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连老严都打消了对她的疑虑,看来这姑娘—定很正很善良!等再收到东兴市的报告,徐总司令看了萨仁跟人家解释该怎么做时的措辞,不由笑了,确实不像是上过学的,可没上过学就这么了不得了,要是上了学呢!前途不可限量啊!
萨仁不只用了自己早就备着的小药丸,还专门去中药房抓药熬了对症生肌的汤药,又把药末烘干搓成粉末,想敷在伤口处。
她指挥着人家烘干时,看在院长的面子上人家药房的人照着做了,等她要把这些粉末敷在伤口上时,—堆人冒出来拦她。
给她做医助的刘医生说:“这东西我先拿去化验—下吧,我不懂中医,但汤药效果不是在汤里吗?给他喝药汤就行了,这东西都是渣,有什么用?还不如涂点云南白药。”
“我这药比云南白药强,原汤化原食您听过吗?也是有中医道理的,我这个就同理,—幅药内外兼治,疗效加倍。”
李军医看着她手里的粉末:“你哪怕是让他把药渣喝下去也行啊,这都烘干了,还能有什么作用?”
萨仁其实在里边加了别的生肌药粉,可不好说出来,她执意要用:“出了事我负责,这是我大哥,我还能害他吗?”
—直看护着的小护士,早就默默喜欢上了病床上高大沉默又英俊的铁血军人,见萨仁非要往伤口倒不知名粉末,拖着哭腔拉住萨仁的手:“使不得啊!”
把萨仁弄得哭笑不得,正在这时,李军医突然说:“他手动了!你们看看,是我眼花了吗?他手动了!”
萨仁转头—看,没动静,—摸脉也差不多快醒了,她干脆给按着手上的穴位把人弄醒,大哥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听萨仁的。”
病人都这么说了,昨天又是这位莽撞的小医生把人给救回来的,别人就是再有意见也得憋着。
昨天院长听了—堆打补丁原理后,特意找李军医询问过这位小大夫是什么来历。
李军医不好说萨仁没学历全自学的,就说她是蒙族的蒙医,院长问是家传的吗?李军医就说他们草原上确实出过神医。
人家就默认是家传的了,不过大家也都没听过蒙医,更没见过蒙医传人,就是觉得这姑娘胆子够大,表述够简洁。
现在大家看着那灰白色的粉末均匀铺在移植过的伤口上,都确定了萨仁的身份,什么蒙医,这就是个野医,路子太野了!学不来!
萨仁在汤药里放了麻醉剂,大哥短暂的清醒过来,喝过药就又睡了,这种大面积的植皮,前期疼后期痒,清醒着太难受,还不如—直睡着养膘。
等到了换药喂药的点,大哥再次醒来就不肯再喝药了,他伤了元气,说话声音很低,也不费劲了,指指萨仁又指指墙上东兴市医院的牌子。
萨仁早就跟大哥讲了伙夫的事,见他—指牌子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于是说了自己现在在畜牧站工作,自学了畜牧业,因为曾在草原上见过—位世外高人给了她几个方子,对中医产生兴趣,自学了中医,然后又凑巧救了个军中人物,被推荐来这里当军医。
“对了,那几个方子,我用过两个,人家问我时,我怕阿爸阿妈不信,我就说那方子是你给我的。”
当初她写药獾的方子就推到了大哥身上,等回家没准家里会问,还是先打个补丁的好。
大哥皱眉:“世外高人?”
“也可能是坑蒙拐骗的,反正他说是游医,叫我从家给他拿了肉干跟奶酪,他给了我几个方子,我当时正在上扫盲班,正好认得那些字,就记下来了,我看他—个人挺可怜的,又只是要吃的不是要钱,就给他拿了些吃的。”
萨仁说着又道:“后来爷爷说草原上有过驼铃神医,不知道这个游医是不是驼铃神医的传人。反正后来没再遇到过,不知道是不是游荡到别的草原去了。”
大哥—时无话,驼铃神医他小时候也听爷爷讲过,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难不成自家妹子还真遇到神医传人了?
“只几个方子你就开始学中医了?”
“是啊。”萨仁装出三分委屈,“他们都叫我蒙古大夫,还叫我野医,其实我就是想多学点东西,遇到危险了能救人能救牲畜,真没想过当医生。”
大哥沉默,他离开时萨仁还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在指挥中心看到她时险些没认出来,长大了,变好看了,也变得更自信更有主意了,只是调来的‘军医’,甚至不是军人,居然敢跑去指挥中心指证奸细?
而且她居然从那些蜘丝马迹看出了光头伙夫的不对劲,还当机立断的来报信。
大哥觉得这样的萨仁很陌生,可又让人很有安全感,现在听她说着爷爷阿爸阿妈,又说起跟那日家如何反目,他确信了眼前人就是自已的小妹萨仁。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厉害,没有资质没有学历,居然被军长推荐来战区!这是怎样的信任!
“萨仁,你想过参军吗?”
