怕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因为老太君在听到燕四伯的回禀后就吩咐过了,于是一个时辰后,接风宴就已经准备好了。
燕四伯也早就派人过去恭恭敬敬去请燕晋了。
然而一直等众人都坐上桌了,足足等了两刻钟,前门那儿才传来了动静。
这两刻钟的等待,就足以让燕家人的精神紧绷到了一个地步了。
他能来,就已经让燕家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了。
当那清晰的轮椅声传来的时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那轮椅。
燕晋是坐在轮椅上的。
不管是燕管家,还是燕四伯,都只见过坐着的燕晋,并没有见他站起来过,当时没有人敢仔细打量他,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燕晋竟然在外面伤了腿。
绕是好奇燕晋的腿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儿提,身份低一些的都纷纷起身。
然而在他进来后,黑甲卫就鱼贯而入,守住了门口。
这一举动几乎让燕家人全都猛然变色。
性格最急躁的燕三爷更是拍桌而起,怒斥道,“燕晋,你这是什么意思?”
“护卫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正是青年身后围着毛茸茸的领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的小姑娘,白色的围领衬托得她像是一只兔子似的。
从前的燕媛媛可是从来不敢顶嘴的,燕三爷习惯性地正欲呵斥这个突然大胆起来的小姑娘,就听到了青年施施然地开口了,
“怎么?三叔是想要跟我刀剑相向吗?”
那个穿着白色披风的青年,任由小姑娘推着她,一直到了桌边,选了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
闻言,老太君皱了皱眉,
“三儿,还不坐下来,都说了是给晋哥儿的接风宴,何必打打杀杀?”
燕三爷心有不甘,只好瞪了那个小姑娘一眼,换来了青年凉嗖嗖的视线,他便消音了,只好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注定是的吃得人胃口全无、提心吊胆的一顿。
毕竟在虎视眈眈的黑甲卫的注视下,能够吃下去的,只有那个穿着毛茸茸围脖的小姑娘了。
姜小圆吃着青年给她夹的菜,突然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张和崔念念十分相似的容貌。
燕家这一辈儿,适龄的只有两个女孩子。姜小圆非常庆幸自己长得像燕媛媛,燕媛媛却和燕玲儿长得不像,不然八成就要被卷进原著那个替身怪圈里面去了。
姜小圆穿着打扮都很简单,还是徐老大夫为她准备的那两身,但是她年纪正好,人又好看,所以也是俏生生的。
毕竟燕媛媛自己,也就只有两身衣服来回换,姜小圆刚刚在寺庙里的时候,还不得不找小哑巴的衣服换着穿。
只是燕玲儿就不同了,她穿着时下最时兴的料子,织锦的缎面还有滚滚的镶边,衬得她人面桃花,很是娇艳。
表姐妹两个,在府里的待遇也很一目了然。
燕玲儿见她看过来,也不慌不忙地朝她笑了笑,她本以为这个妹妹会和以前一样露出羡慕又怯懦的表情,低下头去自惭形秽。
这一次,这个妹妹果然也底下头去了……
是的,她低下头去干饭了。
姜小圆被她笑得不明所以,她又不是陈端,朝她笑干啥子唷。
一只修长的手指剥了一只虾放在她的面前,小姑娘瞬间就不想这么多了,开始快快乐乐干饭。
盯着她的燕玲儿,表情差点儿没有维持住。
只不过……姜小圆也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刚刚燕玲儿那样看着她笑了。
因为在其他人都食不下咽中,吃了这一顿之后,老太君终于开口了,
“晋哥儿,你不在的这些年,老身这个老骨头做的不够好。不管是媛媛,还是良时,没有好好照管。年纪大了,总是管不了小辈这么多事。”
“叔叔伯伯们到底不是亲生的,缺了些照料是他们的不是,要因此来怪,那也无话可说。你若要想如何,那便如何罢了。”
“只一件,老身觉得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隔得远了,燕家人看不到此时的青年正在做什么——他正用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她沾了点儿油渍的手指,她想缩回手,他又不让。
像是一个好兄长那样的,给妹妹擦着手。
闻言,青年绕有兴致地抬眸,那老太君便继续道,
“正是媛媛的婚事。”
这话音落下,姜小圆就觉得捏着自己爪子的手微微一紧。
第54章 作死猫猫头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 只觉得背后凉嗖嗖,开始佩服起来了老太太的勇气。
但是老太君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见到青年抬头看她, 只当是他有兴趣听下去, 便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燕玲儿的手, 继续开口道,
