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朕起来
最紧张的还要当属燕秋,她自己亲自动的手,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哪个,她自己动的手,要是小闺女没有抓中,她当真是能自责死,其实她这会儿心里面就后悔了,怎么就这么实诚,但凡稍微动点手脚,做的稍微有那么点区别,这时候也好给小闺女使眼色的。
眼下就只能指望老天爷抱有了。
但表面上,她还得硬撑着把孩子们叫过去,就听见“三二一”这么一声喊,小孩子们齐刷刷伸手抓中了自己想要的纸团。
朱芳草立马就凑了过去,连声催促爱宝打开来。
那语气,那动作,那个得意,仿佛爱宝已经稳稳抓中了似的。
林爱宝炫耀地瞥拾柒一眼,故意装作云淡风轻地把纸团打开了。
纸团上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林爱宝的脑袋嗡地一声。
没有?!
没有!
怎么会没有?!
那这个帆布包到底落到谁家去了?
拾柒高高举起手中打开的纸团,纸团中间那鲜亮的红色刺痛了林爱宝的眼。
第23章 帆布包引发的分家
林爱宝一向认为她比旁人都有福, 是最受老天爷稀罕待见的,想干啥都是被老天爷允许的,未曾想接二连三在拾柒小姑姑这里碰了钉子。
不能让拾柒小姑姑消失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连她最最骄傲的好运都落在了下风,气的当天就没上桌吃饭, 想着让其他人知道她生气了, 让拾柒小姑姑主动把那个帆布包给让出来。
朱芳草担心她饿着, 就想用小碗盛一些菜拿回去给她慢慢吃,被燕秋瞪了一眼:“怎么的?你家闺女这怄气还有功劳了是吧?还得让她回屋慢慢吃?爱吃不吃,惯的她浑身臭毛病。”
如今三房一家翅膀还不够硬, 朱芳草还不敢和燕秋撕破脸,只能把心底的心疼给憋了回去,没滋没味地吃了这顿晚饭,回去规劝林爱宝。
“你奶奶她就不是吃这一套的人,爱宝,你这样只能让爹娘心疼,听话,下次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折腾了。”
林爱宝低垂着头,心里面越发觉得委屈, 想着她们一家生活在这个院子里面根本就不自由,什么好东西都是小姑姑的, 她想尽快搬出去,她心里面这么想着, 也这样问了:
“爸, 你什么时候去找埋在院子里面的宝贝啊?爷奶根本就不喜欢咱们家,咱们一家尽快搬出去,到时候我们弄到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的, 不好吗?”
林老三挑了挑眉,心里面若有所思。
他那么算计,连爹娘结婚时候的金首饰都想弄到手的一个人,成家之前为了争宠自然也没少下心思,本来三兄弟里面他应该也是挺受宠的那一个,可惜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家里面蹦出来个小妹,一下抢走了爹娘的心。
毁了他努力了二十多年的成果。
林老三看的出来,自打二嫂闹腾出事儿之后,亲娘是真的累了,心伤了,什么都不想管了,有把他们三兄弟全赶出去自己清静的算盘了。
他的计划仿佛总是赶不上变化,这不是好事,林老三眉头中夹杂上了一分担忧,他揉揉眉心,哑着嗓子问朱芳草:“你觉得,爹娘要是分家,咱们家能分到多少东西?”
朱芳草想了想,要她是燕秋,面对自己这样的儿媳妇儿会分给她多少,本来她还不服气地寻思着,自己好歹也给家里面做了贡献,还生下了爱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这会儿等她自己坐上了婆婆那个位置一瞅,才不得不哭丧着一张脸承认,要她是婆婆,就她这种见天里抠算鸡毛蒜皮,就生了一个闺女的儿媳妇,分家时候最多就分一处住人的厢房,以及一年的口粮。
“你瞅你那样儿。”林老三本来挺担忧的,一瞅她这没出息样儿,忍不住笑了,“感情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
这又能咋办?朱芳草是他婆娘,变成这样子也是他宠的,林老三叹口气,把自己心底的担忧细细碾碎了,一点点和朱芳草分析。
“我看娘这样子,怕是真的不想再掺和我们三兄弟的事儿了,只要下次谁再闹腾出来个事儿铁定就得分家,到时候娘真的寒了心,那些东西可能谁也捞不着,我看,最好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家做好了两手准备,要是瞅着风向不对,就主动和爹娘说,把咱们一家给分出去,就要现在住着的房子,还有一年的口粮,旁的东西,爹娘要是不给,咱们也只能认了。”
他之前拧着不愿意走,那是因为他怕自己离开以后,娘把那些好东西都给了大房二房,如今眼看着二房也招惹了老太太厌恶,大房两口子又都是不会主动争取的豁达性子,那些东西谁也捞不到,不如早早从家里分出去,省的到时候真撕破了脸,爹娘还要和他追究他两次做手术的费用。
朱芳草听了也深以为然,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就自家这样的状况,家里面只剩下不到五块,男人还断了两只手,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康复,更不知道康复了以后下地会不会受到了影响,万一到时候家分了,钱没了,却赚不到口粮,那就全完了。
谁知朱芳草把自己的担忧一说,林老三却并不是十分担忧,他早就有了赚钱的方法,只是之前不想让爹妈和其他人沾光,所以一直没暴露过。
他贴在朱芳草耳边,冲着林爱宝努努嘴:“这不是还有爱宝吗?”
