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大家都气得要死,这些狼简直成精了,居然还会玩战术,把人都引到东边,他们的大部队却跑到西边来对这些更弱小的羊下手。
萨仁看着地上的血迹跟死羊,心疼极了,骂道:“这些狼也太不讲究了,一只狼叼走一只羊也就算了,干嘛要咬死这么多,明知道带不走!”
刘队长说:“这是狼的本性,它们在野外狩猎也是咬死一只接着追。”
赵医生却说:“这些狼很聪明,它们知道这些羊是有主的,一旦叫唤起来会把主人吵醒,所以它们一上来就咬死几只,把这些傻羊震慑住,然后再慢慢吃,如果没有狗的话,他们会吃撑了再带走几只。”
刘队长却不认同:“前年旗里有个队被狼咬死了一百多只羊,它们能不知道带不走吗?就是狼的本性,贪婪又凶残。”
萨仁没想到为这问题还能吵起来,忙说:“可能这两种原因都有,反正是太可恨了,怪不得草原上年年打狼。”
伤害已经造成了,萨仁再心疼也没办法,大李小李主动要求他们两个轮换着值夜,让萨仁回去休息。
萨日朗花却追着萨仁问她怎么用的巧劲,萨仁用狗给她指了指位置,又说了怎么抖怎么拽,但不能拿狗做实验,萨日朗花也只是觉得听懂了。
萨仁叮嘱她:“没亲自上过手的事,你别太当真,下次遇到狼要是没家伙还是躲开的好,千万别徒手跟狼干。”
萨日朗花谢过她就走了,阿妈把萨仁带回家,拉着她的手说:“这也是你在书上看到的?”
萨仁点点头,阿妈又说:“你让萨日朗花别跟狼对着干,你自己呢?徒手拉狼?还把狼拉得惨叫,狗急了跳墙,狼急了爆发力比狗可强太多了,你不是找死吗?”
她说着松开萨仁的手开始四处找,萨仁刚要问她找什么,就见阿妈拿着做衣服用的木尺过来了:“伸手,不给你点教训我看你是记不住。”
萨仁没想到大过年的,居然挨揍了,还是跟小学生一样打手心,疼也不是很疼,就是觉得有点伤自尊,她一时心情复杂:“阿妈,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肯定是有把握才冲上去的。”
阿爸推门进来:“有什么把握?我看你是疯了,那声狼嚎能传出三里地去,真把狼逼急了,你还有命?”
“我这不是没事嘛!放心吧,阿爸,我肯定不会蛮干。”
萨仁揉着被打的手心,觉得自己很冤枉,狼能嚎成那样,不是证明它受伤了嘛,自己怎么会有危险。
可第二天,她就领教到了家里人跟外人的区别,家里人都是担心她被狼咬,二哥甚至还连夜教了她一些防身术。
可外人却只听到萨仁有多威武。
据说昨天晚上那声凄厉的狼嚎是萨仁给整出来的,据说萨仁只拉着狼的尾巴抖了两下,狼就残废了,拖着腿跑了。据说萨仁一出现,狼就扔下母羊狼狈逃窜。
牧民过了初四才会走远亲,大年初二,各家关系好的会走动走动,谁看见萨仁都会竖起大拇指来。
“萨仁,你不愧是腾格里选中的,身上有正气,狼都怕你。”
萨仁是想着一身正气,百邪不侵的,但狼都怕那是正气吗?怕是煞气吧!