“在你们老祖父还没有过世之时, 和那宋大人关系甚好, 就约为儿女亲家,因为这一辈儿的孙辈宋家生的是个男孩儿,按照约定, 媛媛是要嫁给宋家那小子的。”
“咱们两家世代交好, 况且那宋家小子, 正是洪州府现任通判, 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放眼洪州府, 算是顶好的青年才俊了。媛媛嫁过去, 怎么也不算是辱没了。”
老祖宗语重心长道,
“若是晋儿觉得家里亏待了弟弟妹妹,要出气尽管出, 咱们也不会多说一句不是。只是这婚事确实是顶顶好的,媛媛不懂事,不知道良婿难觅。晋儿你作为哥哥, 也要为妹妹的未来考虑。”
见到青年久久不语, 老祖宗叹了一口气, 给身边的燕二爷使了个眼色。
燕二爷为人沉稳, 早就在来此之前就和老祖宗商量好了说辞。
他轻咳了一声, “晋儿啊,你有所不知。当初老爷子就觉得玲儿人机灵又漂亮,问了我这个父亲的意见,还想将玲儿留在汴京,先在郡王妃家中教养几年,到时候送入宫中来着。后来实在是舍不得骨肉分离,又将玲儿接了回来。”
燕二爷看着自己的女儿,得意地翘起了胡须,装腔作势道,
“咱们这才知道,当时的端王早就对媛媛有意,只是被陛下送去了漠北历练,这一阴差阳错的就错过了。但是事后端王派了帖子过来,一回来就封了太子,也没有忘记咱们玲儿现在逢年过节的,仍然给玲儿、给咱们府上送年礼,年年都不断,可见是记挂着的。”
“上月还来了信,最迟今年年底就会接玲儿入东宫。”
是的,这便是燕家的筹码,也正因为如此,燕家人事到如今仍然敢如此明晃晃地与燕晋叫板。
“晋儿你还在上升期,萧老将军却是年纪大了些,还不知道能扶持你到几时。现在你也回洪州府了,那宋家在洪洲府根基深厚,若是将媛媛嫁过去了,咱们燕家就彻底站稳了根基!”
“到时候你在朝中背靠太子、在洪州有姻亲帮衬、家族扶持,何愁以后不前程无量,前途似锦?况且那宋家小子也一表人才,绝对不会亏待了媛媛……”
这一番说出来,本来还紧张的燕家人都渐渐地舒展了眉眼,放下了心来。
他们本以为,只要拿出了太子这张王牌,就能够无往不利,燕晋不说是登时变色,态度应该也会客气许多。
却听见了那个青年听完了,笑了笑,“说完了么?”
燕二爷一愣,就见到青年帮小姑娘擦干净了最后一根手指,帮她把有些凉的小手放进了掌中暖着,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所以你们这是要我卖妹求荣,若是我不依,便拿太子来威胁我?”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青年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燕家众人色变,就连老太君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了。
“晋哥儿,那宋家又不是什么虎狼窝,本就有婚约在先……而且那宋家的现在可是洪州府的通判,若是得罪他……”
燕二爷还想要打圆场,却听见了青年叹息了一声,
声音轻飘飘的,却仿佛是千钧落地,让整个燕家鸦雀无声。
青年说的是,
“也不知,是太子来得快,还是我动手来得快?”
还没有等到燕家人有什么反应,青年便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姜小圆也早就不想再看这家人了,推着青年便往外走。
暴躁易怒的燕三爷就要叫住人,但是那背影才将将转过去,黑甲卫就齐齐守住了出口。
却听见一个谋士打扮的人还在黑甲卫边上没走呢,见燕家人此时的样子,笑呵呵地问道,“宋家,可是永嘉八年的进士宋景林?”
燕二爷闻言连忙道,“正是正是……的”
他知道这位谋士和燕晋关系极好,是为心腹,还想多说两句让他多多美言,就见那个谋士搔了搔鬓角,笑道,
“宋景林,一个小小的通判罢了,也配?”
此话一出,整个燕家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通判不是什么中央的大官,却是地方的二把手,洪州府知府以下就是通判了。但是知府是流水似的换,通判却是铁打的,更何况宋家在洪州府的势力盘根错节……燕家可以不给知府面子,却不敢不给宋家面子。
这样的庞然巨物,在一个小小的谋士嘴里,竟然只有一个评价——
“也配?”
黑甲卫如潮水退去,堂前只剩下了燕家人。
老太君这辈子都没有给人这么下过脸过,饶是涵养好也忍不住气得锤了锤拐杖,“他放肆!他怎么敢!”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个狂妄的谋士,还是在说那个更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燕晋。
燕玲儿连忙给老太太顺气。
但是其他人也都面色难看,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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