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于夏
那小子连颗珠子都舍不得给,扣扣索索地让人望上那么一眼,就要眼前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给他跑腿。
真真是脸皮比地上的雪还要厚。
啧,这位赵公公比他薛无问还要惨上三分。
赵保英倒是没觉察到薛无问眼中的同情之色,听罢他那话,便笑了笑,道:“霍大人这是要咱家帮他何事?”
薛无问道:“他让本官拜托督公,将余万拙的命留到来年开春。”
赵保英长眉一挑,有些意外霍珏的所求之事。
沉吟半晌后,他笑了声,道:“余掌印与咱家的关系,一贯来不好。霍大人就这般笃定咱家会帮他这忙?”
“这我就不知晓了。”薛无问耸了耸肩,道:“本官就是个带话的,如今话带到了,也差不多该回去锦衣卫上值。这盛京怕是从今日开始就要热闹起来了,还望督公多保重。”
说罢便抬起脚,信步离去。那模样瞧着,似乎当真就是来传话的。话传到了,他二话不说便走,也不问赵保英究竟应不应。
赵保英望着薛无问高大清瘦的背影,阴柔的脸露出一丝沉思。
能让薛无问给他跑腿,那状元郎与定国公府的关系比明面上看着的还要深。
他就这般堂堂正正地显露出他与定国公府的关系,又坦坦荡荡地求自己办事,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姿态。
委实是叫他又好气又好笑。
宫里宫外想求他赵保英办事的人不知凡几,也从来不敢空手而来。送金银珠宝有之,送美人瘦马有之,就没见过谁,给他瞅一眼珠子就要他办事的。
真真是……一言难尽。
赵保英摇头一笑。
那厢高进宝正往他走来,见他面含笑意,一时有些纳闷儿。
敢情那位世子爷是同督公说了什么好消息啦?竟然引得督公笑得如此开怀。
高进宝心中好奇,便憨憨地问了句:“薛世子可是来同督公报喜的?”
赵保英唇角的笑意一深,道:“哪来的报喜?薛世子是□□来的。”
高进宝没听明白这话,但见赵保英说这话时没半点恼意,便知晓这要讨的债啊,定然是督公本身就愿意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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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薛无问出了南直门,便径直上了外头的一辆马车。
暗二守在马车旁,见他来了,便悄然上前,低声道:“世子,刑部的齐尚书一早便出了门。先是去了趟大理寺狱看秦尤,之后又亲自到大理寺官衙,摘下乌纱帽,同宗大人认罪,道七年前先太子府并霍卫二家的谋逆案乃冤案,而制造这起冤案的人便是凌首辅。宗大人似乎接下了此案,这会正在往宫里去。”
薛无问攒眉思索,长指敲了敲腰间的绣春刀,道:“朱次辅何在?”
“朱次辅一早就去了都察院,去了没一会,鲁御史便匆匆出了都察院,去了长公主府。再之后,长公主便进宫来了。”
都察院,长公主府。
朱世叔这是去都察院请鲁御史做说客去了,难怪长公主会选在今日入宫。
薛无问轻笑一声。
还真让那小子说对了,齐昌林会主动认罪,率先揭开七年前的那桩旧案。
只要他一认罪,朱次辅、宗遮、鲁御史乃至于长公主都会有所行动。
而这些人会如何做,他竟然一算一个准。
凌叡此人谨慎,不管是青州还是肃州之事,都是隐在幕后,不曾出面过。
虽说但凡是人做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点蛛丝马迹。但那些个蛛丝马迹,俱都被他与霍珏处理得一干二净。
此次不管是青州的案子,还是肃州的案子,火都烧不到凌叡身上。
而这便是他们要的局面。
青州、肃州之事,凌若梵可以有罪,秦尤可以有罪,定远侯与胡提也可以有罪。
但不能用来定凌叡的罪。
就算凌叡不能从此案中摘除出来,他们也会替他摘干净。
凌若梵是凌叡的儿子,胡提是凌叡的表妹夫,明眼人都知晓凌叡不清白。可只要没有证据,凌叡就能堂而皇之地喊冤。
不得不说,凌叡这伪君子惯会做戏,这些年在民间的口碑自是不差。
只要他喊冤,还真有人会信,那些追随他的人也会齐心协力地替他走动。
对这样一个人,明明知晓他有罪,却偏偏没有证据定他的罪。
不管是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还是长公主,乃至于宫里的那位王贵妃,定然都会不甘心。
打蛇不死,后患必定无穷。凌叡这次死不了,谁知晓日后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那小子大抵是从一开始便是这般打算的罢。
一步一步走到眼下这个,唯有重审七年前的案子,方才能彻底弄死凌叡的局面。
如此一来,不管是谁,都不会再犹豫了。
眼下齐昌林既已亲上大理寺认罪,那七年前的所有犯案者,除了彼时的康王现在的成泰帝,旁的人,定然是一个都逃不了。
七年前凌叡陷害先太子府的证据他们有,再加上一个齐昌林做人证,只要旧案重审,凌叡再难翻身。
至于成泰帝……
倒是不急对付。
此次旧案重审定然不会将成泰帝牵扯进来,若不然,怎可逼得成泰帝同意重审先太子府的谋逆案?