“爱宝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福气包,以后你没事儿就带着爱宝上山上转转,爱宝要是觉得啥是好东西,哪怕你觉得就是块破石头,就是路边的一根草,也要放在背篓里带回来,等到赶集时候,把它们带去县城供销社打听打听,能卖就卖。”
朱芳草听进去了。
拾柒躺在炕上,也听进去了。
她本来是想着,索性她直接在山里面走一趟,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提前塞到自己的仙府空间里面来,让三房一家子竹篮打水一场空,让林爱宝继续感受被自己全方面碾压的滋味。
可就在她打算动身的时候,窗外窸窸窣窣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放心不下小闺女的燕秋,自打拾柒从河水里死里逃生之后,燕秋总是睡不太踏实,总是要亲眼过来看一看,确定如今的一切不是她所做的一场梦,才能重新睡下。
要是三房一家仍然和她生活在一起,虽然方便了她继续挑衅林爱宝,把林爱宝所有的依仗都碾压到泥土里,但若是三房一家再被气出什么好歹来,他们家要是出不起,这个钱还是得自家爸妈掏。
自家爸妈赚钱不容易,不能全花在了三房一家身上。
小锦鲤的确娇纵了些,不懂事了些,但她的本性是好的,舍不得让自己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吃苦受累。
三房一家要是继续和她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她弄来的好东西总也得分三房家一口,要是三房一家不在了,她就可以偷偷给爸爸妈妈开小灶了。
是以小锦鲤翻了个身,暂时放弃了对三房家的针对,反正就算不再生活在一个院子里面,爱宝也是要念书的,等她们两个都去念书以后,自己肯定还是能吊打她!
可小锦鲤没有针对爱宝,爱宝却还是倒了霉。
这还得怪她自己,她怄气没有吃晚饭,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她饿的受不了,就偷偷爬起来了,想要到伙房里面找点吃的。
但伙房里面哪里有什么现成的吃的,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林木林苟都在长身体的时候,爱宝不来吃她的那份,他们兄弟俩自然就把爱宝的那份给抢着吃了,压根没剩下什么。
林爱宝在伙房里面抹黑翻找了半天,才在灶膛里找到小半个夹生的烤土豆,她不知道土豆这东西生吃有毒,只想着不想让肚子饿的难受,就那么慢慢啃着吃了,又喝了几瓢凉水,心满意足回屋去躺着。
不到半个时辰,三房屋子里响起了林爱宝的□□,灯光摇曳着映照在墙壁上,将林老三两口子慌乱无措的身影拉成变形,形成堪称荒诞的黑影。
.
林爱宝没什么大事儿。
她好歹也是这个世界天道的亲闺女,去二道口生产队卫生所拿了点药,很快就没事了。
只是这一下,三房家的经济压力更重了,朱芳草急的起了满嘴燎泡,几乎是爱宝前脚刚好,她后脚赶紧就带着人上了山。
在拾柒不刻意针对林爱宝的情况下,她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陆陆续续半个月下来,朱芳草攒够了一背篓杂七杂八的东西,趁着赶集时候背到了公社供销社一口气卖了,这些东西不是每一件都值钱,但总归有那么一两样特别之前的,朱芳草去了这一趟,回来时候口袋里面就阔绰了。
口袋里阔绰了,人就开始有底气了,心思就开始浮动了。
朱芳草想着,爱宝说的对,她们一家子住在院子里什么好东西都落不到不说,有什么好的还得交公,还得让旁人沾光,不如趁早分了家,她们自己当家做主,到时候就能正大光明吃香的喝辣的,比处处都被婆婆牵制着舒坦多了。
于是朱芳草等有一天晚上主动和林老三提起,希望能尽快分了家。
林爱宝想要尽快搬了出去,那天她听了爸妈的讲话,知道钱和爸爸的手是现在最影响搬出去的两个因素,于是这些天里面每天临睡觉之前都要使劲儿想,想爸爸的手能快点好,想她们明天上山能碰到更多的好东西,林老三的胳膊这些日子里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已经不怎么疼,还能抓能握了。
知道自己这个办法起了效果,林老三也心猿意马的,恨不得立马就搬家,但搬家不是那么好弄的,后面还要自己盖房子,便劝朱芳草先耐下性子攒钱。
朱芳草也知道搬家不是这么一说就成,更何况搬家之后好多东西都要置办,处处都要用钱,也没立马强求:“我就是觉得咱们家爱宝这么能赚钱,以后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爹妈可能舍不得放人,想要来占咱们家爱宝的便宜”
林老三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朱芳草见他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多说少道的讨人嫌,反而是让林老三自己思考,她自己则继续带着爱宝上山,她太想自己当家做主了,当真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上山上,自然而然地,和婆婆妯娌们相处的就少了,而没了她这个平日里最爱蹦跶的,林家的日子明显安逸了不少。
别说是林老实,就连林大成两口子都觉得,要是这样的安逸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大家刚刚用过晚饭,林老三向老两口提出了分家。
全然没想过这一出的大房二房两家震惊了,完全没想过明明现在的日子过得渐渐安逸祥和起来了,三房一家却要急流勇退,要搬出去自己过日子,明明眼看着孩子就要上学念书,老三的手还不知道要恢复成啥样,怎么就要搬出去了呢?
