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安暖夏
“刚刚到。”许曳两只手满满当当都是打包来的早餐，手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来，只能跟对方道歉，小声说道：“您稍等一会儿！”
老头冷眼看着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拿着水杯去了饮水机那里，咂么咂么嘴，像是才反应过来。
台上的人给两个演员讲完戏之后从台上走了下来，边走边说话：“老师，可以了……”
打完水的许曳走了过来，走在台阶上的人一脚踩空了，直接坐在了地上，许曳眨眨眼睛，看着台阶上的人，莞尔一笑：“闻导，这礼节有点繁琐。”
第四百四十四章 考验
闻弦歌红着脸从台阶上站起来，许曳将热水杯递给了詹导。
詹导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走了一个来回，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说起昨天的事情，闻弦歌有些不好意思，许曳一语带过敷衍过去。
詹导这位老师比起自己的学生来，显然要精明许多，从两个人的言辞神色之间看出这件事情是不方便说的那么详细，也就不再追问。
而是看向许曳：“让你买的早餐呢？这么多？暴遣天物？我一个人能吃得了吗？”
闻弦歌要帮腔，许曳自己已经开口解释：“我听门卫说你们昨天排练了一宿，应该是都没吃早餐，所以，就多买了一些。”
一人一份，几个环保袋装着，足够这剧场里十几个人的早餐。
闻弦歌咋舌，这么多东西，竟然都是她一个人拿过来的，看不出来，她力气到是挺大的。
许曳将印有“大众口味”字样的袋子打开，将詹导最爱吃的小笼包拿出来，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盒豆浆。
詹导的口味并不刁钻，一如他所说的，大众口味。
许曳想到这个不由得笑笑。
老头看着手中的饭盒跟豆浆，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你助理帮你拿进来的？”
“我自己，助理开车把我送到这里就离开了。”许曳拿了一个饭盒递到闻弦歌的手中。
闻弦歌有些窘迫的挠挠头，他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女孩，都是在最窘迫的时候。
“谢谢。”他伸手接过饭盒，心里叹气，自己昨天欠她的钱还没还上，今天就又吃了她买的早餐。
“你昨天晚上让蚊子亲了？说话声这么小？”老头见不得自己的得意门生那个窝囊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那个，谢谢你啊，许曳。”闻弦歌的声音大了一些，不过说出这句话之后，脸色红的能滴下血来，让许曳哭笑不得。
“不用谢，这里的人我不认得，你帮我把这些早餐交给他们吧？”许曳看着詹导，意思是现在放饭，是否合适。
詹导点点头，闻弦歌连忙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老头看着他热络的背影没好气的嘟囔道：“没出息！”
目光落在许曳的身上，却带着打量和评估。
许曳也算是小有名气，剧组里的人对娱乐圈里的面孔都很敏感，许曳很快被认了出来，她从容不迫的应对，脸上没有沾沾自喜的得意，也没有过度虚伪的谦虚，反倒是被这些孩子按例叫成老师的时候，连连摆手，让大家叫她师姐，曳姐都可以，就是不要叫老师。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吃苦了，现在看到这群孩子，才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努力，据说为了今天晚上的公演，这群孩子之前就已经排练了许久，每天都是晚上两三点钟，累了就随便在剧场里找个位置一躺，现在这些人眼睛下面或多或少都挂着黑眼圈。
就连闻弦歌，昨天晚上都是抽时间出去的，詹导本来想让自己不开窍的徒弟多接触接触女孩子，没想到昨天接触完之后，闻弦歌直接杀青了。
她转身看了看詹导，老头倒是还不错，精神很好，还能骂人，看起来保温杯里的枸杞大枣也不是不养人的。
詹导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这个被两个人轮番推荐的流量小明星是不是真的可以胜任自己那部戏的角色，至于她现在的谦虚和平和，究竟是不是表里不一，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作为一个演员，最重要的还是演技，这才是立身之本。
想到这，詹导心思一动，对闻弦歌说道：“别光顾着你那颗骚动的内心，给她讲一下这部戏。”
闻弦歌楞了一下，被他训斥之后，连忙拿来了剧本。
“知道这部话剧吗？”
许曳反应过来詹导问的是自己，连忙点点头：“知道。”
《风雪夜归人》戏剧家吴祖光先生创作于1942年的经典剧作，经国家大剧院重新制作后推出。该话剧《风雪夜归人》之名出自唐诗《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中：“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吴祖光先生运用唐诗苍茫、悠远的意境，讲述了在风雨飘摇的大时代背景下，围绕在名伶魏莲生周围数个人物的的悲欢离合。魏莲生经历过早年走红烈火烹油的繁华，也经历过最终酒阑人散的落幕时分；而他和官僚苏弘基的姨太太玉春之间的爱情故事，更是二人付出了生命代价的一阕悲歌。
许曳当初没少混表演班的课程，对于这部经典话剧，自然知道。
20年前，这座城市里出了一个出身贫寒的京剧男旦魏莲生，不论是达官贵人、妙龄男女，甚至一般市民都被他的声色所倾倒。他交往甚广，常为穷苦的邻居纾危济困，颇受人们的敬慕。以走私鸦片起家的法院院长苏弘基，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的四姨太玉春原是个烟花女子，后被苏弘基赎出为妾。玉春怀着一颗争取自由幸福的心，不甘整日过着囚笼般的富贵生活。她因学戏而结识了魏莲生，向他倾诉了自己悲惨的身世，后趁莲生到苏府祝寿演出之前，将他请到自己的小楼上。他们二人过去的遭遇相近，又都沦为阔老们消愁解闷的玩意儿，失去做人尊严，因而由怜生爱，并商定私奔，走向自由。这时，莲生从窗口摘下一枝海棠花送给了玉春。
不料这一切都被由莲生推荐给苏家当管事的王新贵窥见，善于阿谀的小人竟忘恩负义将此事禀报了苏弘基。当玉春按约出走之际，王新贵带领几名打手把玉春抓回，莲生则被驱逐出境。二人依依话别，从此天各一方。
