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杯豆浆
周遭的目光与议论令她芒刺在背,那熟悉的、在大庭广众下被鞭尸的痛苦绝望感又冒了出来。
“刚还在疑惑她为什么会宋欢欢自创的曲目呢,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宋欢欢也忒不要脸了吧?!”
“笑死, 立了两年天才人设,结果被曝是抄袭的,是我我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再也不露面了。”
“大型社死现场。”
“啊这, 我都替她尴尬。”
……
楚若渝端坐在琴旁,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万万没想到,马井程的态度竟然这么简单粗暴, 还有, 这一句绿茶真是爽到了她的心尖。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啊, 真是美妙。
马井程见宋欢欢满脸不服气的模样, 义正言辞, “道歉。”
宋欢欢明白, 一旦自己认了抄袭,那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哪怕将来名声斐然, 这也是她永远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让我我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就因为她是你的徒弟, 你要为她铺路, 所以我就得当个牺牲品吗?”
马井程:“???”
他怎么弄不明白宋欢欢这脑回路呢?
“给楚若渝当牺牲品?你多大脸呐,你也配?”
就算气氛再严肃、再沉寂,学员们听到这句反问,还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夺笋呐。
山上的笋都被马老夺完了吧!!
这下宋欢欢是真的被气哭了,她泪眼婆娑,装作一副不被恶势力打倒的坚强模样。
正当她要说话时,陈聪和严钟出现了。
严钟是宋欢欢的师父,他对这徒弟颇为喜爱,人机灵、有天赋还挺来事,见她哭得伤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询问道,“怎么了,受欺负了?”
宋欢欢一不做二不休,她伸手指向楚若渝,“她偷了我的曲谱,现在反过来污蔑我。马老还让我给她道歉。”
严钟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心里快速地判断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宋欢欢,他清了清嗓子旋即开口道,“马老,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马井程没说话,楚若渝直接开始沉浸式演奏。
她的弹琴技巧和能力早在不间断的练习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以前是一块璞玉,现在被精心雕琢后,渐渐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悠扬轻快的曲调直击所有人的心脏,大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很快,旋律变得跌宕起伏。
风格瞬间突变。
欢快的曲调陡然变得压抑。
和在马井程家里演奏的那一次并不同,这一次楚若渝的技巧十分瞩目,配上细腻丰富的情感,每一个曲调都震撼着灵魂。
像是被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演奏结束,众人久久没回过神。
最后,稀拉的掌声响起,随后变得十分热烈。
“怪不得能被马老收为关门弟子,这水平我心服口服。”
“yysy,宋欢欢真就给我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不用说,肯定是宋欢欢偷窃的。”
……
宋欢欢的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楚若渝有两年没碰过钢琴,但她却能感受到对方突飞猛进的进步。
有种历经苦难,归来仍是王者的感觉。
“就算你弹奏的比我好,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她耸了耸肩,装作满不在乎,“翻版比原版经典的比比皆是,只能说明,你技巧比我高超罢了。”
楚若渝并没有被她这副恬不知耻的模样恶心到,相反她的心态非常平和,“编这首曲子时,我正处于最痛苦的阶段。你只偷了半张曲谱,却不知道,我刚才演奏的也并不是最终版。”
宋欢欢闻言,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她突然有种极为不祥的感觉。
“你的打压总让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可就在这无数的痛苦和重重的矛盾中,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我。”
“这首曲子,我给它取名叫破茧。”
话音刚落,楚若渝重新开始演奏。
和刚才压抑欢快的情境都不同,如今的曲还是那首曲,但曲风明显积极昂扬,将明明身处困境却无一丝痛苦的感觉演奏的真挚又饱满。
跟着她的旋律,能够触摸到迎接蜕变后的那道新生光芒。
任何痛苦都是暂时的,只要撑过去,终点布满了鲜花。
原主就是这么做的,她表面上放弃了自己,可私底下,她从未停止过学习,不停地在进步。
马井程的脸上满是震撼。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道纤细的背影,明明弱不禁风,但偏偏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毫不夸张的说,这首破茧,一定会成为经典。
一时间他有些心潮澎湃。
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不息,夸赞此起彼伏。
“啊,听得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恨不得再去练上五个小时琴。”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听。”
“真就人比人气死人,明明一个年纪,却偏偏有了大佬和菜/鸡的差距。”
“有没有人录下来?真的太好听了,我想要单曲循环。”
“偷就偷吧,这年头谁还没干过错事呢。大方一点承认,然后道个歉表示以后不会再犯,虽然会被非议一阵子,但总比被打脸好吧。”
……
严钟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
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有些答案,根本不用再问。
他看向宋欢欢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恼怒,“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道歉。”
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欢天喜地和别人吹嘘,现在看来,真是一场笑话。
一旁的陈聪,看戏看得不亦乐乎,他本来就和严钟不对付,少不得落井下石,“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两年来,宋欢欢就一首原创曲能拿得出手,里面肯定有猫腻。你还说我见不得你好,真是现代版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严钟喉咙口哽着一口老血,上不来下不去,气得整个人一阵阵眩晕,好在他是有原则的,“赶紧道歉。”
等这件事了了,他也不想再要宋欢欢了。
多恶心人呐。
宋欢欢的眼泪吧嗒嗒的往下掉。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全世界都和自己作对。
就在场面僵持住时,宋铭成忽然出现了,他手里提着一份昂贵的糕点,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只不过,看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宋欢欢,他有些懵,“怎么了?”
宋欢欢有了依仗,她像风一般似的冲到了宋铭成的怀里,“他们都欺负我。”
马井程:“……”
好一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嘴。
他原本的想法,只想让宋欢欢道个歉,并答应以后不要惹是生非,没想到她还死性不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待在钢琴协会里,他一锤定音,“是的,我们都欺负她,麻烦把她带走吧,我们这尊小庙容不下她这座大佛。”
楚若渝对马井程的好感,就像坐火箭般“蹭蹭噌”地往上涨。
就这说话的方式,谁不喜欢呢?
宋铭成隐晦地环顾四周,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他看向严钟,礼貌客气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严钟可以对宋欢欢不客气,但对宋铭成还是非常忌惮的,他尽量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把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番。
宋铭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搞了半天,就一首曲子的纠纷。
他在商界用的龌龊手段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儿。
被逐出钢琴协会是万万不能的,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身上有这样的污点,摸了摸宋欢欢的脑袋,宋铭成承诺道,“别怕,爸在这里。”
说完,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楚若渝。
宋铭成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楚若渝以前的模样了,她像是一道影子,没什么存在感。
宋家家大业大,多养一个拖油瓶,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只是没想到,在他眼里速来透明的抽油瓶,竟然也有翻天的一刻。
倒是稀奇。
解决事情的关键是抓住重点,宋铭成想的十分简单,只要楚若渝主动反口,就算其他人不满也没用,他肯定能把黑的洗成白的。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楚若渝和宋铭成没有过多的交集,但不妨碍她了解这人自大狂妄的性格。
想必对方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可怜了。
不需要事事听话。
她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拒绝,“不好意思啊,我不想。”
宋铭成的表情有片刻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