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不是的,我是想去找你。”
“找我?我让你留下时你答应的好好的,我让你跟牧民多聊聊你也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去找我?就算去找我,不能跟拉克申队长说一声吗?就那么急着走?人家去给你做饭了,你自己跑了,都多大了,一点礼貌也不懂?”
乐煦煦还以为他们找到自己会抱头痛哭,会安慰她,哪想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她哪里受过这个,呜呜哭了起来。
萨仁一声爆喝:“给我闭嘴,你还有什么脸哭?不说反省反省,也不跟拉克申队长道歉,就知道诉苦就知道哭?”
乐煦煦被她吓住,哭都不敢哭,小声说:“副站长,我差点死了,你不知道当时……”
“我当然知道当时有多危险,是你不知道,你更不知道我们发动了多少人找你,我们找你的时候多着急。”
拉克申在一边说:“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
萨仁盯着乐煦煦,不肯放过她。这次不让她长点教训,下次还敢,有这么一个下属,天天惹事天天提心吊胆,谁受得了。
带他们进来的班长也想劝来着,毕竟乐煦煦是伤员嘛,结果门响了下,外边有人打手势让他出去。
于是萨仁就接着骂起来,她嗓音沙哑,但气势十足:“本来让你留守,你非说要实践。行,要实践,我就带你实践,结果一靠近羊就吐,这就是你做好的准备?问你能不能长途骑马,你信心十足的说能坚持,结果我让你留在那儿你也欣然同意。同意了你就在那儿等我吧,居然自己跑出这么远,脑子呢?地图都没有你怎么去找我?你去过另外两个地方吗?你就敢去找我?谁给你的信心?谁给你的勇气?你当这是城里吗?找不到路了看路牌,迷路了找警察?”
乐煦煦被骂得哭都不敢哭,捂着脑袋想装可怜说自己受伤了需要安慰,结果萨仁还没完呢:“还一群狼看着你就把你吓坏了,想想你被撕成碎片的惨状。摔断腿磕破头都不算是惨的,万一把你咬个半死不活,毁了容残疾了怎么办?想想你家里人听到你被狼咬死了会多难过,这死法,估计都不好意思跟外人说,到时候你亲朋好友老师同学都会叹一声,可怜的乐煦煦居然被狼咬死了,就你这样的还想着立功想着奉献?先管好自己行不行?”
这可戳到乐煦煦的肺管子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我知道我错了,可我……”
萨仁十分头疼,她觉得现在骂最有效果,但这姑娘吧,大概不给她甜枣不哄着宠着,她吃不下苦药,可凭什么给她甜枣啊,任性的让人想揍一顿。
刚要接着骂,外边进来一个军人,萨仁一看,居然是雷中尉,原来他在这里当兵?
只听雷庭州冷着脸说:“乐煦煦,不要总是可是但是,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乐煦煦看见来人愣了下,哭得没那么伤心了,居然点点头。
“做错了就认错,她骂你的哪句话说得不对?”
乐煦煦抽噎着点头:“都对!”
“那你有什么好委屈的?非要给你来点血的教训你才能记住是不是?”
萨仁忍不住指指病床上的乐煦煦:“这还不叫血的教训吗?非得被狼咬死才叫?”
雷庭州冲她安抚地笑笑:“是啊,再有下次,谁也别去找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他一说这话,乐煦煦又开始委屈,他就又板着脸瞪着乐煦煦:“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知道外边多少人在找你吗?听不见她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别人为了找你奔波到现在,你一句对不起都不说?”
乐煦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骂了这么久,她赶紧说:“对不起,副站长,对不起,拉克申队长,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我害大家担心了。”
萨仁有些惊讶,乐煦煦怎么这么听雷中尉的话?难不成人家身上有领导气质,自己没有?
拉克申见乐煦煦哭着道歉,忙摆手:“没事没事,你长点记性就行,萨仁副站长是凶了点,可她是为你好,草原上的凶险多着呢,不熟悉的人太容易出事了。”
等乐煦煦道了歉也道了谢,萨仁脸色才好了点,今天的事真能把人气死。
现在乐煦煦走不了,只能留在军营,但萨仁跟拉克申得赶紧回去,敖包那儿还一堆人等着呢,天已经黑了,必须结伴走。
雷中尉看了眼乐煦煦,对萨仁说:“你是她的领导,怎么好把人扔在这儿,你留下来陪她吧,有行军床,你凑合一晚,明天我再找人送你们回旗里。”
乐煦煦也小心翼翼地看着萨仁,似乎怕她拒绝,萨仁叹口气,只能留下来。
刚才那个值班班长又找了一队人把拉克申他们送回去,拉克申一直说他们不会迷路,不想让军队的人兴师动众,但这些当兵的都不放心,天黑了没有太阳可以辨别方向,又看不到敖包,万一这一群人都迷了路可怎么办?
