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丢不掉的苹果
柳盛因着儿子忌日将近,脾气也分外的不好。仗着秦六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说话格外的不客气。
“柳老爷,别急啊,还有最后两位叔公呢,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开始好戏。”
夫妻两心头顿时都涌上一股不太妙的感觉。秦六素日一向是不与他们来往,也不与他们计较,可今日不光来了祖宅,还带了这么多人。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六爷,夫人和少爷到了。”
秦六应了一声,转头大步出去准备接人。
柳盛夫妻两都惊呆了。
今日家中到底有什么大事,连离家近十年的柳娇娇都回来了!这么些年,她可是一直不屑登门的。
第81章
“老爷, 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啊。”
柳盛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眼下众位族老都到了,只能静观其变。他有心在族老面前表现表现,于是主动走到柳娇面前同她示好。
“小妹……”
柳娇只微微点了个头,仿佛躲瘟疫一样走快了几步去了姑祖母的跟前儿。
一炷香后, 柳家族长到了。
柳族长和秦六关系一向不错, 主动提起了话头来。
“秦小六, 你这大费周章的把族老们都请来, 究竟所为何事?”
秦六招呼了一声, 外头的秋老便走了进来, 跟在他后头的是两个畏畏缩缩的陌生人。
柳盛夫妻两起先并没有在意那两个小人物,直到他们两看到秋老拿出了一个碗。顿时头皮发麻, 心跳如雷。
“老,老, 老爷……”
“闭嘴!”
秦六笑着看了这夫妻两一眼,拿过秋老手上的那个木碗。
“这碗想来大家都没怎么见过,这是爹他老人家过世前,日日都要用的一个碗。当年秋老临去平州之时亲自给爹诊的脉,言明要好好调养,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可后来, 爹的身体为什么会越调越差呢?”
柳娇攥紧手里的帕子,有些慌乱的看向秦六。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叔公皱着眉,疑惑道:“不是说大哥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药石才无甚用吗?”
“不, 老爷子身体虽不比年轻人, 但一直保养的不错。一场风寒只要调理得当最多六七日便可痊愈。可老爷子后来却缠绵病榻直至病亡, 这, 都是因为中了毒。可惜当年老头子我回来的太晚了,再怎么补救也是无济于事,之后证物又被毁掉,未免打草惊蛇便只好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秋老医术高明,柳家不少长辈都由他诊治过,是以他所说的话,大家都是相信的。
“中毒?!”
“天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下毒?!”
柳娇娇想都不用想直接狠狠盯住了柳盛两口子。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小妹你这样盯着我作甚?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下的毒?!”
柳盛演技不错,一脸的受伤和难以置信,可惜他身后的余氏战战兢兢的样子给他拖了不小的后腿。
“盛老爷,您先别急着承认呀,我这还有两人证呢,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秦六!我知道你和娇娇一向不喜欢我们夫妻,但这种弑父的罪名我是万万不可能做的!你们宁愿听信几个陌生人的话都不信我的话吗?”
柳盛镇定又悲痛的模样的演得十分逼真,六叔公小时候照看他不少,难免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阿盛乃是大哥独子,他怎么会干出如此有悖人伦的凶恶之事?根本没有动机的事儿,秦六你是不是弄错了?”
“六叔公您先别急着下定论,咱们听听这两人证的话如何?”
柳族长一眼就瞧出了那余氏慌乱的心神,身畔的衣裳都要被她揪烂了。如此模样,岂能不叫人怀疑。
堂下两位人证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的来历先介绍了一遍。
其中一人乃是附近镇上的一名木工,平日里也就是给附近居民坐坐衣柜椅子碗筷等等,另一人则是柳家祖宅后厨的一名不其眼的杂役。
“十年前的事儿本来我是记不太清楚的,但这碗我却是记得清楚的很。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这样精致的碗筷,当时对照着图样足足制了五日才算是完工。做完后那块木料还剩下一截儿,我不想浪费便又制出了一个小些的,卖的有点贵一直也没卖出去就压在了箱底,直到去年翻出来有货郎看上带走了。”
“那你可还记得是谁给了你这块木料。”
“记得,就是他。”
木匠毫不犹豫的指向了身旁跪着的杂役。
“他给的工钱十分丰厚,穿着打扮却又是个小斯,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
秦六走上前,摁着那杂役的头抬起来,看向柳盛身后的余氏笑道:“大嫂可眼熟这杂役?”
余氏白着脸,使劲儿摇头。
“府上那么,多,多的人,我哪儿能个个都认识。”
“大嫂这就不诚实了。这可是你从余家带来的人,怎么能不认识呢?听说他娘正是大嫂娘家大哥的奶嬷嬷。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对吧,余进?”
