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萨仁看看周围,有种特务接头的错觉,这位还说自己有意思,他更有意思啊,刚才在外边只有两个人时他不说,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呢,他问起来了。
她也只好小声说:“看是什么种子了,要是高产的,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黑麦草,其实这种草种一回,基本上就不用再种了,等成熟了,草籽四散,自己就长起来了。不过我们年年收集,有的人当药材,还有的人做枕头,多多少少都能卖些钱。”
萨仁愣了下,她听到他们那里有种子时,还以为他们是特意收集来种的,还觉得找到了想法一致的人,哪想到人家就是用来赚外快的。
“我要种的话,第一回 会留一部分种,其他的只要到了最佳收割期就收割晒干做储备,这样牧场里的干草永远都有,不管什么情况,牲畜都不会挨饿。”
“要不我说你挺有意思嘛,真没见过有人想种草,你们草原上不是遍地都是草吗?”
萨仁叹口气,她说得够清楚了,这个乔厂长看着也很精明,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说白了就是长期以来的固有思维,都觉得草原上都是草,把牲畜赶出去自己吃就行了。
所以每年只要下的雪厚到牲畜吃不到草就算是灾,牧民生活就会有影响。
萨仁觉得这位乔厂长不算是好的合作伙伴,没再跟他掰扯这些,只说:“我怎么用你不用管,反正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们畜牧站够有钱的啊。”乔厂长更是惊讶。
萨仁笑笑,没说有旗委书记兜底。
“怎么交易,如果可以的话,我这次就找人拉回去,也会尽快打电话让我们的人汇钱过来。”
“这么爽快?”乔厂长又疑惑起来:“你们是因为去年的雪灾才要种牧草的?”
萨仁点点头:“没错。”
“唉,我看你们刚才吃饭的样子,确实挺像遭了灾的……”
萨仁看了还在努力扫光盆子的小郑一眼,十分无奈,个子不高饭量不小啊。
不过她并不想解释,像就像吧,本来就是遭了灾嘛。
乔厂长终于下定决心:“行吧,我们还有六整袋,都卖给你,等我回去商量商量再给你们定个价。”
“才六袋?”
“怎么?还嫌弃少?那可是草籽,一麻袋就能种十几亩的。”
萨仁一想也是,她现在完全靠理论在做事,自己也没种过草,哪里知道。
“为什么还要商量价钱?你们以前不是卖过吗?以前是零售,现在是批发,一次要完,应该更便宜点吧。”
乔厂长听她刚才说得爽气,应该不差钱,正想着宰一把,哪想到这丫头就把话说到了明处。
想想人家也是遭了灾,报纸上那些照片还历历在目,他心一软就说:“我就是想给你把价格定低点,不过本来就卖的不贵。”
他说了个价,萨仁觉得可以,六麻袋能有多少斤,加一起也没多少钱。
乔厂长看她还是一脸轻松,就提醒道:“草籽是按两算的。”
“啊?”萨仁愣住。
那这还真是一笔巨款,她真不确定邢书记会不会同意,只好问:“能赊账吗?”
乔厂长摆摆手:“咱们私下买卖本来就是违规的,我可是冒着风险跟你交易,你还想赊账?”
“一个草籽,又不是违禁品,走正规途径不行吗?”
乔厂长失望道:“算了,你就当咱们没谈过这事吧。”
萨仁也不急着叫他,这就跟买东西一样,不能表现的太急切。等他走了,乐煦煦才说:“有些厂子会把下脚料收集起来转卖,我听我妈说过,蛋糕厂蛋糕胚子坏了,就会挑出去集中处理,这个集中处理点没有人看着,更容易偷拿,有些工人就故意把胚子弄坏,方便他们带出去,我估计他们的草籽应该就没记录在案,卖了就是他自己的钱。”
萨仁这才明白,怪不得偷偷摸摸的,跟特务接头一样,这么看来他能来找自己,胆子也不小啊。
吃完饭,萨仁找传达室给江站长打了个电话,说了价格,江站长一听就急了,“真没那么多钱,邢书记顶着压力给咱们批了实验资金,加上咱们小金库里那点钱,最多能拿出一半来,要不先少买点,试试再说嘛。”
如果实在没钱,也只能如此了。萨仁挂了电话,往回走时,又看见那日了,正是休息时间,她正跟两个穿得很板正的中年女性聊天,大老远就看见她连比带划的,说得口水四溅。萨仁的直觉告诉她,那日又在说她坏话,要是手头有鞭子,真想再抽一顿,真是没改没治啊。
她本想过去听听,敲打那日几句,谁知道她还没走过去,那日就像受了惊吓,跟那两个人摆摆手匆匆走了。
这是看到她了?萨仁更是鄙视,就这怂样,还总想着搞事,好好过她的日子不香吗?
