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可如果不是艾迪,又会是谁?
*
晚上八点,简静和梁警官复盘了所有的口供,最后得出结论:吴作家在说谎。
按照时间线,吴作家自称和常画家对某件事达成一致,但后来康暮城和常画家的谈话中,画家却带出无所谓结不结仇的意思。
书房里收拾好的稿件证明了这一点,常画家仍然决定刊登阳关提到吴作家的信件,似乎暗示《失落的玉门》有猫腻的问题。
这显然和吴作家的说法相悖。
而且,根据简静对常画家的印象,吴作家和她吵了一架后,还想说服她,概率极低。一气之下决定闹大,更符合她的性格。
可这有个问题,半夜三更,吴作家去找画家,画家会给他开门吗?
“翻阳台进来的呢?”梁警官凝重道,“我们一直觉得凶手是走大门进来,反锁房门后翻阳台离开,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翻进来的?”
简静反问:“那为什么要擦掉指纹?”
梁警官的肩膀垮下来,但她坚持:“我们最好再仔细翻一遍现场,肯定有重要的线索被忽略了。”
简静同意。
两人重点突击阳台,趴在地上一点点搜寻。
即将把阳台用膝盖擦洗一遍后,简静终于凭借过人的观察力,找到一处极易被人忽略的线索。
在画室阳台的栏杆内侧,有块尚未干涸的黄色油画颜料。看位置,似乎是常画家沾到手上后,手扶着栏杆不小心揩到的。
而现在,这块颜料被刮蹭掉了一部分。
简静击掌:“吴作家。”
“嗯?”梁警官疑惑。
简静解释:“我之前瞄过吴作家的拖鞋,鞋尖上有点黄褐色的东西,我以为是沾上的泥土,就没多在意。”
当时,她的主要注意力都在吴作家本人身上,偶尔转移到行李箱,鞋子只是瞄一眼。若非中级观察卡的加持,恐怕会错过这个小小的细节。
梁警官微露喜色:“看来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简静却未作声。她没有这么乐观,有些问题还不曾想明白。
当然,这不妨碍她们找吴作家对峙。
吴作家自然不会承认翻阳台的事,可当鞋子被翻出来后,铁证如山,他不想承认也得认。
“吴先生,你必须跟我走一趟了。”梁警官铁面无私,不留分毫情面。
吴作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脱口而出的却是:“跟我没关系,我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那样了!”
像是怕晚一步就没机会辩解,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快速交代:“我以为她在浴室洗澡,根本不知道她死了。后来不小心弄出声音,里面没动静,才看了一眼,谁知道她就那样躺着,完全没呼吸。”
“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把门锁上!如果被人发现我半夜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吴作家愤愤道,“但她的死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只是做完我要做的事就走了,一根汗毛都没碰过她。”
简静捕捉到关键讯息:“把门锁上?门是开的吗?”
“废话,不是开的我怎么进去?”吴作家能忍受梁警官的无理,却不肯向她这个业内晚辈服软,粗声粗气道,“房间里没声音,门也开着,我以为她不在,和谁鬼混去了,要知道她已经死在里头,杀了我也不会进去的。”
他的自辩意外得逻辑自洽。
吴作家已经五六十岁了,又疏于锻炼,说他准备在常画家睡觉的时候,翻阳台过去偷东西,着实有些勉强。
常画家不聋也不瞎,被逮个正着怎么办?等到人不在溜进去无疑更合适。
“门锁上的指纹是你擦的吗?”简静求证。
“对,不行?”吴作家的面色不大自在,说来可笑,擦指纹这种细节,还是他看某推理小说时记住的知识点——虽然他把那个故事批得一无是处。
简静沉思不语。
梁警官公事公办:“请你说清楚,你在那个房间里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吴作家知道瞒不住,不情不愿地说:“是老杨答应给我的东西。”
梁警官要求他打开行李箱。
吴作家推拒几次不成,只好开箱子拿出一份残稿。
这是阳关早年的手稿,名字叫《玉门遗事》。
“当年,我和老杨聊过一些西北的事,大家都想写点什么,不过他只写了三章就没灵感了。我又找了点资料,把文章写了。我俩的资料来源是同一个人,有点像很正常吧,老杨活着的时候也没说过什么。”
吴作家很精明,知道风流韵事无所谓,有些事却可能毁掉自己的名誉,非得撇清不可。正好阳关和常画家都死了,死无对证,任由他发挥。
不过,在场的两个人暂时都没有心情追究这个。
梁警官问:“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份稿件?”
“保险箱啊,还能是哪儿。”
简静检查过现场,知道床头柜下有个保险箱。但因为需要密码,她并未打开,不由奇怪:“你知道密码?”
