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在这之前没一个医生敢跟他说手术后能完全恢复,现在有个兽医说他能再活二十年,严老心中感慨不已,他一开始就是试试的心态,现在直接道:“萨仁,一切听你安排,需要什么你就说话。”
一直跟着严老的助理军官这时才问:“萨仁同志,是回基地还是去乌市,去京市也可以,我们随时安排。”
萨仁想了想道:“就在这里吧。”去别处肯定有很多医生来围观,暂时她还不想出现在同行视线里。
可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大家全都愣住了,军官皱眉问:“在这里?可你们这里太落后了,什么设备都没有。”
“我用的是中医手段,不需要设备,帮我找一套针灸针来,各种型号都要,多备一些,然后就是消毒用品,还有一些药材,等我给你列出来。”
严老笑着说:“都可以听你的,而且你们这里空气好,视野开阔,确实适合养病,但我没有时间可以耽误,萨仁,你几天能帮我控制住病情?”
萨仁伸出两个手指:“最多两天。”
“好,那我就住下来。”
刘队长还是不敢信,在一边推她:“萨仁,你是不是疯了?”
萨仁觉得疯的是这位军长,他来这里前肯定调查过自己,肯定知道自己没有系统学过中医,甚至连小学都没上过,居然还敢让自己治?这份勇气一般人真没有,她绝对不能让人家失望。
她在说针灸针跟药材时的自信,让那个助理军官也对她有了点信心,等她写了药单就赶紧去置办了。
严老见刘队长以为他是师长,也没解释,甚至告诉跟着的人在这里就叫他师长。
刘队长劝不住萨仁,生怕她再把人家师长给治坏了,还是赵医生说:“你们还记得萨仁给帖木儿止血的事吗?我那小小的图书馆里也确实有好多本关于中医的书,我自己是看不懂,也许她能看懂呢,每次她回来都会过来换书看,真把这里当图书馆了。”
程支书也说:“咱们觉得隔行如隔山,也许人家萨仁不觉得。”
赵医生马上道:“没错,天才的世界咱们不懂。”
唯物论的刘队长却来了句:“难不成真是腾格里赐予她的能力?”
向来不信腾格里的刘队长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萨仁家人倒是接受良好,因为不管爷爷还是爸妈都对腾格里深信不疑,再加上以前也有过传说,被腾格里赋予医术的驼铃神医。
严老跟他带来的人决定在萨仁家外安营扎寨,可草原温差大,虽然还在夏末,晚上已经有点冷了,他们的帐篷过于简陋,那些小伙子还行,严老本就有伤在身,萨仁就让他跟达愣爷爷住一个蒙古包。
严老见这家人如此热情,欣然同意,达愣爷爷最近常听广播,了解到外边不少事,可家里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正好跟严老聊起来,两个老人处得倒好,严老甚至不让萨仁叫他师长,让她叫严爷爷。
行吧,多个军长爷爷也不错,可惜严老的身分不能曝光,不然的话出去吹吹牛多好。我爷爷是军长,别的不说,光这句话就够牛气的了。
严老的助理很快找齐了东西,萨仁也开始准备要用的药,主要是调补心脏用的。
严老现在的问题是弹片离心脏太近,开刀可以彻底解决问题,但严老身体本来就不好,年纪又大了,开刀太危险,就算顺利下手术台,后期恢复至少也得一年左右。
萨仁决定用针灸把弹片移位,长针可入脏腑,帮着调理心脏,确定弹片位置,然后用短针刺激肌肉收缩,把弹片引到远离心脏的位置。
最难的是这过程中长短针要配合着用,避开内脏把弹片引到安全的位置。
其实到了安全位置只要严老不剧烈运动,不跑跳骑马,能坚持上一两年。
再幸运一点,这个位置能选好的话,弹片周围开始增生把弹片包裹起来,就像是良性寄生瘤一样跟人体和谐相处,那就最好了。
不过最后这一点太难做到,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许多运气。萨仁跟严老说:“从现在开始您就得调理身体,该吃什么喝什么,什么运动可以做什么万万不能做,几点睡几点起,甚至几点入厕,您都得听我的,我帮您控制一两年,您也得认真调理一两年,一两年后弹片如果还会移动,那就做手术。到时候身体调理好了,弹片离心脏也不近,手术肯定没问题。”
严老不懂医术,可听了就觉得可行。他惊诧地看着萨仁:“这都是你从书上自学的?”
