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你从哪儿找来的?特意给我找的?”
“那倒不是,我跟着我家那位去呼市给他家亲戚帮忙。”
萨日朗花说着又凑到她耳边:“其实就是打短工,还去干休所给送过东西,这是人家要卖破烂的书,我看着还挺新,觉得扔了可惜,就偷偷留下来了。”
这是去打短工还是收破烂了?萨仁也没细问,不管干什么,都是自食其力,比那些把羊往草地上一赶就算混一天的牧民强多了。
只是这些书居然会被扔了?现在又没有禁书一说,暂时用不到的话放着也好啊,哪有扔书的。
她也不知道这些书有怎样的故事,只说:“太好了,我都很喜欢,不能白要,书挺沉的,辛苦你大老远给我带回来。”
萨仁刚想掏钱,被萨日朗花按住手:“给什么钱?你帮过我的还少吗,再说我还有事想求你呢。”
“那就快说啊,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萨仁知道她进来时眼神就有些躲闪,似乎是有话不好说,她也不好多问,哪想到居然是有事要拜托自己。
萨日朗花却又扭捏起来,不说事,说起了两人共同的一个熟人:“对了,我还在干休所看见那日了。”
萨仁愣了下,干休所?难道那日嫁的又是个人物儿?
却听萨日朗花说:“不是说她害死人被抓了吗?没想到居然在干休所,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那里干活的,哪想到她是陪她老公呢,她老公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了,还是个瞎子,听说以前是造反派,好像还有重病,经常卧床不起,唉,也不知道她图什么,对了,她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
图什么?这还用问嘛,肯定是这位把她从里边拉出来的,那日还真是有本事啊。
第164章 过年
本来萨仁还怀疑这次的事跟阿古拉和那日有关系,知道她老公在干休所还是个盲人后,她觉得不太可能,估计就是上边乱起来,查达遭受池鱼之殃。
萨日朗花还说呢:“那日老多了,她跟咱们一般大吧,看着快三十了,穿的衣服倒是干净,但看着像是用男式的改的,按说住在那样的地方,有厨师有医生照管,也用不着她做什么吧,可看着她一点高兴样儿都没有,面相凶得很。不过她挺怕看到熟人的,看见我就躲了,还生怕我知道院子里晒太阳的瞎子是她老公,还是后来打扫卫生的阿姨跟我说的。对了她老公左脸上还有伤疤,说是烧伤的,反正看着挺怕人的。”
只要那日不再跳到她跟前舞,萨仁对她兴趣不大,“管她呢,路都是自己选的,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是啊,就是可怜了孩子,那是田旗长的儿子吧,脸上跟脖子上都有伤,也不知道是自己抓的还是被打的。”
萨仁皱眉,打一岁多的孩子?是那日还是她的瞎子老公?
她心里一股戾气升起,但又无奈的压抑住,人家又没在查达,真有问题总会有人管的,她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萨日朗花倒是没往家暴上想,她就是说说在呼市听到见到的八卦,试图拖延时间,萨仁只好自己猜了:“你是不是急着要孩子?”
别的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有这件事了。果然萨日朗花点点头,“对,我是想让你给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你们结婚才多久,怎么这么急?”
“本来他阿妈就觉得一结婚就该怀孩子,可我这不是一直没动静嘛,然后我们在呼市又听说要按人头分地,他阿妈就又催起来了。”
“按人头分地?也是在干休所听人说的?”
萨日朗花点点头:“没错,不知道咱们草原上是不是也会这样,反正结了婚,孩子总得要的嘛。我看你给牛羊促孕很拿手,再说大家都叫你神医,我就想让你给看看。”
萨仁十分无奈:“怎么拿自己跟牛羊比,你不会是想一胎要好几个吧?”
“没有没有,好几个我肚子哪里装得下,要两个就好,两个男孩子。”萨日朗花一边说一边摆手,又伸出两根手指表示自己要两个。
萨仁突然就想起早前的传言,说某旗畜牧站的女副站长找她要生四胎,当时她听到传言笑得不行,没想到还真有人来找她帮忙生孩子。
听到要两个男孩儿,萨仁想起孟副站长的女儿,不由苦笑:“呵呵!我可没办法,你身体健康,我再帮你调理成易受孕体质,然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生几个,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没法控制。”
萨仁对神医之名并不反感,但她可不想成为这样的神医。
萨日朗花有点失望,但还是道谢:“也好,反正尽快怀一个吧,万一真的要分地,多个人多块地啊。”
“你婆家那边都想着分了土地自己放牧吗?”
萨日朗花小声说:“这事我没跟他们那儿的人说,就告诉你了,只是听说的,又没有确切的消息,不好乱讲,不过我想干休所里的老人都不是一般人,他们闲聊时说的话没准都是真的呢?大家虽然知道你们这边赚了钱,可总觉得不把稳,时不时就有人来找茬,不是说已经被叫停了吗?”
