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杯豆浆
如果不是郝秉严和黄文波的声名大噪,他可能还处于麻木的状态中。
谁不羡慕呢。
黄文波瞬间秒懂了他的想法。
这是日子过得没希望,另寻出路来了。
怕自己会错意,他试探性地开口道,“中医医学会是所有中医医师趋之若鹜的地方,你真的舍得离开吗?”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旦离开,你不怕他们给你穿小鞋吗?”
如果不是碰到了楚若渝,他和郝秉严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翻身,看看他们这十年都闷成什么样了。
顾潘苦笑,“穿不穿小鞋都没差。”憋屈的久了,他也想肆意一次,“郝秉严撰写的关于原发性肝癌的报告已经被收录,切脉针灸一法获得了国内外医学界的高度肯定,他表示要开班无偿教学。至于你,刘启东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你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金疙瘩。”
黄文波不知道他要表述什么,只安静地听着。
顾潘的语气中满是艳羡和钦佩,“这样的情况下,你们的人手一定欠缺,我愿意来给你们打下手。”
与其碌碌无为,倒不如放手一搏,他不想吃肉,只想跟着喝点汤,“不管什么苛刻的要求我都答应,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我愿意签白纸黑字的字据。”
这姿态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
黄文波有些难过,毕竟,以前的顾潘,虽比不得他和郝秉严,也相当有实力的,现在竟然被中医医学会蹉跎成了这副模样。
他不假思索地给出肯定的答案,“不用签。如果你想去老郝那里,我帮你说一声,如果你想来我这里,随时来就行。”
顾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对方碍于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有顾虑,甚至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他抿了抿唇,震惊欣喜的同时,还有种不踏实感,“真的吗?”
黄文波虽然没看到顾潘现在的模样,但大概也能够猜到,他忍俊不禁,“真的。”
顾潘心潮起伏,良久,他问,“不怕我偷师吗?”
黄文波闻言,第一时间想到了楚若渝,眼眸中暖意稍纵即逝,“不怕。”兴许是感受到了顾潘的疑窦,他语气坦荡,“想做一代名医,言传身教、授业解惑、重传承一个也不能少,只有所有医生的水平共同提高,一起实践创新,才能够推动中医的发展。”
怕偷师?他巴不得所有中医医师来偷师。
顾潘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郝秉严都要开班无偿教学了,还怕被偷师吗?!
他喉咙口有些涩,“你这理论,是我在中医医学会从未听过的。”
大家藏着掖着不敢说,就怕被人超越,地位不保。
黄文波真心实意道,“只要你真诚,总会有人教你这些。”
顾潘的心脏划过一股暖流,说不上来的酸涩和感动蔓延开来,“恩。”这瞬间,他仿佛又找到了刚接触医术时的初心和热情,“我收拾一下,明天就来。”
什么中医医学会,谁爱呆就呆着去吧。
他不伺候了。
黄文波巴不得多个人帮忙,毕竟,现在的病患数量已经令他够呛了,“行。”
凌晨时分,病患的呕吐止住,痰鸣消失,体温也趋于正常。
楚若渝更改了一下药方,也懒得再回酒店,索性在角落里刷了一夜的题。
当黄文波和顾潘一同到病房时,只看到奋笔疾书的楚若渝。
顾潘有些懵,他心中忍不住感慨,现在的高中生也太努力了,就算家长生病住院,伤心难过的同时也不忘记学习。
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就见到黄文波笑容满面地凑上前,“努力学习固然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垮了多得不偿失。”
顾潘感觉怪怪的。
为了避免麻烦,医生和患者家属一般会保持距离,这黄文波也太热情了。
有系统在,楚若渝倒不怕出现精力不济的问题,只是这样的话不能明说,余光瞥见眼生的顾潘,她多嘴问了一句,“这是谁?”
黄文波连忙把顾潘拉到身边,“是我的老友。”说完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前也是中医医学会的,只不过现在不是了。”
信息量虽然很大,但楚若渝还是听懂了。
黄文波见顾潘呆愣愣的,一点也不激灵,连忙用手肘推了推他,“打招呼啊。”
顾潘茫然。
打招呼?和病患家属打什么招呼?
现在当医生都要这么亲民吗?
虽然满头雾水,但初来乍到的他不敢反驳黄文波的话,他挤出了一抹笑容,“你好。”
就在此时,病床上的中年女人发出了一声呻/吟。
楚若渝见状,连忙走到病床旁,温和地询问道,“醒了?”