萨仁点点头:“是啊,我爷爷说是腾格里赐予我的天赋,谁知道呢,反正我只要能想出救人的办法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最后这句话倒是合她的性子,大概也只有这种自学成才,赤子之心尚未沾染世俗尘埃的人能说的出来。
严老看她的眼神暖意更甚,再无一丝疑虑:“好,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中午十一点。”
中医针灸的时间也有讲究,养心是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自然选阳气最盛的十一点。
萨仁安排好了就让达愣爷爷陪严老听广播休息休息,她就又去忙了。
因为有严老住过来,来来回回的军人就多了起来,阿妈是不许萨仁远嫁的,可看着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她又有点心动,这些当兵的身上确实有股子斗志昂扬的劲,一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二哥还以为阿妈想大哥了,就劝:“等我大哥回来了让他天天守着你。”
阿妈这才想起忙的不见踪影的老大,突然道:“你们三个一个都没找对象呢,我怎么老操心萨仁呢?”
二哥本想说自己有女朋友,可又怕吵起来,有客人在家,还是不要说危险的话题。
“阿妈,您可算是承认自己偏心了。”
“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了,觉得我偏心赶紧出去自立吧。”阿妈对儿子一向不客气。
两母子正斗嘴,门外有人拉了下门环:“吉雅阿妈,萨仁在吗?”
“不在!”阿妈没好气地喊了句,都没出去看。
“又是廖正义?”二哥始终记着廖正义因为萨仁摔马污蔑她的事,对他没什么好感。
阿妈听着外边的人走了,才叹口气:“知道我为什么急着给萨仁找对象了吧。”
廖正义在家没找到萨仁,又跑去支部,赵医生就说他:“别忙了,萨仁不是听劝的人,她既然决定了,还跟人家师长说好了,你觉得不妥有什么用?”
廖正义是听赵医生说萨仁要给师长治病,这才急着找她,师长级别的什么医生请不来,为什么非要跑来这里找萨仁?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是阴谋,是有人想害死师长,再把责任推到萨仁身上。
也不怪他这么想,查达就这么一个医务室,还改成了图书馆,什么设备都没有,除了赵医生这个半吊子,没别的医生,护士也没有,出了事怎么办?萨仁想过吗?
被别人夸几句就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上次她也只是给帖木儿止了血而已,怎么就敢答应给师长看病?
廖正义急道:“赵医生,她本来就是被罚回来的,这要出了事她负得起责任吗?”
“我不是说了嘛,她不听劝,再说人家师长都高高兴兴的跟达愣爷爷住一起了,没准人家有亲戚关系,就是信她。”
“她不听劝,才更要劝她,还有那个师长一看就是汉民,怎么可能是亲戚?”廖正义越说越急,这些人都疯了吗?让一个兽医给师长看病?
第44章 得谁治谁
廖正义找到萨仁时,萨仁正给羊配饲料呢,有两只羊需要停几天青料,圈养几天。
廖正义就看不懂了,皱眉问:“萨仁,你是不是跟人家开玩笑的?”
既然接手了,那就赶紧好好准备啊,怎么还有空来喂羊!廖正义心里松了口气,肯定是开玩笑的,就算得罪大人物,也比失手给人家治残了治死了要好的多嘛。
萨仁有日子没见他了,一时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跟谁开玩笑?”
“跟师长啊,你不是说要给师长治病吗?”
“我没开玩笑啊,确实答应了要帮他控制病情。”
廖正义再次傻眼:“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个兽医,还是自学的,你怎么敢给人治病?人家还是军队里的大官,你怎么敢呢?既然接了就好好准备去,或者让他们从别处找点医生来备用,你居然在这里喂羊?”
他是真急了,语气不怎么好,大李就不高兴了,这段时间羊出什么问题,萨仁都能解决,在大李小李心里她就是神,说什么他们都信。
大李就说:“喂羊怎么了?喂羊说明我们家萨仁胸有成竹,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
萨仁失笑,不等她说话,廖正义就骂道:“你搁这儿成语接龙呢?萨仁怎么就是你们家的了?是真朋友的话,就要拉住她,不能让她做傻事。”
大李也不怵:“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在做傻事,这明明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萨仁见他们吵起来,就跟小李说:“如果再出现这种症状,就像我这样配饲料,我先回家休息了,有事你们再找我。”
小李连连点头,还挥挥手里的本子,示意自己全都记下了,廖正义还要追着萨仁劝,被大李小李一起拦住。
小李说:“没听见萨仁要去休息吗?她没下决定前你怎么劝都没事。她都决定要做了,那些当兵的都把她家围了,能反悔吗?现在应该鼓励她,给她信心,而不是打击她拖她后腿,你一口一个兽医,烦不烦?”