“萨仁,你可太厉害了,听说你还练过武术?我记得小时候你博克也没那么厉害啊,常被我家老三摔到地上哭。”
博克是蒙古语里摔跤的意思,草原上不管男女都是从小练摔跤的,萨仁也不知道原主小时候是不是被人摔哭过,但就算摔哭了也是孩子,现在拿出来说,也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人家也没有恶意,好像就是想对比一下萨仁现在有多厉害。
草原上的人崇拜勇士,大家以前就知道萨仁能给人看病也能给牲畜看病,还被旗里器重给他们争取了不少福利,大家也都喜欢萨仁,可总觉得跟她隔着什么。
萨仁是查达部落的,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可她身上总有一种跟他们不一样的气质,信服是信服,但亲近真说不上,可今天大家都知道萨仁徒手把狼给弄残了。
他们瞬间觉得萨仁真有草原儿女的风范,真给力,这才是查达的孩子。
反正大家对萨仁更亲近了,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第76章 新旗长
被狼咬死的羊,割掉咬伤的位置喂狗,剩下的部分是可以吃的。
可羊只有几只,根本不够分,牧民们养牛羊主要是为了换钱花,轻易不会杀来吃,尤其是工分制以后,就更不能杀了。
今年又是大灾年,这两个月的肉食就是那批冻羊,大家伙有阵子没吃过新鲜肉了,刘队长干脆就在初三这天组织人做了回大锅饭。
也不弄复杂的,就是羊肉汆面片,把羊肉羊杂煮出味儿来,再把切好的面片下进去,汤多点,一人喝一碗是个意思就行。
查达从来没吃过大锅饭,这一弄,大家还挺新鲜的,还有不少人拿出了珍藏的沙葱,有腌好的,还有风干了的,等出锅时撒在碗里,味道还真不错。
萨仁碗里一点内脏跟羊血都没有,全都是好肉,给她打饭的阿姨还让她赶紧吃了再去盛,那么多人呢,萨仁哪儿好意思。
可不来吧,刘队长一定会找人去叫她,初一晚上的事传得整个查达都知道了,大家见了她时不时的打趣。
萨仁见不时有人来打招呼,就想端回去吃,刚起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
她凝目细看,居然是那日骑着马拎着东西回来了,她看着胖了不少,双下巴都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穿着黑呢大衣,看起来很有派头。
这时其他人也看见那日了,有热心人就去帮忙叫那日阿爸阿妈。
刘队长端着碗从支部出来,也一眼看到那日:“那不是那日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快把她忘了,当时的处罚是什么来着?
那日已经到跟前了,她在马上四处看看,没找见她阿妈,第一眼看见了萨仁,立马下马朝着萨仁走过来。
萨仁心里正无语呢,前天刚梦到她,今天居然就回来了?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结了婚,反正不是姑娘了。
“萨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萨仁能说啥?
“这不是我生不生气的问题,你当初写举报信污蔑诋毁我,还没接受处罚吧。”
中年男人下马走过来,朝萨仁笑了笑:“这位小同志,我妻子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都是误会。当时她嗓子哑了,根本说不了话,跟那位女知青沟通出了问题,结果就被误会成了她写举报信污蔑你,其实她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妹,怎么可能会害你。现在她这不是能说话了吗,希望你们两姐妹把话说清楚,别再有误会才好。”
萨仁听得无奈,还好姐妹?天天说你坏话的好姐妹?
她刚才就猜到这中年男人跟那日的关系,可别人不知道啊,有人就惊讶地喊出来:“那日你结婚了?你阿爸阿妈知道吗?”
阿古拉跟他阿爸是第一批吃的,吃完就回去了,换那日阿妈过来,她拄着拐棍,走得慢,刚过来就听见有人喊那日的名字。
她赶紧往这边来,想看看是不是她家那日回来了,可拄着拐一走快了就不稳当,差点没当场摔在地上。
那日看见她阿妈拄着拐过来,还以为是骨折了,腿摔坏了,急着过来扶住:“阿妈,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日阿妈拉住她的手,叹口气:“我没事,你回来就好。”
中年男人赶紧过去打招呼:“岳母,您好。”
那日阿妈吓了一跳,这男的跟她差不多年纪,他叫自己什么?
那日扶着她阿妈的手微微用力:“阿妈,回家再说吧。”
中年男人把带来的糖给大家发了发,跟那日一起扶着那日阿妈往她家去了。
临走时还对萨仁打了声招呼:“那日的事就这样吧,改天让她请你吃饭赔罪。”
萨仁一句话没说,人家把事‘就这样’了,听这语气绝对是个头头,应该还不小。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那日找了个能给她当爸爸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当时那日为什么跑,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支部的人跟知青们,也就去追那日的人知道一些。
这时大家都以为那日跟阿古拉一样是去哪儿上班了,还有人猜她是不是嫁给了她的领导。
“呼市跟乌市都有厂子,可也不对咱们招工啊,她是怎么进去的?”
还是刘队长把萨仁叫到支部:“这人是新来的旗长。”
“啊?”萨仁看出他是个头头了,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左旗的旗长。
“你怎么知道的?给邢书记打过电话了?”
刘队长摇摇头:“我年前去旗里在办公室看到任职公示了,照片上就是这个人,姓田。既然那日嫁了她,以前的事就不好提了,再说当时那日只是个牧民,没职务又不是党员,处罚也只是批评教育扣工分,没必要再提。”
萨仁知道刘队长的难处,点点头:“其实我无所谓,只要她不再犯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要再犯,我才不管她丈夫是谁,该怎么办怎么办。”
刘队长想起她曾经的英勇事迹,笑道:“这话我还真信,其实方旗长就是因为你才被调查撤职的吧?不过你放心,能当上旗长的人肯定有两把刷子,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也会约束那日不犯错的。”
“最好是这样。”萨仁隐隐有些烦躁,那日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阴魂不散啊,而且这次居然成了旗长夫人?