萨仁劝拉克申:“让他们送吧,你们人多留下来军营里住不下,他们也不会让咱们全留下来。可他们人少,送你们过去了你们可以腾出几个蒙古包,让他们留下来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回来。他们肯定有定位用的设备,有指南针,还带着枪,晚上各种动物出没,有他们送更安全点。”
拉克申只好答应,等送走他们,乐煦煦又想跟萨仁搭话,萨仁却说:“我骂你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能听进去,其实不管什么岗位都能为国家做贡献,旗里正准备成立防疫站,等回去我跟江站长提一下,到时候把你推荐过去,不管做文职还是技术性工作都不需要总往下跑。”
“我不走!”乐煦煦大声说,“副站长,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你认错我就得原谅?你也看到了,我真挺忙的,没空看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会改,我会努力,真的,萨仁,再给我一次机会。”
萨仁不打算再理她,正好门外有人敲门,是雷中尉,还带来了行军床和一床被褥:“都是新的,我刚让人去领回来。”
说着他又拿出一套洗漱用品递过来:“水房在那儿边第二个门,要我带你去吗?”
萨仁哪好意思,接过来自己去了。
这个军营里连军医都是男的,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看到一个女性,虽然相信他们的人品,在这里也很有安全感,但环境陌生她心里也烦躁,只简单洗了脸刷了牙就回来了。
然后就听到病房里乐煦煦撒娇的声音:“表哥,算我求你了,你在这里也算是领导了吧,刚才我看我们副站长对你也很客气,你帮我说话她一定听的。”
“我不会干涉别人的工作,如果她觉得你不合适,那你一定不合适。”雷庭州说着指指她吊起来的腿,“你也已经证明了你不适合这个岗位,赶紧让给能干的人吧。”
“表哥!就这一件事你就把我看死了?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一定会。”
乐煦煦这声表哥声音拖得老长,还在撒娇。
雷庭州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变化:“你都二十一了,我也没见你变过。”
“表哥!”
萨仁听得无语,这两个人居然是亲戚关系?怪不得这么听他的话,可刚才他们怎么不说呢?乐煦煦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扑过去抱着表哥哭诉撒娇,还装着不认识,看来也不是单纯的傻白甜啊。
正想着,雷庭州出来了,看见她站在那儿,他一点也不惊讶,只伸手指指远处的路灯。
萨仁跟着他走过去才问:“乐煦煦是你表妹?”
雷庭州叹口气:“她是我姑姑家女儿,从小被惯坏了,我家我伯伯叔叔家都是儿子,只姑姑家这一个女儿,大家都宠着她,没经过挫折,太任性了。今天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不管在什么单位,不听指挥乱跑都是大忌,还好没出事。”
萨仁好奇的是刚才他们怎么不相认,“我们来之前你已经见过她了?”
“没有,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救的女孩是她,听到名字后才赶过来,正好听见你在骂她,骂得好,她就是欠骂。”
“那你们为什么不相认?”
“你跟我也是老熟人,你还是我恩人,你怎么不跟我相认?”
萨仁呵呵两声:“你才是我恩人,我阿妈还让我去给你送哈达,可你已经走了。这事我记着你的人情呢,但别想蒙混过去。说正事,为什么你们不相认?”