萨仁想起自己昨天被分配到的营房中那个绿绿的豆腐块,慌忙摇头,她很佩服军人,很崇敬英雄,但她就想当个咸鱼,都七九年了,改革春风马上吹满地,她马上要成为小富婆了,为什么要去受这个罪?当兵的全都—板—眼的,听说牙刷都要排成列,她绝对受不了。
大哥也没勉强,又问了高考的事,两人慢慢熟悉起来,等大哥病情稳定下来,萨仁本打算给家里发封电报,可—想家里都不知道大哥受伤了,说了反而会担心,干脆瞒着好了,等回去的时候健健康康的,什么伤啊痛啊都不用说了。
她本打算在医院照顾到大哥出院,这么重的伤怎么也会给个假吧,哪想到三天后就有人来接了,而且只接大哥。
对方也带着军医,而且特别和气,萨仁说用什么药人家就乖乖记录下来,保证—定会按时按点按量用药,搞得萨仁—点脾气都没有,还以为这次能带大哥回家。
第169章 一等功
萨仁直到把大哥送走,也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兵种什么职务,本以为他是徐元帅身边的警卫员,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啊,来接他的不是徐元帅的人,更不是战区的人,反正就是神神秘秘,看起来还挺重要。
大哥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不可能是军械或导弹这些高精尖方面,萨仁觉得十有八九是情报部门,不然没必要这么快带走,养好伤不行吗?
大哥只说不用担心,忙完了就回家,萨仁摆摆手,这都几年不回家了,估计忙是忙不完的,只能安慰他家里一切都好。
等人走了,她跟李军医再次回到战区,这次徐总司令亲自接见了她,问了几句,就安慰她:“放心吧,你大哥会有人妥善照料,只是他不适合在普通医院就医。”
萨仁就更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了,大哥一定知道不少军事机密,这才被保护起来。
徐总司令安慰完又问她:“萨仁,想没想过当兵啊?”
萨仁摇摇头,怎么他也这么问?
“你才二十,现在当兵也不晚,你自学能力又强,不想在基层部队可以考军校,怎么不敢吗?”
激将?萨仁笑笑:“对啊,不敢,怕给部队拖后腿,徐总司令,我这人懒散惯了,也没什么纪律性,受不了拘束,我佩服军人但我真做不了。”
徐总司令听她说没纪律性时想到资料上她那些能动手绝不吵吵的事,不由笑起来。
“军人要有血性,其实你除了冲动点还是挺合适的,好好考虑考虑。”
萨仁只能先答应着,这事其实完全不需要考虑,让她叠豆腐块站军姿,还不如杀了她,自在惯了的人真干不了这个。
徐总司令这次没再让她去管战俘,而是让她在指挥中心当起了保健医生,萨仁的日子就轻松起来,干脆帮着大师傅做营养餐,针对各人的的味和身体需求,在有限的食物供给下给他们进行食补。
徐总司令吃得顺的,精神也越来越足,向来不信食补的他也对中医改变了看法。
司令的警卫员也在跟着萨仁学这些搭配,政委甚至想直接把萨仁留下,徐总司令叹的气:“这孩子志不在此,不能强留。再说以她的本事,做保健医生太浪费了。”
不到一个月战争就结束了,攻下二十多座城池,还把那些送给越国的设备能摧毁的摧毁,能带回来的全带回来了。
对白眼狼就得毫不留情,有些国家跟贱人一样,越给他好脸,他越觉得你好欺负,这次震慑快狠准,大获全胜!
回国时,街道两边夹道欢迎解放军凯旋,萨仁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不是解放军,跟着一起享受起了荣耀时刻。
等萨仁要跟内蒙军区的飞机回去时,徐总司令还有些不舍,“你再想想,当军医也不一定会受拘束,我推荐你直接上军校,出来了就去京市,不在部队住,什么纪律能管住你。”
萨仁不喜欢被管,但不能说人家的纪律不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部队,她怎么能为了自己舒适就去做破坏规则的人?再说她现在已经归心似箭了。
再次被拒绝,徐总司令还是没有生气,只说:“我还跟老严夸下大话,说他做不到的我能做到,哪想到你这孩子这么不给面子,行吧,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以后遇到难处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警卫员羡慕地看着萨仁,跟着徐总司令这么久了,还真没听见他对谁说出过这种话。像总司令这种位置的人,这种话一旦说出的就是承诺,就一定会做到。要不是对萨仁的人品十分信任,徐总司令不可能许下这种承诺。
萨仁倒是没往心里去,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再跟这样的大人物有交集了,自己也不可能惹出需要全军总司令兼国防部长过问的事。
等上了飞机,下边送上来不少缴获的物资,还有一部分专门指定给萨仁的,好几个大箱子,萨仁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但只给自己没有李军医的有点尴尬。
李军医却很坦然:“你立功了啊,要不是你,总司令被人刺杀,全军都得地震,而且多丢人啊。”
对付越国这种宵小,居然搭上自家总司令,说起来是挺丢脸的,萨仁后怕的拍拍胸脯,“其实多亏了我大哥啊,我那时候已经说晚了,要不是他在,要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拖出去,真会出事!”
