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本来学校领导正在讨论这个校训的事,被他这么一搅合,连邹书记都觉得就这样吧,挺好的,让这些人时刻警醒,免得再行差踏错。
刘校长甚至还在校工的建议下在影壁前边弄了个花坛,这样再想往上吐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花坛也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然后大家再看到李主任,都恨不得往他脸上吐口水。
偏他为了这份工资还不敢辞职,只能受着,差点抑郁。
萨仁根本不知道她离开后,这事还没完,更不知道刘校长四处找过她。
她现在自在得很,手里有钱,还有徐司令给她另外开的证明信,到哪儿都可以住军队的招待所,更便宜更安全。
萨仁第二站去了城关市的纸箱加工厂参观,她手里有军部开出的介绍信,人家倒是好好接待了,只是听她说起用纸盒来装奶就笑,“开什么玩笑,纸怎么能装奶?都是奶瓶或是塑料袋子也行啊。”
“可以的,外边是纸盒只里边一层聚乙烯!算是比较环保的。”
“那是塑料制品啊,你该去找塑料厂。”
萨仁只是提前转转,看看情况,见人家不信也不会试着做,也没再说别的。不过转了这一圈她是发现做袋装奶的难处了,所有的资源都得自己来找。
第三站她去了小岗村,想见证下历史,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正是丰收的季节,她说是来参观的,人家虽然很热情但也没空招待她,她帮着掰了一天玉米就跑了,手疼的受不了。
虽然只待了一天,也能看出小岗村确实不一样了,人们更有干劲,夏天的小麦应该也丰收了,家家都有粮,精神面貌就不同。一看就感觉比她沿途经过的其他村子要富裕些。
等在人民日报上看到小岗村的新闻,萨仁已经到深圳了,报纸上还有两篇针对小岗村的社论,一篇是说现在搞包产到组、包产到户,是倒退,是在脱离群众,另一篇是说不考虑农村的实际情况跟农民的需求才是脱离群众,接下来几天人民日报成了舆论战场,接连有领导发言。
萨仁看完了把报纸装到包里,心中十分雀跃,争吧吵吧,不是说有争论才能进步嘛,反正最终结果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草原证不远了!
此时的深圳还不是特区,今年初刚从宝安县改成深圳市,只是出口基地,对外生产基地,就这样也吸引了不少外国人来参观。萨仁见到了最初的深圳市,就只是个小县城,大街上还是土路,她转了一圈,鞋上都是土。
萨仁干脆坐到国营饭馆要了碗面,本想借人家的卫生间整理一下,哪知道人家根本没有卫生间,而且服务员说话也很接地气,让她去学校屙屎。
萨仁听到她的粤语差点笑出来,要了杯水没再说别的。
旁边一男一女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却凑过来,女的用十分生硬的普通话对萨仁说:“你会讲我的中国话,请你跟他们说,我要叉子,叉子!”
她说着还用手笔划了一下叉子,男老外无奈地说:“我们丈夫跟妻子觉得中国有市场,我们学中国话,我们来了他们听不懂我们的中国话。”
把萨仁笑坏了,丈夫跟妻子?是想说他们夫妻吧?