“我进去的时候,保险箱开着。”
第59章 画蛇添足
虽然吴作家的口供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但必须承认,他的话把案情引向了另一种可能。
“老实说,我不太相信吴兴的话,他的杀人动机非常明确。”梁警官道,“他很滑头,有可能编造对自己有利的证词。”
简静点头:“画家已经和康总聊起出版文集的事,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但他的证词可以解释门锁和脚印的问题。”
阳台残留的脚印是脚尖朝外,从卧室翻出来的方向,没有朝内的。换言之,人从卧室翻到画室离开,而不是由画室翻进卧室。
考虑到吴作家的年纪和笨拙的身形,他想悄无声息地翻进常画家的卧室,把她杀死,可能性很低。
而常画家半夜三更给这个老色*开门的概率,更低。
“他有个地方肯定撒谎了,正常人害怕应该马上离开那里。”简静说,“反锁门伪装成密室,是想延迟画家被发现的时机,方便他离开,销毁手稿。”
梁警官赞同:“没错。”
“不过,我们还是要打开保险箱。”简静苦恼,“毕竟如果保险箱没开,我想不出吴作家怎么把稿子拿出来的。”
梁警官迟疑片时,也同意:“你会开锁吗?”
简静叹气:“猜一下吧,常画家不会把密码设的太复杂,生日纪念日什么的随便试试看。”
他们上网搜索了常画家的个人信息,挨个尝试。
结果都不是。
“试密码太碰运气了。”梁警官觉得这么尝试不靠谱,果断转换思路,“假设凶手知道密码,那他肯定是画家身边很亲近的人。对,小田,她是唯一半夜过来找画家,也会被放进屋里的人。”
简静“唔”了声,脑子有些乱。
确实,小田今天被常画家训斥过,又满腹怨言,具备杀人动机。她要找个借口半夜进入老师的卧室并不难,画家不会特别防备自己的女学生。
“记得吗?她负责给画家熬药。”梁警官马上想到一处关键,将其联系起来,“只要在药里加一点安眠药——艾迪不是说过她有这个么——就能让画家毫无防备地失去意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问题是,“得找证据。”
梁警官马上道:“我去检查一下药,一起?”
简静考虑了会儿,仍然不甘心就此放弃保险箱:“我再研究下这个。”
“那我们分头行事。”梁警官风风火火跑下楼去验证猜测了。
简静继续研究保险箱,发现开锁的指针很特别,是颗爱心,似乎是特质的。她露出微妙之色,拿过常画家的手机,用生日解开屏幕锁。
片刻后,她尝试转动转盘,9-3-4-1-5-2-0。
YG520。
只听“咔哒”一声,开了。
简静:“啧。”又是九宫格,真好猜。
她蹲下来去取保险箱里的东西,谁想头发没扎紧,有一缕从肩头滑落,发尾沾到了地上。
简静赶紧伸手去捞,这一下,却叫她愣住了。
不是吧?
不会吧?
我的天!
“你打开了?发现了什么?”梁警官回来时,就看到她呆坐在保险箱前,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简静扭头,小小吁了口气,面上惊骇难消:“你看。”
她大幅度撩起床单。
梁警官打开强光手电,只见床下的位置,有一片区域干净无比,与周围积灰的区域明显不同。
不难猜想,就在不久之前,有人一直躲在床底。
梁警官灵光闪过,脱口道:“TA躲在床底的时候偷看到了保险箱的密码?”
“肯定是这样。”简静搓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说:“我认为,吴作家的一些证词可以被证明是真的了。凶手一直躲在常画家的床底,在杀死画家后离开,所以门和保险箱才是开着的。”
“TA是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呢?”梁警官说,“我刚才检查了中药包,昨天的份额还在,和药没有关系。”
常画家的药都是论天分开包装,每个袋子上都写有日期,一共几幅明明白白,并没有缺少。小田并未说谎。
简静拿起床头柜上的红酒杯,晃晃剩余的酒液。她之前瞟过,没发现什么药粉颗粒的残余,语气不太确定:“会不会是这个?”
“化验一下才知道。”梁警官掏出手机瞧瞧,无比郁闷,“技侦的人说十二点以后才有人。”
简静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将下药的环节放开,把保险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凶手打开过保险箱,证明里面有TA需要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梁警官翻着翻着,大皱眉头。
被常画家锁在保险箱里的东西,不是什么珠宝存折之类的财物,而是阳关的一些遗物:他的日记本,与亲朋好友的相片,一些信以及其他具有年代感的证件。
简静心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