也许她不会再犯口舌,但萨仁觉得以她这个身份,再犯估计就是大事了。就算她不干坏事,只给田旗长吹吹枕头风,把她不喜欢的人处理处理,就够别人喝一壶了。
而她不喜欢的人中,萨仁估计得排第一!
萨仁并不怕,她只是觉得麻烦,只希望邢书记能给力点,别给这对夫妻做妖的机会。
这顿羊肉汆面片还没吃完,那日老公是旗长的消息就传遍了。
萨日朗花凑到萨仁身边:“她老公看着跟她爸差不多大,肯定是二婚,也不知道有几个孩子,为了当官太太,可真够豁得出去的。”
陶芬芳知道当时的事,忍不住提醒萨仁:“她会不会让她老公给你穿小鞋啊?这种人也太可怕了吧,当初她看廖知青的眼神谁看不出来,一转脸就嫁了个比她大二十岁的,听去过她家的人说两人还特别甜蜜。”
萨仁最好奇的是:“那日跟他怎么认识的?他老婆是去世了还是离婚了?”
现在的人们思想很保守,跟原配离婚娶个几乎小一辈的小妻子,对仕途是会有影响的,这个田旗长以前的职位是什么?他来伊林左旗当旗长是升了还是降了?
大家更关注的是那日找了个旗长跟大她二十岁这些八卦话题,萨仁这些问题还真没人知道。
那日家,她阿爸阿妈本来很生气,觉得她领着个老男人回来,还已经结了婚,特别丢脸,可一听到这男人是左旗的旗长时就一起变了脸。
那日阿爸没见过什么世面,连旗里都没去过几次,一听旗长就觉得是旗里最大的官,能不敬畏吗?
那日阿妈心里一直憋着火,她一直觉得自己腿被截肢是萨仁的错,要不是阿古拉喜欢她又追不上,他能跑去驼场吗?
自己被冻伤了,萨仁却一心想着攀附军官,没及时给她治疗,害她截了肢,阿古拉却说要不是萨仁她都坐不上飞机,更会耽误治疗,她能不窝火吗?
自家越过越难,萨仁家却有那么多人送东西,据说去萨仁家送东西的好多都是当官的,那日阿妈心里更酸了,本来两家各方面都差不多,一切都是从萨仁跟那日闹翻开始的。
一切都是萨仁的错!
可这话她可不敢说,不往远了说,就是在查达,刘队长程支书,就连赵医生跟那些知青们都跟萨仁是一伙的,有什么事都先护着她,那日阿妈再酸再恨也不敢做什么。现在好了,他们家居然有个旗长女婿?
大点也没什么不好,大点疼人,还能包容人,两口子过日子,那日就算犯点错有这个年龄差也不要紧,撒个娇也就过去了。
再说这可是旗长,管着一整个旗呢,这是多大的官。
萨仁干这干那,各种忙活都没巴结到旗长,她家那日直接领回家来了,那日阿妈能不兴奋吗?
那日阿爸阿妈给田旗长倒水拿奶酪,殷勤招待,阿古拉就算不乐意自家妹妹嫁这么个人也没办法,人已经嫁了,还给领到家里来了,能怎么办?
那日提到田旗长时,语气亲昵:“老田老家那边是初三回娘家,他过了年就得上任,我们就说趁现在有时间回家来认认门,见见阿爸阿妈。”
阿古拉见阿爸阿妈说半天说不到点上,就帮着问:“田旗长有孩子了吗?跟着谁呢?”
“有个小子,今年二十一,早就成年了,在呼市的电子厂上班,他忙得很,肯定不怎么回家,还是我跟那日两个人过日子。”
田旗长说得十分诚恳:“请你们放心,我一定把那日照顾好。”
阿古拉肯定不能放心,又问几句,才发现自家妹妹跟人家是在呼市的医院认识的。
田旗长老婆得了癌症,那日给他老婆当护工,等他老婆死了,他俩就在一块了,年前刚结婚。
阿古拉一听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谁想到他阿妈居然来了句:“我早就说我们家那日是享福的命,总算应验了。”
田旗长笑得矜持,让那日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既然成了一家人,我怎么能只让那日享福,今天来特意给两位老人家买了补品,都是好东西,吃完我再让那日给你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