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你以为冰天雪地的,才能冻死人?”季风问。
她皱眉。
“全市的冷库都调查过了,冷链车也排查了一遍。”他缓缓道,“除此之外,有什么办法,能不惊动任何人,把人冻死?”
简静斟酌:“非要说的话,潮湿也行。”
人不一定要在寒冷的环境下,才会失温死亡。假如在0度左右,浑身潮湿的情况下,体温也会迅速流失,直至死亡。
“万远的尸体可能不太一样,其他的三具女尸,尸斑主要积沉在下肢。”
她眉毛一扬:“坐着死的?”
季风点头,补充道:“上半身也有一点,比较轻微,坐着死去,后来被放平。所以,杀人的地点应该比较小。”
比如,这种家庭卫生间。
简静忖道:“□□?”
“在这儿。”季风个头高,直接翻开墙上的水电表。
这种外租的房子为了便于收费,水电全都分开,倒是方便了他。可数字一算,他便摇头:“不算多。”
于是,简静又绕回到最初的疑问:“地方这么小,为什么是冻死?”
“小姨说,凶手肯定小时候受过继母的虐待,差点冻死,所以耿耿于怀。”季风玩笑,“你还等她呢,昨天查的发廊,她今天已经在查小姐的失踪情况了。”
简静扶额:“如果是真的,太经典了。”
他轻轻颔首:“就是这点很奇怪。”
托各类影视剧的福,人们对于变态杀人狂并不陌生:专门挑不干净的底层女性下手,特殊的暗号密码,渴望成名获得专有称号的心理……太多太多了。
可这样的人,现实中有这么多吗?
一年半时间,简静破过这么多的案子,却只遇到一个王世。
“再去3号家里看看吧。”
3号嫌疑人,国企职工,姓朱,是办公室主任,且称为朱主任。他朝九晚五,上班很晚,两人到时,人还没去上班。
朱主任很惊讶:“请问有什么事吗?”
“和你打听几件事,能进去吗?”季风问。
朱主任犹豫片刻,开门让他们进去,却说:“我马上要上班,能不能快点?”
季风道:“就问几个问题。”
他说:“什么事?”
“最近,你有没有在附近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季风问。
朱主任十分谨慎:“我每天下班回来挺晚了,没留意过附近,出什么事了?什么算可疑?”
“面生的,鬼鬼祟祟打听消息的,有没有?”季风糊弄他。
朱主任想想,摇头:“没碰见过。”
他们一问一答,简静便在客厅中转了半圈,各个角度查探朱家。
他家是典型的两室一厅一卫格局,厨房的油盐酱醋齐全,瓷砖台面泛着淡淡的幽光,可见常有使用。
又窥卧室,整整齐齐一张大床,两个枕头。
她多看了会儿,再瞥卫生间。
地方同样不大,却有个浴缸,架子上陈列洗发露和沐浴露瓶子,洗脸台上是两个牙刷杯,墙上挂着收纳架,不好拿起来看。
简静使了个眼色。
季风起身,踱步到电视柜旁,拿起一边的照片:“冒昧问一下,这是您的孩子和爱人?”
“嗯。”朱主任不知不觉跟过去,说,“这是我儿子初中毕业,我们一家人去三亚的时候拍的。”
简静趁机拿下了架子上的气垫梳,仔细一拨齿。
干干净净。
季风还在问:“你老婆最近有没有提起过什么人?”
“她回老家去了。”朱主任说,“我儿子在外地,我真不知道。”
他看看腕上的表,有点赶客的意思:“不好意思,我上班时间到了,你们看……”
季风爽快道:“打扰你了。”
他和简静告辞,假作去隔壁楼询问,却悄悄隐在角落,待朱主任走远,方才问起邻居来。
可这一回,问得却是他了。
小区不新不旧,邻居们既不是知根知底,也不至于全然说不上来。
“朱主任?我知道,他人蛮好的,笑呵呵的很客气,很顾家,经常下班买菜,他老婆倒是忙得很,做生意,大半夜的才回家。”
“夫妻感情?唔,这个说不好,有时候会吵架,我住楼下,有时候会听见一点声音。不过谁家不吵架,我没留心。”
“他儿子,很少见,在外地读书吧。”
“他老婆几号去的?这我就不知道了,1号还是2号?”