雷庭州再次叹气,很无奈地说:“她毕业时跟我们都打过招呼,不管碰到谁都要假装不认识她。”
萨仁明白了,看来这是有后台的,后台还很红很硬,没有被波及到,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亲戚位置不低,但小公主不想被人照顾,不想靠家里,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
挺励志的故事,可萨仁感动不起来。
“我欠你人情,有机会肯定会还,但一码归一码,我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你表妹弄走。”
雷庭州笑着说:“求之不得。”
第34章 急救
萨仁见他并不帮他表妹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道没一会儿功夫,雷庭州又来了,端着一大碗面,拿着一个大馒头。
面是给萨仁的,馒头是给乐煦煦的。
萨仁确实饿了,这碗面面条劲道,卤子鲜香,分外美味,她吃得十分爽口。
乐煦煦今天只吃了早饭,也早就饿坏了,她干啃着馒头,眼巴巴地看着萨仁,肚子里的馋虫作祟也只能偷偷咽口水。还不能埋怨表哥,是她自己不肯相认的,人家说了她吊着一条腿,也没有小桌子,在病床上没法吃面。
雷庭州不只送来了面,还送了热水跟胖大海,虽然这胖大海对喊出来的嘶哑没多大作用,但萨仁知这份情,道了谢就泡着喝起来。
乐煦煦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副站长,这个军官对你可真好,他是不是想追你?”
萨仁懒得答理她,她却自言自语起来:“这个军官真挺帅的,看着脾气也好,又会照顾人,副站长,你是单身吧?我真觉得挺合适。”
萨仁呵呵两声,真想跟她说别装了更别这么夸你表哥行不行?
她没好气地说:“闭嘴,能不能反省你今天干的事,下次别再犯了?”
“你说下次,那就是说你还会给我机会了?”
萨仁无奈道:“我是说下次不管你在哪儿上班,都别这么任性。还有我没说要踢走你,只是觉得你不适合畜牧站。”
乐煦煦又开始眼泪汪汪,萨仁只当没看见,吃饱喝足,和衣躺在行军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出操声吵醒,等开始拉饭前歌时,有人过来敲门。
萨仁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位领导,她看了眼肩章,两杠四星,应该是大校吧,师级领导?
乐煦煦的事居然惊动了大校?还是说这位大校也是跟乐煦煦认识又假装不认识的人?
大校很年轻,也就四十出头,很和蔼,也很细心,先问伤员醒着没有,合不合适进病房。
等进来了,他先慰问了乐煦煦,又跟萨仁握手:“听说你带着牧民一路找来这里?太负责了,畜牧站有你这样的领导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
萨仁被这份郑重劲弄得一头雾水,哪知道这位大校上下打量着她又说:“你看着不大啊,有二十吗?”
乐煦煦抢着说:“没有,我们副站长才十九。”
其实是十八,萨仁并没有纠正,大校又问她上没上过学,怎么自学的,在畜牧站里具体负责什么。
萨仁更是奇怪,这位大校也太热情了吧,这些问题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觉得奇怪。
大校问完一幅很满意的表情走了,然后又来一个军衔低点的,这位走了,又来两个排长。
有些不好意思进来的,在外边转来转去试图等里边的人出去时看一眼。
萨仁有点反感,难不成这些当兵的当和尚太久,知道有女孩子在这里就跑来看?就算不做什么只是看看也够烦人的。
乐煦煦也有点奇怪,这些人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来看自己的吗?可怎么感觉他们对萨仁更感兴趣。
萨仁看了乐煦煦一眼:“今天就走吧,把你的腿固定一下,跟他们借辆车。”
乐煦煦昨天吓得要死又各种挨骂,现在生怕自己被踢出畜牧站,见她肯带上自己,自然没二话。
萨仁刚要去找昨天那个班长借车,雷庭州端着早饭来了,这次算是一视同仁,萝卜素馅包子跟小米粥,一人一个鸡蛋。
“能借你们辆车吗?我想把乐煦煦送去旗里医院,在这里太不方便了。”
“已经准备好了,等你们吃完饭我就去送你们。”
乐煦煦听说他要去送,背着萨仁瞪了他两眼,雷庭州就说:“乐同志,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吗?要不要紧,我去叫医生。”
萨仁心里哈哈直乐,这对表兄妹也挺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乐煦煦跟雷庭州挤咕眼是想干什么。
她刚把鸡蛋剥开放到粥里,就听见外边有人喧哗。
“医生呢?快点,严军长晕过去了。”
雷庭州马上冲了出去,萨仁也吓了一跳,这小小营盘居然藏着位军长?这位置有那么重要吗?
萨仁没忍住跟了出去,就见几个当兵的半拖半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快步走过来。
医务室的两名医生已经迎了上去,扶着老人进了隔壁的病房,老人从萨仁面前经过时她忍不住职业病犯了,把面色呼吸胸部起伏,手的状态跟颜色都观察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