那两封写有康王名讳的密函如今就在朱毓成手里,不曾送到大理寺。霍珏放心让那密函落到朱毓成手里,又要赵保英留住余万拙的命,必定是留了后手。
想到余万拙,薛无问微微眯了下眼,道:“今日乘鸾殿有人出了宫,可是去了大理寺?”
暗二颔首道:“是王贵妃身边的嬷嬷。”
薛无问提唇笑了笑。
得,那小子人虽然不在盛京,但所有人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去行动了。
既如此,他也不必费什么心思了,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薛无问翘起二郎腿,懒懒散散地靠上软垫,优哉游哉道:“去趟长泰街的蜜饯铺。”
蜜饯铺?
蜜饯铺与这次的案子有何关系?
暗二皱眉,看着自家世子,迟疑道:“世子不去大理寺看一眼?还不知晓那秦尤会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秦尤不是个傻的,既然知晓了凌叡要他死,哪会坐以待毙?那位贵妃娘娘肯定也会暗示他,他与凌叡只能活一人。他想要活下去,自然是把所有罪名推到凌叡身上。”
薛无问揉了揉眉心,道:“快去长泰街,再晚点儿那酸枣糕就没了。”
暗二一听便猜到了那酸枣糕是要去给魏姨娘买的。
今晨他才听佟嬷嬷提了一嘴,说大抵是因着天冷的缘故,这几日魏姨娘似乎有些食欲不振。
在定国公府,天大的事都比不上魏姨娘的事来得重要。
暗二于是没再耽搁,应一声便到前头驾马车去了。
边驾车便心想,还好暗一送方神医去曲梁城了,若不然又要腹诽世子爷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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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正在从曲梁城赶回盛京的暗一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对身边的素从道:“定是我那些弟兄想我了。”
素从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又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刚装好毒针的手镯,目露警惕地环视一圈。
见这姑娘一脸严肃,暗一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乖乖闭嘴。
他把方神医送过来也有好几日了,姜小娘子的风寒之症已经治得差不多,这会众人正在往盛京赶。
天气一日日地严寒,地上的积雪愈积愈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
他们这一行还要押送定远侯府的人回京,自是要小心谨慎些。霍公子说了,这趟回京的路上兴许会有埋伏。
暗一是定国公府首屈一指的暗卫,素从是白水寨里最了解各类暗器与埋伏的武林高手,二人被霍珏派出来探路也不是第一回 了。
暗一拍了拍衣裳上的雪沫子,心里不由得感叹他都多少日没能好好说话了,好在再两日便能到盛京,再也不用憋着话了。
正这般想着,便见一边的素从将手镯戴回去,惜字如金道:“干净,撤。”
暗一:“……”
路上虽无埋伏,可当天夜里,众人落脚的客栈却是来了一批刺客。
好在顺天府尹宗彧派了不少人过来,暗一亦是带了不少好手,有惊无险地将人解决了。
“霍公子,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竟然全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暗一忍不住蹙眉道。
霍珏冷淡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是凌叡便是胡提,无妨,接下来几日,他们恐怕没时间来救人。”
胡提与凌叡想要救宣毅,自然不是因着宣毅与胡玉雅的亲事,不过是为了威胁即将被送回盛京的定远侯罢了。
眼下齐昌林既然已经去了大理寺认罪,凌叡与胡提马上就要自身不保了,哪还有心力再派人来抢人?
……
今夜这一群刺客动静不小,姜黎在屋子里虽有云朱和素从护着,却还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失而复返的小匕首。
姜黎原先都以为这匕首在流民作乱那日就已经弄丢,没曾想霍珏竟然寻回了它。
院子里刀剑碰撞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霍珏推门而入。
见小姑娘坐在屋门后,紧张兮兮地握着把匕首,心口不由得一软。
他冲云朱与素从略一颔首,二人便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
房门一阖,霍珏大步上前,在姜黎跟前蹲下,柔声道:“可是害怕了?”
姜黎自是摇头,忙放下手上的匕首,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道:“你受伤了没?”
霍珏轻描淡写道:“没有。方才来的刺客不多,我们人多,没费多少功夫便解决了。你别担心,不会再来刺客。再过两日,我们便能到盛京。”
姜黎轻“嗯”了声,低头指了指他衣袖和手背上的血迹,道:“这是方才那黑衣人想要偷袭你时沾上的罢?”
屋子里的一扇窗正对着院子,方才那些黑衣人涌进院子时,姜黎恰巧透过那楹窗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拔剑刺向了霍珏的背。
只不过那剑尚未碰着他衣裳,霍珏转身扣住那黑衣人的手腕,大手一扭,便将那剑换了个方向,直直插入那黑衣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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