看到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中年女人显然愣了一下,她想说话,但张了半天的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最后,她只能虚弱的点头。
楚若渝问了几个身体上的问题,又让她张嘴,观察了一番后,才开口道,“失语,血压正常,舌红,根有腻苔,边尖瘀斑,六脉细数而虚。”顿了顿,她眯起眼,“之前所有的药都停掉,换成新的。琥珀、西洋参、天竺黄各10g,守宫十条,麝香3g,研磨成粉混匀,一日三次,竹沥水送下。”
顾潘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他没忍住低声询问道,“现在的病患家属这么牛逼吗?”
甚至都会开药方了。
黄文波:“……”
他忙着记药方,没时间理这个棒槌,“还有别的注意点吗?”
楚若渝摇头,“她的恢复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快,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四天,歪斜的口眼就能够恢复。”
不用在医院多呆两天,她倒是松了口气,“后续你根据情况酌情调整药方,我就先回去了。”
换做以往,黄文波肯定怕出岔子,但现在,他大大方方地应下,“好,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楚若渝瞥了一眼他的神情,难得欣慰地夸赞了一句,“不错。”
黄文波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整个人精神奕奕的。
楚若渝见他这骄傲的小模样,心头忍不住发笑,随后理直气壮道,“能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回去,郝秉严走了,仁医堂没人打理。”
黄文波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问题。”
顾潘瞬间恼了,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初来乍到要听话这回事,他是来投奔黄文波的,去管一个破药堂算怎么回事。
可还没张口,手臂后侧被大力地掐了一把,尖锐的痛楚让他瞬间失语,甚至都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黄文波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您去忙。”
楚若渝又拉了拉口罩,把脸遮挡严实,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等楚若渝走了,顾潘怒目而视,“我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代替我做了决定。”
他绝不屈服。
黄文波一边琢磨药方,一边问道,“不愿意去?”他才不会为难人,“不愿意去我换人好了。”
顾潘没想到黄文波这么好说话,他怒气暂时敛了敛,“对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这么听她话。”
黄文波忽然咧嘴一笑,态度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郝秉严的切脉针灸,我的点穴疏经,都是跟她学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是我和郝秉严的老师。你说她什么来头?”生怕自己说的话不够刺激,他指了指病床上的中年女人,“你别看她现在清醒了,昨天可是被西医判了死刑的,要不是我把人求来,她就没命了。”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顾潘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等听明白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满是骇然,“你的意思是,这些疑难杂症都是她治的?!!”
这不可能。
那小姑娘才多大啊。
黄文波忽然正色道,“如果不是的话,我和郝秉严凭什么对她心服口服?”
凭楚若渝长得好看吗?
顾潘吞了一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劲/爆的消息,忽然间他就想明白了郝秉严和黄文波的变化是从哪来的了。
他舌头都有些打结,“后生可畏啊。”
黄文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句话,到底去不去?”
顾潘哂笑,“当然要去。”
黄文波起了调侃的心思,悠哉道,“不去也没关系的,大把的人求着去呢。”
要不是因为他太忙,实在走不开,他很愿意寸步不离地跟着楚若渝,多好的学习医术的机会啊。
顾潘悻悻地挠了挠头,“刚不是不了解情况嘛,快和我说说,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有什么注意事项,别到时候我把人惹恼了。”
黄文波揉了揉眉心,“你自己去感受。”
总之,在他心里,楚若渝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楚若渝全副武装正要离开医院时,却被一群扛着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拦住了。
外人都以为脑中风的中年女人是黄文波治疗的,但围观了救治过程的他们清楚的知道,出手的是这个脸都看不清的年轻女孩。
靳言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下意识地挡在楚若渝的面前,“她不接受采访的。”
工作人员你一句我一句。
“就一个简单的采访而已,不耽误多少时间的。”
“是啊,我们就想问问,西医没救回来的人,靠中医救了回来,她有什么想法。”
“对对对,我们还想了解,通过中医治疗真的可以救回中风患者吗?”
“中医既然这么神奇,为什么无人问津呢?”
……
楚若渝本不想回答,但感受到众人对中西医的对比与拉踩,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中医治疗和西医治疗各有各的特点和优势,把两者有机的结合起来,融会贯通,各取所长,可以提高临床疗效的目的,这比单一疗法效果更好。”
“我对中西医没什么想法,如果真有的话,大概也是取长补短、相得益彰、提高疗效,造福大众。”
还是那句话,物固莫不有长,莫不有短,没必要踩一捧一。
工作人员本以为楚若渝会大肆抨击西医,但并没有,她站在十分客观的立场上,说出了最真实的话。
一时间,大家若有所思。
楚若渝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连忙离开。
等工作人员回过神,哪里还能看到她的影子,一个个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