就连林山海夫妻俩,眼底也都带着些许波澜,却又很快归于平静,林山海长叹一声:“想好了?”
林老三压抑着心底的兴奋,怀揣着对未来自己当家做主的美好幻想点了点头:“想好了。”
不等林山海开口,他又飞快地把这些日子里找好的理由扔了出来:“爸,我们两口子只是不想再拖累了家里,毕竟我这手以后到底能康复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万一不能再种地干活了,哥哥嫂子们就太吃亏受累了,所以我想着,不如把我们家给分出去。”
他这一番话说的着实感人肺腑,林大成林老实兄弟俩当下就面露羞愧,林山海老两口却很平静,他们俩虽然对儿子们不亲近,但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三个儿子给养大了,他们到底是啥性子,当爹娘的心里面也都清楚,一句话直接戳破了他们的依仗。
“弄到钱了是吧?”
三房两口子那硬装出来的淡定装不下去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老三媳妇儿没事就带着爱宝往山上窜,隔三差五弄一背篓东西趁着赶集时候拿去卖,当我不知道?”
林山海实在懒得嘲讽这两口子,说他们聪明吧,也确实挺聪明,知道背着他们赶紧给自己找后路,说他们笨吧,也是真笨,他是附近几个生产队唯一的屠户,儿子们当初找儿媳妇时候,家家户户都想把自己家姑娘嫁到他们家,没想到三个儿子就看中了这三个儿媳妇,让那些人家咬碎了一口牙。
可以说附近几个生产队家里面有姑娘的都知道他这三个儿媳妇,朱芳草那么大大咧咧背着背篓,坐着生产队的牛车去县城供销社,多少人都看见了,也就她自个儿觉得她瞒得好,瞒得妙。
“你们两口子无非就是觉得,我和你妈对你们两家都失望了,要到时候由我们两口子提出来,你们家分不到多少东西吗,哦,还有你们家爱宝有本事,能赚到钱,想尽快分开,不让家里面其他人占便宜。”
林山海一向不待见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他是个杀猪的粗人,一向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林老三这种生了九转十八弯心肠的,别说现在他有贴心的小闺女,就算没有贴心的小闺女,他心里面最喜欢的也不是林老三。
“想要分家,行,咱们爷俩总算还有一处想到一块的。”
林山海示意燕秋回屋拿他的小本本,他没念过书,却也有自己的一套记账方式,林山海翻开小本子,把这些年来三房两口子赚的工分,和他们家的花销念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
“算上你们两次做手术的钱,老三,你一共还得补贴公中二十六块八毛三,你把这个窟窿添补上,就能走了。”
林老三脸色铁青。
林老实瞅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头晕脑胀,弄不清到底为啥就非要分家,但好像三弟被压制住了,于是他嗫嚅着:“爹,这,这,咱们都是一家人……”
“要真是一家人,就算分开了也能互相牵挂,要心已经散了,就算硬挤在一起,那心也不会往一处使。”林山海主意已定,他和燕秋一样,也已经厌烦了和几个儿子儿媳勾心斗角,整天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都大了,孩子念书的事儿也都落下了,都分开吧,老房子归我们老两口,你们三兄弟可以先搁里头住着,回头等天暖和了再各自出去盖房子,积蓄什么的,等老三先把他欠公中的补上,然后咱们三个再平分,粮食和其它能分的东西四分。”
“爹,爹?!”林老实惊到了,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又牵扯到了自己家,他慌乱地表态,“我,我不分家,爹,我,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你不想分家,但你的媳妇呢?”燕秋神情很平淡。
林老实一愣,立马扭头看向王娟,就看到了王娟红着脸,拼命给他使眼色。
林妙妙也抿着唇站在他身后,又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林老实突然就读懂了她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
她想要念书,而念书是需要钱的,所以她希望自己能答应下来,能分了家。
林老实那原本还算挺直的身形,突然就佝偻弯曲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蹲了下来。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怎么就只有分家才能送闺女去念书?他和娟子明明也和大哥大嫂那样在地里面劳作,大哥大嫂还要养两个半大小子,为何大哥大嫂还能支撑林苟念书,他却甚至不敢给妙妙许下一个承诺?
他是儿子,是父亲,是丈夫,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作为丈夫,不能让妻子满意信赖;作为儿子,不能对父母尽孝;作为父亲,他一次又一次让女儿失望,他,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茫然无措地抬头:“爹,娘,我,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才能让大家都高兴,都满意?”
这还是没想明白。
林山海摇了摇头,看向王娟:“你对我说的分家方案有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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