萨仁下午不打算再去开会,这种会真的就是前排在研讨,后排在打酱油,又不像后世有大屏幕,什么都靠嘴来讲解,一些抽象的东西大部分人是听不懂的。
“你们要想去就去吧,我是不去了,这趟我把草籽拉回去就算完成任务。”
乐煦煦也不是很想去,她是真听不懂,小郑就说:“吃了那么多饭,怎么也得去消消食啊,走吧,人家周主任特意给咱们安排进去了,一下子全不去,太不给面子了。”
乐煦煦哼了一声:“谁吃了那么多饭?就你自己胡吃海喝的,吃到最后还要拿馒头沾菜汤,好几个人瞅着你看,还以为咱们是哪里逃荒来的难民!真丢脸。”
小郑不好意思地冲萨仁笑笑,辩道:“我是怕浪费粮食,就剩个盆底,留到下顿不至于,扔了又可惜。”
萨仁见他们斗嘴就都打发出去了,总算清静下来,她又从包里把自己画的灭菌机拿出来研究。萨仁是想着在呼市找个这方面的专家咨询一下,她以前见过,也知道灭菌原理,可都是纸上谈兵,想复制一个太难了。
正琢磨着,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萨仁自己身体调理得很好,例假向来正常,不会提前来。
而且这种疼,应该是肠胃问题,她给自己把了脉,居然是急性胃肠道感染!明明刚才在桌上她最注意,平时也很讲卫生!
第85章 左旗一霸
萨仁可不想在外地上吐下泄狼狈不堪,赶紧自己刺激穴位止泄,然后又去药店买了药回来,吃完躺着休息。
如果有她的针灸配合治疗,一两天就能好,连休息都用不着,萨仁决定以后随身带着针灸包,反正也不大,不占地方。
她躺了会儿才有所好转,却听外边乱了起来。
“招待所的车呢?赶紧的,我有急事要去医院。”
有人着急忙慌的叫了车去医院,还有人在走廊里来回走着,八卦刚才的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说参加研讨会的人都食物中毒了。”
“什么?你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最高规格,还调去了好几个厨师吗?”
“现在没菜,再高的规格能吃什么,估计不是吃了发芽的土豆,就是吃了不新鲜的肉。”
萨仁听到开研讨会的都食物中毒了,就疑惑起来,自己的诊断是肠胃感染,病毒性的,怎么其他人会食物中毒?
乐煦煦和小郑呢?也食物中毒了?也就是说今天的午饭有问题?
正想着,门被敲得啪啪响,萨仁还以为是乐煦煦回来了,赶紧起身开门,结果是四五个公安干警。
“你好,是萨仁同志吗?”
萨仁愣住:“没错,你们找我?”
领头的公安上下打量着她,另外几个也细看她的脸色,萨仁更是狐疑,哪想到公安说:“有人举报你投毒害人,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啥?我投毒?谁举报的?证据呢?”萨仁一脸懵逼,怎么就怀疑到她头上了?
“先别管谁举报的,参加研讨会的人都上吐下泄入院治疗了,只有你好好的,你确实有最大的嫌疑。”
萨仁指指桌上的药:“我急性肠道病毒感染,刚吃了药才好了点,你确定他们是被人投毒了吗?”
