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长成环境的原因,不是人家忘国。但你说你的国家就行了,非要拉踩华国是几个意思。
李雪景听见堂哥说‘我们国家’也气得不轻,见把萨仁的家人都气走了,就骂他:“你这话要让爷爷听到了,他一准把你从家里除名。”
李雪峰见达愣爷爷生气时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这时明白过来,赶紧解释:“不是,我说错话了,我当然是华国人,我流着华国血,我爷爷爸爸妈妈都是华国人,我怎么可能不是华国人呢。”
萨仁笑道:“没事,你是美国籍,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就是你的国家。”
“不是,我……”李雪峰急了。
萨仁摆摆手:“放心,我们不会跟你爷爷告状,你安抚好李雪景就行了,你是哪国人我们一点也不关心。”
李雪景没好气地说:“我是一定会跟我爷爷说的,萨仁,我早就知道他投敌叛国了,来你这儿之前,我俩吵架了,他说他不会留在华国,因为咱们这儿没有娱乐场所,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不配做华国人。”
萨仁看她义愤填膺的神情,笑道:“倒也没有投敌卖国那么严重,你们李家第三代应该都是美国出生的,能有像你这样爱华国的人很不容易,不必苛责不爱的人。”
说着她又跟李雪峰说:“华国现在确实很穷,不能跟发达国家比,我努力开厂也是想让华国人都喝上牛奶,但没牛奶的时候华国人的身体素质也没问题,五谷最养人,草原上的人不缺肉跟奶,但也要去换点粮食来吃。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美国人最常吃的面包汉堡玉米片,不也是谷物嘛?喝粥怎么了?喝对了养胃还养身。穷怎么了?一代代人都在努力,你放心,最多十年,华国的发展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李雪峰急忙摆手,想解释他没有瞧不起华国的意思,刘律师却突然嘘了一声,大家虽然不解,但还是安静下来,然后就听见包里传出来的新闻声,领导在讲话在谈发展。
大家安静的听完了,刘律师端起装着马奶酒的碗来对萨仁说:“萨仁,你说得没错,最多十年,华国一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萨仁端起碗跟他碰了下,李雪景也激动的跟上,三人豪气的把各自碗里的马奶酒仰脖儿喝完了。
李雪峰苦恼地哀叹:“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说错话了!你们别这么小心眼行不行?”
李雪景简直被他气炸了:“谁小心眼了!要不要我现在给爷爷打电话让他评评理,看他不把你劈了才怪!”
“不是,我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真说你们小气,我就是说你们别太敏感!我知道自己是华国人,我也没想贬低华国。”李雪峰挠着头,“我真比窦娥还冤!”
萨仁哼了一声:“你冤枉什么?站在你的立场,你并没有说错话,有优越感的人也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优越感,但我们对你的话不舒服,因为这些话不喜欢你这个人,不可以吗?”
刘律师也说:“越是不经意的话越能暴露本性,我们对你美国人的身份没有不满,但一开始都以为你是华国人嘛,突然发现不是,有点难以接受。几位长辈对外边的世界不了解,也不是有意让你下不来台,你没必要说他们小心眼吧。”
“我不是说他们小心眼啊!”
刘律师疑惑地摊摊手:“萨仁也不小心眼啊!难道是在说我吗?”
李雪峰发现最坏的就是这个刘律师了。
“我道歉,我跟你们道歉,我跟几位长辈道歉,我跟纳兰小朋友道歉总行了吧。”
李雪景冷眼看着他:“我呸,谁需要你道歉,萨仁不是说了嘛,在你的立场你没说错话,是我们太敏感了行了吧!”
兄妹两人又吵了起来,还牵扯出李家争产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萨仁没再理他们,把两条后腿肉撕下来又端了不少菜进包里给家里人吃。
达愣爷爷还气呼呼的,“今天晚了,留他住下也就算了,明天必须让他走,你以后也别跟他打交道了。”
“放心吧,一会儿有送奶车去左旗,我让他跟车走。本来他就是外商,您生哪门子气嘛。”
李雪峰已经去招待所看过了,包还在招待所的豪华蒙古包里呢,他对这里的住宿环境很满意,哪想到萨仁吃完饭,居然让他跟车回左旗。
“就说错两句话,我住一晚都不行吗?还说不是小心眼?”
“真不是小心眼,我们这儿跟军队有合作,不能接待外宾,你来华国没住过宾馆吗?不是所有宾馆酒店都能接待外宾。”
李雪峰一想也是,他去京市住店时也被拒绝过,说是有专门的外宾招待所,必须有资格证才能招待外宾,他以为是因为那家店没人会说外语,他就说他是华国人,会讲普通话,可还是被拒绝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对外宾的防控吧。
“我都说了我是华国人,我爷爷还……”
萨仁打断他的话:“因为你,齐厂长差点被当成间谍,我看你还是得小心点,时刻牢记你外宾的身份吧。”
李雪峰看着她的眼神,想起自己有需要时就说自己是华国人,随时切换自如,突然就有点惭愧起来。
第314章 和解
萨仁把李雪峰送走,一转头就看见李雪景站在黑影里,“你站这儿干吗?吓我一跳!”