大家七嘴八舌提供了一堆讯息,杂乱无章。
季风问:“简老师,你有什么想法?”
简静忖度道:“有个地方很奇怪。”
他:“?”
“他们家的梳子,好干净。”
第214章 锁定嫌疑人
和大多数男同事不同,季风从来不觉得女人娇气麻烦(虽然简老师……咳)。相反,他认为女同胞们有一种特殊的本事,能从生活的细节处发现问题。
这兴许是性别特色,又许是社会环境制造的差异。但他并非社会学家,无意追根究底,心里有数就好。
此时,他就十分谦逊地求教:“有啥问题?”
“他们家有两把梳子,一把普通的平梳,一把气垫梳。”简静不卖关子,仔细讲解个中玄机,“平梳常用,但对卷头发很不友好,我基本不用,现在女生都用气垫梳了,能按摩,也方便梳卷发。”
季风瞟了眼她的青灰卷发,点头:“然后呢?”
“气垫梳很难收拾。”简静说,“头发会缠在梳齿上,很难完全洗干净,总有几根碎头发落下。”
季风明白了:“但他家的梳子很干净?等等,你刚说卷发?”
简静点头。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立即去保安室。
小区的监控保留15天,保安翻看半晌,认出了其中的一个:“这就是龚姨,她回娘家去了。”
监控的画质略差,看不清脸孔,却能看得出来是个波浪头发的四旬女人,身材干瘦,行动麻利。
简静已起疑心,不免多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她同你说的?”
保安答:“她老公说的,回娘家去了,有什么快递都留着,他下班了来拿。”
“唔,那你记不记得,人是什么时候‘回娘家’去的?几号?”季风问。
一个小区这么多人,保安又轮班,谁无缘无故注意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实在答不上来。
简静在街边买两个烘山芋,递给值班的人,顺带打听:“她这人怎么样?”
吃人嘴短,但大冷天的,热腾腾的烤红薯即便不甜糯,捂在手里也暖和。保安小哥支吾两声,接了,回忆道:“龚姨么,人很大方,有时候客户送的水果粽子吃不完,还会送我们一点。就是脾气急,容易和人吵起来。”
简静道:“吵得凶?”
保安小哥挠挠脸,不大好意思盯着她瞧,点一点头:“凶悍得很。”
“他们夫妻之间吵不吵?”
“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另一个保安大叔笑了,“只要不打婆娘,吵就吵了。”
如此套了半天的话,疑上加疑。
季风道:“十有八九了。”
简静更直接:“多久出结果?”
“最迟明天。”季风打包票。
果不其然,线索报上去,那边就派人去龚露儿子在的大学采样,做DNA检测。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与第二具尸体吻合。
冰雪女尸案终于被撬开了一个大口子。
众所周知,老婆死了,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丈夫。
但朱主任的表现无懈可击,一听老婆死了,大惊失色,连连否认:“怎么会?我不信,肯定弄错了!”
警方将DNA报告递过去,他才痛苦地抓住头发:“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回娘家了!”
然而,警方却要问:“她这几天给你打过电话没?”
“电话没有,发过两条微信,说都好。”朱主任反复确认,“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警方调出微信聊天记录,果然有几句家常对话,最晚的一条在4号夜里,问的无非是吃过没,家里好不好,有个快递拿一下,全无异常。
又搜查家中。
这回,干净的不止是梳子了,家中角角落落都干净得很,尤其卫生间里,只有一点朱主任的碎头发。
朱主任自称“爱干净”“乱糟糟的看着不舒服”“就爱打扫”。而警方虽然在边角处提取到了龚露的头发,却没有发现其余两位死者的生理组织。
再查他的车子。
很不幸,他的车前几日才送去彻底冲洗过。且几个死者皆是冻死,容貌指纹则惨遭烧毁的,皆不流血迹,鲁米诺之类的试剂没用。
事情一下为难起来。
没有证据,好似真不是他。再说死者不止龚露,朱主任与其他人无冤无仇,童年父母双全,人生顺利,平日里也没有痛恨女性的迹象。
在单位打听,也没听说他对人家的波浪头发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夸过某同事头发烫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