领头的公安皱眉:“还在调查中,你先跟我们回去。”
萨仁想了想,还是说:“我不能跟你们去公安局,我也要去医院,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公安就斥责:“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能提要求。”
她见领头的公安慈眉善目的,看起来更好说话,就捂着肚子说:“我这不是要求,是需求,我也跟他们一样上吐下泻,也一样需要到医院治疗。”
那公安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有点苍白,又拿起桌上的药看了眼,确实是治肠道感染的。
萨仁见有门,就又说:“我说公安同志,我只是被举报了,还没确凿证据,你们就派这么多人来抓我?是怕我畏罪潜逃吗?也太夸张了吧,我一个小姑娘,吓都吓死了。”
领头的公安已经凭经验判断不是她下的毒,但他们是讲证据的,这话还不能说,不过他对萨仁的态度好了很多。
公安伸手点点她:“吓死了?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好吧,就先送你去医院。”
萨仁松了口气,有商量就行,如果其他人也是因为吃的那顿饭有问题,那他们不是肠道感染,就是食物中毒,怎么可能会有人投毒?
等到了医院,萨仁发现急诊室走廊里全都是人,地上坐着的,椅子上靠着的,还有在厕所门口夹着腿排队的,一个个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还有的手里攥着纸,眼里无神,看着就可怜。
据说参会的人都一起肚子疼头晕,还有严重的上吐下泄,全被送来了,还有一部分人在胃肠科。
萨仁正想找个人把把脉,坐在一边的乐煦煦先看见她了:“萨仁,你没事吧?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房间里晕过去也没人管,刚想报警去救你。”
萨仁一边抓住她的胳膊把脉,一边无奈地笑着:“用不着报警,已经有人报警把我抓来了?”
“抓?为什么?”
萨仁十分无奈:“说我下毒害大家。”
乐煦煦却一脸轻松:“啊?又来?不怕,上次还说你药死了人,不也一样弄错了吗?”
带萨仁来的公安听得皱眉,这丫头还被诬陷过药死人?运气也太衰了吧。
萨仁已经松开乐煦煦的手,她跟自己一样是急性肠道感染,什么投毒!
“小郑呢?”
乐煦煦指指厕所的方向:“他好像进去就没出来过。”
正说着厕所那边一阵哗然,“有人晕倒了!”
“拉晕了,裤子还没提上。”
马上有医护人员跑进了男厕所,萨仁跟乐煦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倒霉蛋是小郑,因为就他吃得多。
公安正要安排萨仁先接受检查,就见曲奇伟冲了过来,指着萨仁大骂:“萨仁,你太阴险了,你想破坏会议还是想害死大家?”
萨仁冷笑:“原来是你举报我投毒的?”
“不是你是谁?跟你一桌的人都说了,你自己盛了一碗菜,就再没吃过盆里的,肯定是你下的毒!”
“这就是你的证据?这些人的症状,好像更像是食物中毒吧,你为什么先想到有人投毒?是心虚吗?”
“我心虚什么?是你心虚吧,公安同志,她本来就不在邀请之列,她是自己跑来的,她来呼市的目的就是破坏会议,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曲奇伟说着又开始捂肚子,又夹腿的想去男厕所,萨仁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当着大家的面,先把话给我说清楚。医生还没下结论,你就说我投毒?”
见大家都围了上来,曲奇伟就指着萨仁骂道:“还在装,别看你一脸纯善,其实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小霸王,你在你们那儿就犯下过人命案,被公安抓起来了,因为有后台才放出来的,据说你十分嚣张,动辄打人,是伊林左旗一霸!不是你是谁?你觉得发现疯牛病有你的功劳,可你不过是发现牛死的蹊跷往上报了而已,这算什么功劳?”
旁边一个女士插嘴说:“这怎么不算功劳,要是她没往上报,没人发现牛死的蹊跷,直接把牛肉给分了卖了,会耽误多少事。”
萨仁一看,居然是她刚到招待所时见到的孟医生。不只孟医生,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示警者的功劳最大,只要知道有传染病,病原体迟早会被发现,越早发现越能及时控制传染速度,第一个发现并汇报的肯定有功。”
“怎么所有报告里都没提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