“萨仁,我也很生我堂哥的气,可他不是坏人,他更不可能是间谍,他就是更喜欢玩乐,咱们华国娱乐场所还不多,他可能就觉得这里不好。还有我们在国外想要融入学校融入社会,就得淡化身上华国的痕迹,但我相信他心里还是知道这里才是家的。”
知道不知道的重要吗?华国人口众多,缺他一个有什么影响?反正是外商嘛,只要不搞鬼,没必要针对人家,但也没必要走太近,他跟李雪景太不一样了,这么比起来,李雪景都可爱起来,身上那些缺点反而没那么要紧了。
李雪峰不等李雪景给爷爷告状,自己就主动坦白了,他说发现自己对华国不够了解,没有归属感,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干一番事业。
李木仁对外一直说是举家回来的,其实他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孙子两个外孙女还在外边,这时见这个不想回国的孙子也决定留下,自然高兴,等李雪景再打电话告状时,他反而替李雪峰说话:
“你堂哥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会留在内蒙办奶厂,你也可以过去跟他一起干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知道你一直很佩服萨仁,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一直跟随并不是好办法,成为她的对手不是更有挑战性吗?”
“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跟李雪峰不是兄弟!我也没想过成为萨仁那样的人!”李雪景是吼出来的,然后直接挂了电话,简直气炸!
李雪峰还真就留在了左旗,做了左旗奶制品厂的经理,齐厂长其实也挺不乐意他留下的,什么都不懂还爱瞎管事,当初说好的只是投资,现在又要留下来当经理,能不气嘛,可她能怎么办?所有资金都是人家出的。
萨仁说不关心还真没再打听过他们那边的事,不管什么时候想独霸市场是不可能的,总会有竞争,总不能天天盯着对方吧。
过了两天,哈森从看守所移送到监狱,哈森的家人忍不住找来了。
萨仁叹口气,普法还是不够啊,哈森阿妈居然以为只要萨仁原谅她女儿,哈森就能放出来。
还好刘律师还没走,跟她解释半天,哈森阿妈就叹气:“萨仁,至于吗?她当初刚来你这儿上班,每次回去都会夸你,说你有多能干,多有本事,她就是一时冲动,还喝了点酒,这才没轻没重的写了那么两句话,你不是说那是封建迷信嘛,你都不信,为什么还要生气?”
萨仁无奈道:“大婶,我告她,不是因为我生气,是因为她做错事还不知悔改,是我怕她下次再给我往机器里投点毒,到时候出了安全事故,生产出毒奶来,就是她把我送进去了。”
“她不会的,这孩子虽然有点任性,但真没那么坏。”
萨仁叹口气:“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她之间的事,其实掰扯开了,我们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只因为我在她心上人面前揭穿了她的伪装,她直接就翻脸了,我这才发现她一直都对我有意见,你说她不是坏人,可她做了坏事,我从没害过她,她却如此诅咒我,谈何原谅?”
张俏俏劝着把人送走了,刘律师提醒萨仁:“不管是牧场还是工厂都得把安保抓紧啊。”
李雪景也有点担心:“哈森的家人会不会报复咱们?”
“应该不会,她阿妈没翻脸,一般会折腾的人,见求人没用都会翻脸,她阿妈的性格应该跟哈森不同。”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警醒点,萨仁把管理层安排好了,又开了个会,让大家最近多留音陌生人,不能随便让人进厂。
萨仁其实还想把刘律师拉来,但刘律师雄心壮志,想着做大律师呢,左旗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案子,最多是经济纠纷,他懒得过来,只跟萨仁说有事随时可以找他。
左旗没有女监,哈森被送到了呼市女监,然后就见到了那日,两人得知都是被萨仁送进来的,立马成了好姐妹,一起诅咒起了萨仁。
达愣爷爷找的喇嘛还是来诵经了,萨仁本来觉得是浪费时间,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哄爷爷玩的,哪想到喇嘛来过后,那些工人也都安心了,在那个车间上班的人以前经常说会听到一些动静,现在都说正常了。
被诅咒了又不是闹鬼,能听见什么动静,萨仁觉得他们就是心理作用,疑神疑鬼的。
人心安定了,厂里的奶源也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拓展市场,萨仁本来打算在呼市开第一家奶品超市,不过现在跟供销社的合作还算不错,开奶品超市就没必要了,过几年供销社被超市冲击时,再开好了。
现在的居民还是更相信供销社,所以萨仁还是往别的地市供销社跑,有呼市这边打底,别的地方一听销售的情况,商品的价格,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只是现在只能往大城市送,别的地方运输不便。
萨仁在开拓市场的时候还碰到过齐厂长。
李雪峰说要大干一场就是说给他爷爷听的,他在厂子里就是担个名,根本没怎么管过厂里的事,动不动就跑到草原上打猎。
虽然喜欢萨仁牧场,但他知道萨仁和她家人都不待见他,也不敢过来、居然找去了乌日格他们的小型牧场,乌日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不缺钱的公子哥,自然带着他把草原上各种花样玩了个遍。
齐厂长虽然生气,也毫无办法,只能生产销售一把抓,什么都管,不过她见到萨仁却十分客气,不急不抢的,说话甚至还有点恭敬。
搞得萨仁都尴尬起来,甚至还让出了一家经销商。等回来了,她跟刘厂长吐槽:“这齐厂长也是怪了,我们算是竞争对手吧,她以前也一直找人窥探咱们这边,这次碰到怎么对我就那么客气呢,我这人就怕别人对我客气。”
刘厂长笑道:“这还用想嘛,肯定是你吓到她了。”
“我吓到她?”