秦六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敢把族老们和族长都请来,那就是有了确确实实的证据,可以把柳盛夫妻钉死的那种。
“余进,当初偷偷把碗烧毁的也是你吧,那时候整个柳家当时乱成一团,谁也没功夫去注意一个碗,所以你便将那毒碗丢进了灶膛,直接毁灭了证据。”
“六爷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
“余进!你在说什么?!”
这种事怎么可以认!
余氏恨得咬牙切齿,若是不是顾及着族老们还在,她真想上去撕烂余进的嘴,叫他再不能说话。
柳盛眼瞧着情况不妙,立刻站出来,大义凛然的指责秦六道:“秦六!难道你就凭着两个无名小卒的话就要定我夫人的罪?他们的话怎么就是证据了?!我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不认,就是告到官老爷那儿我们也是不认的!”
几句话便把罪名丢到了余氏一人头上。
秦六真是想看这夫妻两反目成仇是什么样子,只是娇娇快哭了,他得速战速决才是。
“大哥也不必激动,官是一定要报的。这人是大嫂的陪嫁,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拿到价值千金毒木,这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只要查一查钱庄记档,就知道了。万和钱庄我记得存档是十五年一销,大哥不如咱们就麻烦一下万和的钱老板上门一趟?”
柳盛心中惊惧,面上还要强忍着不露马脚,可余氏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堂上六七位长辈还有族长还有各家亲眷,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心虚的她忍不住的直冒冷汗,哪怕她面上装的再镇定,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余氏!你好大的胆子!”
柳族长猛的一拍桌,吓的她腿一软立刻跪到了地上。
“族长我没有!秦六这是诬陷!”
“夫人,您就老老实实认了吧。那木头我记得您还有一截儿呢,也不知是放在了哪里,又准备去害何人。”
余进冷笑一声,直接戳了余氏的底。
这么些年他也是忍够了,处处被余氏以老娘的安危拿捏着,家生子就不是人了,凭什么。
如今老娘都过世了,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柳家族长,夫人老爷惦记着柳家财产,知道他们分不到多少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杜死老太爷,这样财产就能落到他们的手里。这就是他们的动机。”
“你住口!胡说八道!”
柳盛大怒,上前一把踹翻了余进,连忙转头和族老们辩解道:“他乱说的,事情绝对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族长,叔公,你们得信我呀。我才是柳家的人,他秦六算什么东西,一个外姓的家伙。”
“他秦六是我的丈夫!我爹亲自选的人!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柳家人更合他老人家的心意!”
柳娇娇红着眼站起身,指着柳盛的手都在发抖。
“难怪爹生病的时候儿你们总是殷勤的给他喂药喂水,我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了舍不得爹,没想到了你们居然如此恶毒!”
一想到爹原本可以活的长长久久却叫自己的亲生儿子断了生路,柳娇便恨的不行,这么年他是怎么心安理得的住在这祖宅里的!
“你不是不怕报官吗,秦六,报官!”
“等等!”
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三叔公喊了一声。
眼下情况已经很是明显了,阿盛两口子自以为的镇定,其实根本瞒不过在场的老狐狸。眼神儿虚的都不敢正眼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家出了此等不孝之徒,列祖列宗都要蒙羞。若是报官,咱们柳家的声誉只怕要一落千丈了。整个陵安都会以此做为谈资,叫人笑话。不如,直接开宗祠处理吧。”
柳娇刚要开口,身后的秦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叔公!我不服!这件事您也听见了,从头到尾都是余氏的人干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余氏目瞪口呆。
“好哇,果然是大难来了各自己飞。柳盛你当初和我商量害老头子的时候儿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为我就没有留一手?”
两口子起了内讧,开始了自曝。不光是从哪买的毒木,包括花了多少钱,何时买的通通都给对方爆了出来。
大堂里寂静一片,好一会儿才有族亲们回过神,大骂他们夫妻两。
柳族长沉着个脸,总算是站了出来。
“都安静了。”
他走到柳盛面前,先是重重的给了他两巴掌。打得柳盛嘴鼻都留了血,可见其力度。
“此事乃柳氏家事,不宜外扬。柳盛夫妇弑父逆伦,罪大恶极。我想也不用和族老们再商量了,此二人唯有沉塘才能告慰先灵。”
沉塘算是大家宗族里最为严重的家法。
柳盛脸都吓白了,哭着喊着去求各位族老,只是都能杀亲父的人,谁也不想搭理他。他和余氏又去求族长,求秦六,最后求到了柳淮之眼前儿。
“淮之!我们可是你爹娘!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族里将我们弄死?!”
“你们都能毒死阿爷,我为什么不能看着你们沉塘?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柳淮之丝毫没想过要为他两求情,这绝情的态度顿时刺激了余氏。他们都要被沉塘了,凭什么这假儿子能坐拥那么多的财产。
“果然不是自已的种,就是不能一条心!族老们!这柳淮之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儿子,柳家家业根本就不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