20年后，莲生拖着过早衰老的病体重回故土，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在这部戏剧冲突极为强烈的作品中，戏梦和爱情不过是表面的浮华，吴祖光先生真正想要表达的是普通人对于独立人格、自由生命的永恒追求。爱情之梦、青春之梦、理想之梦都在剧中交相辉映，并最终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莲生与靠走私鸦片起家的法院院长苏鸿基的姨太太——玉春倾心相爱，两个一直以来被侮辱、被损害的灵魂因为真挚的爱情，从而迸发出觉醒与启蒙的生命意识，但由于奸佞小人从中陷害，这段纯真爱情最终只落得了天各一方“生死两茫茫”的悲情结局。
一个风雪之夜，莲生踉踉跄跄地从坍塌的围墙缺口走进富家苏弘基的花园，手扶着一株枯萎了的海棠树，似在找寻他过去留在这儿的影子。
詹导有些意外，他是知道许曳没学过表演的，根本就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没想到竟然知道这部经典，恐怕是之前有补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不过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
“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要能演才行，玉春，你能演么？”
“我？玉春？”许曳不敢置信的看着詹导。
第四百四十五章 风雪夜归人
闻弦歌闻言也是一愣，他下意识的看向许曳。
衬衫仔裤马尾辫，他昨天晚上回去守着电视看了两集电视剧。
她把剧里女主角高傲又敏感的性格演绎的很不错，可是那是偶像剧，跟《风雪夜归人》里的玉春相差太多。
法院院长苏弘基的四姨太太玉春原是个烟花女子，后被苏弘基赎出为妾。她命运悲苦，沦为阔老们消愁解闷的玩意儿，失去了做人的尊严，玉春怀着一颗争取自由幸福的火热的心，不甘心于囚笼般的富贵生活。
这样的复杂的人物性格跟偶像剧女主角的设定是有壁的，而且现场发挥，她能演绎出来吗？
闻弦歌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知道老师在筹拍新戏，也大约能猜出来许曳想要争取的是哪个角色。
他看着许曳从学生手中借来剧本。
心思不定。
却不想被詹导看出来了。
老头还在吃着包子，偷空问了一句：“很担心？”
“昂？”闻弦歌转头，他手上拿着的是跟老师一样的食物，这是今天早晨许曳拍着长队帮他买回来的，虽然他只是顺便的那一份，可是昨天那个不是顺便。
如果当时没有许曳及时站出来，自己就要出丑了。
虽然场面也一度很难看，甚至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一个笨拙的人，从来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最怕的也是陷入那种局促，难为的境地。
还好她出现了。
掩饰的谎话算不上特别高明，可却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将他从那种境地里解救出来。
虽然不恰当，但是那一刻的她就像是武侠电影里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侠女一样。
现在，侠女一脚踏入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是否要出丑了。
他跃跃欲试，想要做一回大侠，期望着也能将她从这种难为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只是当着老师的面，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承认。
只能茫然的看着台上。
或许自己可以过去，给她好好讲一下这部戏，她不是科班出身，演技短板也能看得见。
老师在这方面要求一向严苛，绝对不会网开一面，他不想看到她失望落寞的神情。
甚至只要一想到她的脸上会出现那样的神情，心里就有些酸涩。
可他始终没有动。
台上的女孩在认真的看着剧本，甚至跟原本演玉春的女演员在探讨着什么。
两个人窃窃私语，伴随着手势，动作和表情。
舞台是纯粹的，她的眼神也是干净明亮的。
认真的跟演员请教着，没有当红明星会有的架子。
他如果上去了，可以帮她理解，做出更好的表演，可那不是老师想要的，也许，也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可以考虑考虑。”最后一个包子吃完，詹导看着自己学生呆头鹅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昂？”又是茫然应对。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师，眼中的疑惑逐渐转为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政治报告。
“不用了，她不会喜欢那样的！”
“切！”詹导不以为意，目光在身边的人身上走了一圈。
许曳很周到，那个早餐店里所有的产品都买到了，基本上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
跟人说话的时候，常常是未语先笑，就算是没有美貌加成，也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因为她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尽快的融入这个圈子。
詹导自诩阅人无数，各式各样的人见得多了，许曳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圆滑。
这样圆滑的人，通常很懂得妥协，一个懂得妥协的人，怎么会放弃一条捷径。
“就你这么个呆子，看谁都是好的。”他觉得自己的学生不争气，着了小狐狸精的道道，把小狐狸精想成了一朵白莲花。
“老师，你这样说许曳不公平。”闻弦歌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比作报告还要坚定。
“你不能以貌取人！”
“你——”詹导看着自己得意门生的眼睛，忽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