“你把哈森送进了监狱啊,大家都觉得一点小事不止于把她送进去,可不就怕了嘛,你没发现工人们一看见你,都不敢说话了吗?”
萨仁确实发现了,不过她是老板,看见老板就不说闲话了也是正常人的心理,她真没多想。
她不由苦笑:“哈森诅咒我不得人心,看来还真应验了。”
“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叫不得人心,这叫有威信,怕你才会敬你嘛。”
萨仁真没觉得自己做得过份,问过也就算了,完全不会往心里去。
以现在牧场跟奶厂的产量,不可能覆盖全国,她还是得办分厂,从东孟乡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筹备,从各家收奶羊,培训技术员。
东孟乡那边也已经盖起了简易的厂房,曲乡长给的地方够大,但萨仁不想跟总厂一样,一下子投入太多资金,毕竟不知道这边的村民能不能把羊养好,会不会再出现其他情况,再说这里还有小刘队长这个不确定因素,谁知道他会不会使坏。
所以她只拉过来两台机器,盖了一溜八间厂房,连办公室都包括了。
等到入冬时,萨仁雇了卡车,带着这些羊过去,田红旗已经把想养羊的村民都召集到一起了。
“公奶羊得配种,让技术员负责,其他的一家先四只吧,我们提供奶羊,但他们得跟我们签协议,如果奶羊死了我们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田红旗看着咩咩叫的奶羊就像看到了牛奶看到了钱,他兴奋地大包大揽:“放心吧,我都跟他们谈好了,都是很靠谱的人,你们那边过来的技术员也已经教会他们打饲料了。”
没有粉碎机,用铡刀也能做饲料,铡刀这东西各家各户都有,不管大的小的,能切草切秸秆就行。
萨仁这次还是带着其其格来的,两人配合着把羊发下去,登记好,都已经是半下午了。
田红旗请他们去招待所休息,萨仁却先去厂房转了一圈,然后她发现小刘队长居然也在厂房外边转悠。
萨仁马上想起了哈森,不会吧,小刘也来搞事?
哪知道小刘一见她就诚恳道谢:“萨仁,谢谢你没跟曲乡长说我之前的事。”
萨仁愣了下:“我没那么多嘴。你在这里转悠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
小刘苦笑:“我能打什么主意,就是在等你,当时我觉得你是在威胁我,我虽然找理由把事情推给了田红旗,但心里并不甘心。”
“所以呢?现在为什么甘心了?”
小刘叹口气:“我去过左旗,知道了哈森的事。”
萨仁皱眉,难不成他也被吓到了?
却听他说:“我想知道哈森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被送进监狱,就打听起来。”
“不是我送进去的,是她自己。”
“没错,是她自找的。我打听清楚了你跟哈森的矛盾,突然发现我跟她挺像的,咱们之前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对你咬牙切齿的,也许单纯是觉得自己不如你吧。”
萨仁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牛逼哄哄的小刘队长吗?他是在伪装自己,还是说真的?
小刘叹口气:“总之我对我之前做过的事十分后悔,今天在这儿等你,不只是道谢,还为了道歉,在查达时我确实不是个好队长,自私任性又浅薄贪功,你以前骂我的那些话都很对,我也在反省,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我都得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说完走人了,留下萨仁一脸懵逼,少年到中年如果能经历一些堪称转折点的事,真有可能会改变,可小刘都三十多了,知道哈森的事后,他就想通了?
其其格来得晚,不知道萨仁跟小刘队长的纠纷,不过大概也听懂了:“他是怕了,不敢再跟你做对吧,萨仁,看来你请刘律师来真请对了,对这些人就得来狠的,不然他们不长记性。”
除了这个解释,好像也没别的可能了,萨仁总觉得人不可能这么快改变,除非是装的。
小刘回到家,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空瓶摆弄着,小瓶子很袖珍,里边也只能装得下一颗中药丸,药已经吃掉了,可揭开瓶盖,还能闻到一股子药香味。
小刘闻着药香味,觉得挺讽刺的,在他命悬一线时,是他最讨厌的人研制出的药丸救了他。他从鬼门关过了一回,还真的大彻大悟起来,什么名利什么仇怨都抛开了,于是跑去跟萨仁和解。
萨仁哪想到还有这种事,到了厂里还是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还打着手电到设备底下去检查,什么字都没有,各处也没被破坏的痕迹,难不成他就只是来和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