深圳现在只有本地土著,还没有涌进太多外地人,这些本地人大部分说客家话,小一半说粤语,这两位学的是普通话,还是不怎么顺溜的普通话,自然听不懂人家说什么。
萨仁替他们跟服务员说了,服务员也笑:“我听懂了啊,虽然他们说话别扭,可叉子两个字还是能听懂的。可我们还没准备好接待外宾,没有叉子,跟他们说没有他们听不懂,跟他们摆手他们以为我听不懂。”
萨仁告诉这两个老外,顺便教他们学筷子,因为听不惯他们说的蹩脚普通话,干脆用了英语,可把这两个人高兴坏了,对着萨仁狂比大拇指。
男老外叫约翰,美国烂大街的名字,女的叫琳达,两个人是美国商人,一恢复建交他们就盯上了中国市场。
这夫妻两个一直以为自己很有语言天赋,曾经自学过西语,临来中国前找老师恶补了中文,以为自己学得差不多了,连翻译都没带,哪想到来了互相听不懂。
萨仁跟他们说了中国话有很多种方言,普通话还没能普及,不过普通话说慢点,说方言的人大部分也能听懂,但反过来就不行了。
约翰就说:“漂亮的女士,你能不能充当我们的翻译。”
萨仁赶紧摆手,她粤语能听个七七八八,客家话是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些倒是没问题,但她的英语要怎么解释,这里是没人认识她,但要有人问起她的身份时该怎么办,翻译是不能当的。
“我可以做为你们的朋友陪你们逛逛,我跟你们学英语,你们跟我学普通话。”
琳达十分开心:“那更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免费的了?”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萨仁就是这个意思:“临时朋友嘛,我也跟你们学语言。”
萨仁也不是白帮忙,这样一来以后用到英语时她就有理由了,不然的话她只在大学上了那么几天课,一口流利的英语要怎么解释,总不能发音语调她都能看音标自学吧。
于是三人结伴在深圳转了一圈,小县城而已没什么好转的,萨仁问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约翰说:“什么赚钱做什么。”
萨仁一听就知道了,这两位不是倒爷就是投机者,不过他们嗅觉够灵敏的,建立特区后引进外资的那一拨都大赚特赚了。
萨仁对做生意没兴趣,但她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跟着约翰跟琳达各处参观完了,她甩开那两个人去了房管所,这时候私人的房子是可以买卖的,但房管所里没有登记。
萨仁大街小巷的转了转,想找找有没有卖房的,却引起了居委会的注意,把她叫去盘问了半天,要不是她有军部开的证明,对方还不肯信她呢。
还有个人说:“昨天我看见她跟两个老外在外边转悠了,还说鸟语。”
被请来的公安十分无奈:“大妈,咱们国家改革开放了!您不知道嘛?咱们这小县城改成深圳市,就是要对外开放,市政府还请了外宾来呢,有几个外国人有什么稀奇的。”
萨仁这才知道有些年长的脑子可能还没转过弯来,还在抓特务的阶段,看见老外就心生警惕。
买房不成差点被当成间谍,萨仁也是哭笑不得,行吧,来的时机不对,再晚两年来做什么也就方便多了。
她被公安从居委会大妈那里解救出来,人家还给她解释请她原谅,生怕影响深圳市的形象,萨仁太能理解那几个大妈了,完全没在意,回到招待所,约翰跟琳达就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她:“萨仁,你去哪里了,我们想去别的城市转转,正要去递交申请,你要去吗?”
现在外国人到其他城市要申请,但萨仁不用啊,“我想去哪儿去哪儿?有介绍信就行了,你们自己去吧,其实你们的中国话已经够用了,越往北,方言跟普通话越接近。”
琳达本想让萨仁一直跟着他们,甚至还提出掏钱雇佣她做翻译,可萨仁一想到上午那两个大妈就摆摆手,可不用了,万一到了别处又被当特务,影响游玩的心情。
约翰见她不肯去,就互留了联系方式,萨仁写了查达的电话,不过心里却觉得跟这两个人只是临时结伴,不可能再有交集。
这对美国夫妻又请她去吃饭,要感谢一下她这几天的帮忙,萨仁也没客气,跟着去了,正吃着,招待所的人领着两个当兵的过来了,“是她吗?”
那两个当兵的拿出照片看了看,点点头,其中一个就过来说:“萨仁同志,可算找到你了!”
萨仁还没说话,约翰跟琳达看到他们身上的制服就已经跳进来躲了老远,约翰连连摆手:“我们跟她不怎么认识,饭店认识,饭店吃饭,她做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中美合作,你们的领导去我的国家了,友好!”
琳达也说:“对,我们是友好来做生意的,她也没请我们带她离开,就是吃饭,一起吃饭,我们教她英语,她教我们中国话教我们拿筷子!不要抓我们!”
这俩紧张的那样儿,把萨仁给气乐了,这还真是临时朋友啊,她笑骂道:“什么叫没请你们带我离开?两位想得还挺多啊,我堂堂大华夏都没转遍呢,谁爱去你们那儿!放心,找我的,没你们的事!”