萨日朗花也不是个靠谱的人,萨仁也没解释,她只给她开了些调理月经的草药,女人只要月经调理好了,很容易受孕。
萨日朗花一向信她,自然千恩万谢,萨仁又谢过她送的书,收拾了些吃的给她带着,等把人送走了,萨仁就赶紧给邢书记打了个电话,“是不是要发草原证了?”
邢书记愣了下:“你在查达消息都这么灵通?难道在呼市市委安插了人?”
“怎么可能,我哪儿有那本事?邢书记也太高看我了。”萨仁笑着问,“这么说是真的了?”
“还在商讨,不管成不成,明年你们那儿就用不着偷偷摸摸了。”
萨仁心情大好,虽然发草原证后牧场还是会受到冲击,但那时候就简单多了,想一起干的留下,不想干的自己去单干,也不强求。
大家受益这么多,怎么舍得脱离牧场,萨仁觉得终于有盼头了,过年时也有心思跟阿妈一起做些汉族的美食,炸丸子,蒸年糕,忙得不亦乐乎。
干休所里,别处都是欢天喜地,只那日他们家仍是死气沉沉,有晚辈的都被接回家了,没晚辈的,干休所筹备了晚会,也没多少节目,就是凑在一起磕瓜子拉歌。
那日看看躺椅上的男人:“咱们也过去吧,他们也没说不理你啊,刚才还有护士来叫你,那些事也都过去了,谁会记一辈子。”
躺椅上的男人姓周,人称老周,以前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这时半死不活的躺着,那表情,要不是还在出气,胸部还在起伏,直接可以当死人了。
一个机灵的小男孩坐在他不远处,摆弄着手里早就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皮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吭声。
这么点大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有那过分调皮的两个大人也不一定能看住一个,可这孩子老老实实地坐着,只眼神灵动。
半晌,老周才说:“去什么去?还不够讨人嫌啊?”
那日先是不敢吭声了,可看老周没动静后,她又嘟囔道:“要不是我的主意你能有这待遇?现在整天拿我撒气,好吃好喝的,又有住的地方,有什么不满意的?”
叨叨几次,饭也摆了上来,她叨叨的时候老周不说话,可饭摆上来了直接给掀翻了,那日想发火,看看门外,又忍住,阿妈说过过年的时候不能发火,不然一年都不顺。
她忍着气去收拾,那孩子似乎是饿坏了,走过去想从地上捡饺子吃。被那日一巴掌呼开,“滚一边去!”
老周却伸手叫那孩子过来,摸索着孩子的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硬糖,塞进孩子嘴里:“吃吧,心里苦就只能甜甜嘴,你妈不做人啊。”
把那日给气的哟,她不是怕孩子吃沾了土的东西嘛,再说这孩子是老田的,又不是老周的,偏他装得这么在乎,还越装越像了。
她把饺子用水冲了冲,还略微有点热乎气,干脆也没再热直接端上来,这次顺利开饭,但那日对孩子有气,看见孩子掉点饺子馅就伸手掐他的脸,屋里气氛十分压抑。
查达,萨仁家刚吃完饭,放着收录机在听歌,雷庭州似乎习惯了给萨仁送磁带,而且还都是流行歌曲,达愣爷爷跟阿爸阿妈都听不懂歌词,但听着邓丽君悠扬缠绵的声音,只觉得好听爱听。
等祭完祖,都要回去睡时,三哥突然说:“我准备明年就跟塔娜领证。”
达愣爷爷什么话没说走了,阿爸阿妈对视一眼,摆摆手去睡了,三哥僵住,还想说什么,萨仁推他一把:“阿爸阿妈不是早说了嘛,他们不支持也不反对,你想结就结吧。”
二哥叹口气:“话是这么说,可阿爸阿妈不给举办婚礼,这能算结婚嘛?”
萨仁觉得领证就算结婚了,没想到他们还挺要求仪式感,那就难办了,看阿爸阿妈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妥协,还接着耗下去?
不只三哥,二哥也在为婚事发愁,乐煦煦家里找了人要把她调回京市,想让二哥也跟着去,可二哥哪里舍得离开家,再说他始终觉得跟乐煦煦不是一路人。
乐煦煦不是知青,她是工农兵大学生,毕业被分配到查达畜牧站的,这都能随便调走,而且直接去京市,不用问也知道她家的能量有多大,二哥有顾虑也是难免的。
不过萨仁还是说:“如果真不乐意当初就别招惹人家,招惹了就要负责,再说不管他家有什么,你不沾惹不就行了吗?你工作跟着调过去,肯定会分房子,分了房子你跟乐煦煦住在外边,逢年过节再去岳丈家,能有多少事?”
“你说得轻松,我工作跟着调过去就是在依附他们了!”
“那你就跟乐煦煦说分手啊!”