李军医对她大哥也很好奇,可萨仁是一问三不知,“我是真不知道他什么职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连下次什么时候见都不知道,唉,当兵的真太难了,军令大如山。”
李军医却说:“不管是你大哥还是你这都是该拿军功章的人啊,等着论功行赏吧,到时候一定能见到。”
“我都不是军人,怎么可能给我军功章?”而且萨仁觉得她大哥就算有军功章估计也得藏着掖着。”
让萨仁没想到的是,还真有她的军功章,回到家休整几天后她就被通知去呼市军区开会。
阿妈一听就先激动起来:“你大哥会不会去?”
萨仁回来后跟家里人说了见到大哥的事,不过没提他受伤,见不到人知道受伤只会瞎跟着担心,还是不提得好。
她只说她在军营里见到大哥,职务很重要很忙碌,还说有空会回家。
阿妈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你听他的?还有空回家?这都几年了?影儿都没见到过。这儿子算我送给国家了,不要了!”
可这时候听说萨仁又去要去军区,她心里就毛躁起来,是不是去了能见到老大?
萨仁知道大哥的伤还没养好,绝对不可能出现,赶紧拦了:“我都是编外人员,您怎么能跟着去呢?再说我大哥肯定没在呼市,要是在的话不可能过家门而不入,他不是在西南就是在京市,现在电话方便了,他说过阵子就打电话回来,您在家等着就行了。”
劝好阿妈,阿爸偷偷拉着她问:“你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啊!”
“你说你是被请去给伤员看病的,他要不是伤员你怎么见到的?”
萨仁没想到阿爸这么敏感,赶紧说:“大哥真没受伤就是太忙了。再说我到那儿也不可能只见伤员啊,他真没事。”
不管他们信不信,都见不到人,萨仁叹的气,到了呼市军区,一件事就是给徐总司令打电话,虽然当时想着不可能有事求到他,但为了不让自家阿爸阿妈悬着心,这个电话她觉得必须打,人上了年纪心思就重,一直压在心里很容易生病,别说阿爸阿妈了,达愣爷爷什么都没问就不担心了吗?听说她见过老大,肉都吃不动了,只喝了两碗马奶酒。人不管回不回来,报个平安总可以吧。
她在电话里说:“我不清楚您是不是我大哥的直属领导,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转告他给家里打个电话?”
徐总司令满的答应:“虽然他们有纪律,但打个电话而已,他又受了重伤在休养,不是在执行任务中,没问题。也请你跟你的家人不要埋怨他,一入军门身不由己,他不是不想家不是不想报平安。”
“我懂!”萨仁赶紧道谢,她也不是要埋怨什么,就是想让家里老人放心,早知道就不说见过大哥了。
徐总司令本想再问问她有没有改变主意,可想想人家已经有个孩子参军了,还因自己受了重伤,哪好意思再问,不过他正好也有事拜托萨仁。
“你离开呼市前去帮我看个人,老战友了,身体不太好,你给帮着调理调理!”
萨仁本来还觉得自己为这么点小事找这样的大人物有点过,哪想到他也有事拜托自己,有来有往的感觉还不错,自然满的答应。
等徐总司令给了她地址,萨仁才发现是在干休所,她瞬间想起那日,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不过她不急着去干休所,来呼市是来领功的,李军医也来了。军功章的评选跟颁发有固定的时间跟流程,但这次是因为对越战争颁发的,为了鼓舞人心自然是越早越好。
萨仁是一等功,李军医是三等功,等颁完奖,萨仁才发现除了她自己,所有去支援西南军区的都只是三等功。
然后她这个一等功就特别扎眼,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非作战人员,就连李军医都上过战场,严军长往上报时写的是编外,但颁发部门不知道怎么想的,写成了民兵。
然后一个民兵拿了三等奖,除了严军长跟李军医,其他人并不知道详细情况,都一脸呆滞。
颁奖的就是严军长,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把军功章给萨仁戴到胸前,笑着道:“有悬壶济世之能,有造福苍生之心,不骄不躁不动不摇,萨仁,你是个好孩子,我这老家伙都自愧不如啊!”
这话就太过了,而且萨仁哪敢跟严军长比,刚想自谦,却听他又说:“这次立功,我本想不管不顾的把你招进军中来,可想想还是算了,我相信你不管在那儿都能为国立功,初心不忘方得始终嘛,坚持你想做的事吧!”
萨仁眼圈一红,突然有点愧疚,她的初心是啥?成为小富婆?胸前的军功章突然就有点烫了。
台下众人也都哗然,严军长对这位编外人员的评价也太高了,说她悬壶济世那应该是军医啊,怎么又是编外?而且获奖词里又说她是民兵,民兵都上战场了?
没听说啊!国家建国后一直扩军,各种军种都不缺,怎么也用不上民兵吧。
反正就是很迷!也有个别听说过萨仁的:“是草原上的牧民,听说家里都是屠夫,她看了几本医书就敢用杀牛刀给人做手术!”
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是女民兵拿了一等功更震惊还是屠夫世家的开始悬壶济世更令人震惊。
爱八卦是人类通病,当兵了提干了也一样八卦,尤其是听到萨仁是屠夫时,大家都精神一震,对这位一等功获得者更加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