第216章 缘分
萨仁一见来找自己的人,就知道找自己的不是严军长就是徐司令,当着外人她也没细问,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跟着那两个当兵的离开。
约翰跟达琳见那两位对萨仁很客气,也就知道不是来抓人的,约翰这才笑着凑过来:“萨仁,抱歉啊,我对穿制服的人天生有点排斥,刚才太紧张了。”
萨仁摆摆手表示没事,达琳还凑过来跟她拥抱了一下,约翰见萨仁不排斥,也想来抱一下,萨仁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约翰就被那两个当兵的拦住了。
约翰好像确实是挺怕的,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萨仁冲他们挥挥手,请他们自便,然后跟着那两位出了饭店:“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抱歉萨仁同志,这是秘密,但请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监视你,是接到命令后才开始找你的。”
萨仁心中呵呵,行吧,反正她为了方便,这一路都是用的徐司令给她开的介绍信,估计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自己。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我们也不清楚,只接到任务找到您然后送您去广州机场。”
萨仁要不是看他们这身衣服跟一脸的正气,真想较较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出示,就让去机场。
“我能先打个电话吗?”
“到机场有军用专线,是加密的。”对方也怕她怀疑他们,主动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萨仁草草看了眼,肯定是真的啊。
“从机场去首都还是飞内蒙?”
“去首都!”
萨仁明白了,这是徐司令找自己,她没再多问,这么急着叫自己回去,肯定是有人生病了,还是急病?不过首都好医院好医生多得是,为什么非要找自己?难道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徐司令应该不会这么坑自己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有高超的医术也治不了将死之人。
等到了机场,萨仁发现人家把她买的一些土特产跟她的行李都送来了,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效率也是绝了。
这是军用机场,萨仁先被领到了通讯班,已经有人提前打通了电话,她拿起来那边就响起徐司令的声音,有些沉痛:“萨仁啊,你回来一趟吧,庭州的爷爷出了点事。”
萨仁刚想问呢,那边挂了电话,她无语极了,话也不说清楚,她对雷老先生其实没什么好印象,自己跟雷庭州已经说得很清楚,并没有在谈朋友,这位老人家上来就叫孙媳妇,不是老糊涂了就是在装糊涂。
现在徐司令说出了点事,声音还这么沉痛,让萨仁更不好判断了,这是说雷老出事了,让她做为晚辈回去吊唁还是只是病了?
她又把电话打回去:“徐司令,出事了是什么意思?人还在吗?伤得重不重,我去了能做什么?”
徐司令叹了口气:“这老家伙去马来西亚感染了登革热,医生说危险期是二十四个小时,熬过去还有可能治愈,熬不过去就完!你别害怕,只是请你来看一眼,你那内蒙中医也许有别的法子也说不定,没有也没人会怪你,就当来见最后一面,还得麻烦你假装是庭州的女朋友,好让老人家放心。我知道你主意大,怕你不同意,就想让人先把你带回来再说。”
萨仁心中一紧,都没空吐槽‘内蒙中医’这个莫名其妙的词汇了。
登革热吗?这病可是传染病:“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就算不是雷老,只是个普通人我要是能治也肯定会赶过去。不过这病是传染病,他回国后跟他接触过的人要全都隔离起来。”
“我知道,中心医院已经接手了,整个出访团队都隔离了,你尽快回来吧,医生说做好防护不会传染,庭州已经到了,不管你们以后会怎么样,先装一下,让老人家能放……”
“徐老,人还没死呢,别说丧气话,我这就上飞机,先挂了。”
萨仁挂了电话,赶紧登机了,军用机场有自己的航线,直接就可以走,飞机上就她一个乘客,两个机组人员怕她没坐过飞机会害怕,走过来想安慰她,萨仁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需要安静。
自从提出改革开放,国家领导就陆续出访了五十多个国家,这时候医疗落后,出国也不会针对性的调查当地的流行病,更不会预防性的打疫苗。
雷主席去的又是热带国家,萨仁记得好像就是七十年代末印尼,马来西亚很多人死于登革热,哪想到雷主席这么倒霉去了那边。
她叹口气,努力回想着这病的病因病理对身体机能的影响,中医针灸跟医药能起到的作用,被医生断定二十四小时危险期?这应该是婉转的说法,登革热的重症患者都熬不过二十四个小时,重症一开始看起来跟轻症表现出来的症状差不了多少,只是发烧呕吐,到第三四天会突然加重,最后因呼吸衰竭或出血性休克死亡。
她从这里坐飞机到首都再坐车赶到医院就要浪费十几个小时,只能盼着老人家能挺住等她到了。
萨仁家传的医书里就记载过用中医药治疗重症登革热的医例。当时的患者是从远洋货轮上下来的水手,头疼恶心呕吐却一直当做水土不服来治,吃了不少他自己带上船的土也不见效,还好一下船就被人带去了萨仁祖上的医馆,只是那时候他们不知道此病在其他国度已经被命名为登革热了。
后人翻看医书,查对了症状才知道那是重症登革热。
等完整的回忆起这个案例里前人的施针跟用药,萨仁心里多少不那么慌了。
其实她家后边也研制过特效药,把老祖宗的方法改良了,可她要去的是医院,生病的是副主席,那里肯定有不少医术高超的大夫,用药太精良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就得用古老的神奇又野蛮的医术,哪怕被人叫野医或蒙古大夫也没关系,不然的话一个国外传染来的病,她都能治,太难解释了!