二哥叹口气:“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啊,我自有分寸。”
萨仁心说她都二十了,还小孩子?她也不辩解,估计二哥三哥绝对不可能分手,明年都得结婚,她又想起还不见影的大哥,不免担心起来,大哥不会是特种兵吧,难道出任务发生了意外,被扣在水牢里……
她担心地脑补起来,大年三十凌晨的回笼觉,萨仁睡得五彩纷呈,先是跟二哥去见乐煦煦家里人,见他们瞧不起二哥,还嘲讽他,她直接上去就是两耳光,结果被打的是乐煦煦的表哥雷庭州,他特委屈地说,‘是我啊,我妈看着呢!你能不能温柔点!’
萨仁赶紧跑出来,结果到家发现三哥又领着塔娜来逼阿爸阿妈,这次他俩是先把饭煮熟了,大着肚子回家的,直接把阿妈给气晕了。
然后正生气呢,直升机来了,嗡嗡声差点把耳膜震破,大哥从直升机上来了个帅气地索降,只见他高举着五星红旗,振臂挥舞,说了个地名,高声道:“……已经解放了!”
“萨仁!萨仁!快醒醒,军区来飞机接你了!直升机!听不见吗?”
二哥使劲推着她,三哥把打湿的毛巾直接呼到了她脸上:“赶紧醒醒,怎么睡这么死?”
萨仁很少熬夜,今天又唱歌又祭祖的实在累了,再说她的梦太精彩,把现实里的动静都当成了梦境,自然难叫醒,差点被毛巾捂死。
她惊醒过来,看看二哥三哥,又听着外边的动静:“真有直升机来?我还以为在做梦!”
二哥把她的外袍扔过来:“赶紧起吧,再不起,他们要冲进来抢人了!”
第165章 蒙古大夫
萨仁一听是军方的飞机,立马拿上了自己的医疗包,严军长身体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不过自己跟军方的交集除了看病,也没别的了,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透就跑来接她,肯定是急诊。
结果对方又提醒她带几件换洗衣服,她还以为是基地那边出事了,可直升机上除了驾驶员就是一个高级士官,两人都是生脸。
难道雷庭州不在基地?萨仁想问吧,直升机上噪音太大,只好忍着,结果他们没送她去基地,而是降落到了远离市区的军用飞机场。
来接她的士官把她扶下直升机,引到另一架已经整装待发的飞机上,她第一次坐军用飞机,发现跟民航差别太大了,后肚子满满的装备,只在前排留着两条窄窄的座位。
萨仁看着那些装备,不由得心惊胆跳,这是跟哪儿开战了?苏国吗?不可能啊,对苏战争不是六几年嘛,七十年代一直局势紧张,但没打起来吧?难道说历史改变了?
她正打量着,一个声音从后边冒出来:“萨仁,你可算来了。”
萨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熟人,基地的李军医。
她赶紧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自卫反击战,越国总在边境挑衅,简直就是白眼狼,咱们给他们支援的物资还没用完呢,就翻脸了!”李军医说得十分愤慨,又好奇问:“你们那儿都不听新闻的吗?”
原来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萨仁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有收音机,但因为春节的原因,他们家还真没听过新闻,她不想显得自己不关心国家大事,含糊道:“我知道这事,确实越来越过分了,就该打回去。不过严军长也要参加吗?这应该是西南军区的事,难道严重到全国都动员了?”
一个小小的越国应该不至于吧?
“严军长不去,咱们两个是被抽调去照顾总指挥的,听说这位元帅七十七岁了,虽然现在身体都是慢性病,但压力大一些旧病很容易复发,备着中医,有备无患嘛。”
萨仁还以为叫自己来是担心严军长的身体出问题,让自己配合李军医照顾好严军长,哪想到要去照顾越战总指挥,还是个元帅!
萨仁懂了,战争虽然是西南军区负责,但各军区都抽调了一部分精锐跟物资,内蒙军区还抽调了两个军医,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她突然有点受宠若惊,“就我?我啥资质都没有啊,严军长信我,人家元帅能信我?”
李军医无奈道:“没办法,本来是安排我跟刘军医一起去的,哪知道他突然被调查出家庭成员关系复杂,马上要出发了,临时换人还得调查,严军长就说叫你去,应该跟那边打好招呼了吧。”
所以她的家庭关系不复杂吗?之前不是还整天怀疑她医术的来历嘛,还是说严军长已经把她从头调查到尾了,这才放心突然换自己上?
萨仁讨厌战争,但不害怕战争,她很支持华国对待战争的态度。不惧怕战争,不主动发起战争,但谁要敢对华国发动战争,要坚决还击。
能参加自卫反击战,为国效力她很骄傲,但尴尬的是她暂时还不清楚接受方知不知道她的底细,别是严军长自己信任她,没跟人家打好招呼吧?
她本想给严军长打个电话,哪想到他们说话的功夫,一群军装硬汉早已经收拾利索开始关舱门了。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到了那儿要是人家不用她,就再送回来吧。
萨仁眨巴着眼看着对面的一排士官,又帅又有气质,还一整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