大李说:“就是嘛,怪不得萨仁不喜欢你,你说她胆子太大,那是人家有本事,你看她想做的那件事没做成?我看你才是那个莽撞的人吧。还好意思追着她嚷嚷。”
廖正义被戳穿心思,又气又恼,他很想说自己不喜欢萨仁,可不喜欢为什么这么着急,人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曹理云见他一脸颓丧地回来,不由问:“萨仁不理你吗?她才十八岁,也许没开窍呢,根本不懂恋爱。”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事。”廖正义越说越心塞,曹理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敢做肯定有底气,草原姑娘太神秘了,没准真有腾格里护佑呢,你操的什么心?”
不管他们怎么想,萨仁早已做好准备,可第二天她正准备带严老去医务室施针时,有直升机轰隆而来,还不只一架。
查达从没来过直升机,没出去放牧的人都出来看了。因为地上好几个军绿的帐篷,直升机准确的找到萨仁家门口,就见那些军人手脚麻利的把帐篷跟他们的日用品全都收了起来,没两分钟就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直升机羽翼旋转,刮起的风把蒙古包上的缀穗吹得哗哗作响。
萨仁叹口气无奈地把自己准备好的医疗包放下,严老抬头从毡顶的天窗看着直升机,苦笑着说:“麻烦来了。”
他见萨仁把包放下了,马上就地躺好:“萨仁小同志,答应了就要做到,不要做胆小鬼!”
萨仁见老人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居然还开始激将了,她也不由乐了,行吧,有什么不敢的。
再说她的治疗计划是求稳,就算不成功也伤不到严老。
于是她跟帮她打下手递针的阿妈说:“阿妈,我马上要施针了,这中间不能打断,要是有人来阻止,你就告诉他们打断的话病人会很危险。”
说完她拿起长针就扎了下去,这时来人也已向下机到了门口,阿妈一看人家那气势就有点胆怯,吓得不敢上前,还是达愣爷爷迎上去把萨仁的话说了。
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第一眼看很像教书匠的参谋长,他急着跑来就是来阻止这件荒谬的事的。
严老昨天在这儿住下时,用卫星电话跟基地通过话,他说是看望救过他的小朋友,顺便找到个能帮他控制病情的医生,当时大家以为他说的小朋友跟医生是两个人。
参谋长当时不放心,多问了几句,听说这医生是中医,就觉得看看也无所谓,只要不乱吃他的药就行,看不好肯定也看不坏嘛,再说高手都在民间,万一碰到个真正的好中医,真能帮着控制住病情,不正好解了基地的燃眉之急嘛。
结果今天一大早,他们就收到伊林左旗驻军转送来的举报信,信上说要给他们师长治病的只是查达的兽医,还是自学的兽医。
当地驻军就一个师长,好端端的在军营里呢,略一调查就知道举报信上说的师长是谁了,于是他们马上把举报信转给了奇山基地。
参谋长一看可不就急坏了吗,严军长的重要性不只在他的能力,还在于他的身份和以前的功绩,他什么也不用做,光在那儿坐着就是镇山太岁,让自己人心安,让敌人胆寒。
尤其现在下边有人蠢蠢欲动,没有严军长震慑,那可是会出乱子的。
紧赶慢赶的来了,还是晚了,针已向扎上了,参谋长看看这简陋的蒙古包,再看看周围放着的日用品,角落里居然还有半筐干牛粪,旁边地上还有吃剩的米粥跟手把肉,半锅奶茶。
阿妈见人家打量更紧张了,因为老二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吃饭吃得晚,还没来得及收,看着确实混乱。
严军长就躺在地毯上,似乎已向昏迷了,一个年纪不大穿着淡蓝色蒙古袍的姑娘在给他扎针。参谋长简直要气炸,这样的环境看病?
“这怎么……”
“参谋长,刚才这位老人家已向说了,医生施针时不能打断,打断会出危险,我看我们还是去外边等吧。”
萨仁听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就回头看了眼,还真是熟人。
雷庭州见她这时候还有空回头看自己,也有点气,不由瞪她,专心一点吧,万一出了事,别说前途了,肯定得上军事法庭。
萨仁只是看一眼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参谋长却从雷庭州的反应里看出点别的,虽然胸都要气炸了,但还是压低声音说:“好,我们出去吧,把我带来的医生叫进来帮忙。”
他一看就知道吉雅阿妈跟达愣爷爷都不是医务人员,这不就更气了嘛,什么中医,简直就是家庭屠场,在这样的地方就敢把病人按倒施针。
萨仁没再理会他们,她现在确实不能被打扰,长针短针交替用着,她额头渐渐渗出汗水,阿妈被进来的医生赶了,但这是她家,她哪里会听,蹲在一边给萨仁擦汗。
跟来的就是跟萨仁有一面之缘的李军医,他本来想把闲杂人等轰出去,见这位阿妈不出声还眼里有活,也就没再管。萨仁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这里也不是手术室,他去给人家擦汗确实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