萨仁在心里把一切琢磨好了,看看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她这才去跟机组人员聊天,主要是想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结果人家一见她过来就给她递了两包饼干两包方便面:“起飞的急,没准备别的,热水一会儿就好。”
被一眼看穿的萨仁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我刚才在想事情。”
年轻点的小伙子就笑着说:“我们知道,这么紧急的飞行任务,还只送一个人,我们能不知道有大事嘛,刚才是怕你没坐过军用飞机会害怕。”
萨仁连战机都坐过,自然不会害怕,旁边的女机组人员已经帮她拆开包装了:“两袋一起泡吧,我估计你落地后会很忙。”
萨仁没想到他们这么体贴,不问她的身份也不问她要去做什么,只照顾她的饮食,安抚她的心情,现在方便面还是个稀罕东西,萨仁在内蒙还真没见过,这也是第一次吃到,然后她发现鸡汤面里居然真的有鸡块,虽然很小的三四块,但也已经很惊喜了。
等她吃饱了,那两位机组人员又给她把座位调整成了行军床,固定好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一路顺利到了首都机场,已经有人在等她了,不用过廊桥更不用去到达大厅,直接下机坐车开出机场,萨仁揉揉脸,让自己精神起来,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定不要出事,她都想好了出现什么症状她要怎么做,症状有多重,要用多少剂量的药都想好了,雷老爷子可千万要挺住。
开车的是老姚,雷老爷子用了一辈子的勤务兵,就跟亲兄弟一样,他从后视镜里看看萨仁,沉声道:“萨仁姑娘,要是雷老问你跟庭州的事,你就先答应着,他知道庭州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可以说是非你不娶,他当时在车站叫你孙媳妇,就是想告诉你,他虽然没去徐老家里见你,但他对你很满意。人老了嘛有点小脾气,他总觉得你该主动去见见他,你二哥跟煦煦,你跟庭州,这都是渊源嘛。晚辈来了见见长辈也是应该的,结果你没去,他还有点生气,知道你走了,就不顾我阻拦追去了车站,又担心徐老给了你手抢,怕你再惹出事来,也是为了你操心极了。”
老姚说着叹口气:“其实雷老跟你真的挺有渊源的,你还记得农业局那个狐假虎威的陶主任嘛,他媳妇就是我表妹,借的就是雷老的势,本来我们也不知道,被你发现才整治了他们,当时雷老就夸你来着,还说你名字好听,而且在这之前庭州就跟雷老提过你,你说这不是缘分嘛,对不对,就算你不喜欢庭州,能不能看在这份缘分的面子上,先装一装,雷老怕是不行了!先让他……”
萨仁被这一连串的缘分说得头大,要真是救不活了,他临死前根本就不会有意识,哪里用得着假装?
“只要人没死就别说丧气话,这位大叔,您能不能别掉眼泪了,好好开车,尽量开快点,我这儿急着救人呢!”
“好!”姚大叔也燃起了斗志,擦了把眼泪,把车开得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