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棘
白凛忍不住又蹙眉：“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有你猜不到的时候。”慕归枝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白凛：“快说！”
慕归枝被她一声催促，非但没有气恼，反而愉悦地笑了笑。
“是为了建立新的秩序。”
白凛一愣：“什么？”
“镜花水月映出了他的欲望，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宗门。”慕归枝不紧不慢道，“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杀尽天下恶人，留世间一片清明。”
白凛不明所以：“这、这不是很好的愿望么，为什么会被你引诱……”
“你再仔细想想，这欲望的违和之处。”慕归枝饶有兴致地提醒她。
违和？
白凛闻言，垂下眼睛认真仔细地思索几秒，很快察觉到一丝奇怪的地方。
“虽然愿景很美好，但恶人这种东西是永远也杀不完的。”她认真道。
“没错。”慕归枝淡淡一笑，“所以他想要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白凛：“新的世界？”
慕归枝懒懒点头，微笑里带有隐隐嘲讽。
“一个绝对的，没有任何恶意存在的世界。”
白凛终于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千景真人的愿望是建立一个类似“无妄城”一样的乌托邦。
但无妄城之所以能成功，一是因为它的规模很小，一旦有恶意滋生，城主能够及时地将恶意扼杀在摇篮内。二是无妄城并没有完全消除恶意，它只是将恶意排除在了城外，也就是说，恶意并未消失，只是被赶到了别的地方。
但想要达到千景真人的愿想，就必须消除世间所有的恶人恶事，这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件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伪命题。
因为人心不可控。
只要有人的存在，恶意就无法被杜绝。
他的愿望是好的，但也仅仅只能止步于愿望。
白凛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这种事情，他自己当然也知道。”
慕归枝发出一声轻笑，黑眸狭长幽深，泛起幽幽的光。
“所以他选择了另辟蹊径。”
第57章 名字。
白凛还是猜不到, 千景真人的另辟蹊径，究竟是辟了什么径，才会落得狼狈入魔的下场。
慕归枝摇了摇头, 语气懒淡：“结论已经摆在你的眼前，反而看不出了么？”
白凛思索半秒, 突然惊道：“你是说……入魔？”
慕归枝笑着颔首。
白凛难以置信。
千景真人那样的人……就算要建立全新的秩序, 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
“你当他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圣人。”慕归枝轻笑, 讥讽之意尽显无余，“这几日我又将那段过往重新捋了一遍，这才发现……”
白凛：“发现什么？”
“他是故意入魔的。”
白凛不由蹙眉：“这么说……”
“落入陷阱的不是他, 而是我。”慕归枝坐在桌前，单手撑住下巴，脸上浮起凉凉笑意，“没想到，到头来被利用的反而是我，真是有趣。”
白凛仍然不敢相信。
这个推论听上去实在是太离谱了，如果被温言和范衡听到，大概会立即冲进来和慕归枝拼命。
虽然他们现在也恨他入骨。
“你觉得我会信吗？”白凛冷静地看着慕归枝。
“信或不信，于我并不重要。”慕归枝懒洋洋道, “我只是告诉你罢了，顺便, 带你一起回魔域。”
白凛：“？”
不是在讨论千景真人的话题吗，怎么突然又转移到她身上了？
“我不去魔域。”她态度坚决。
慕归枝：“为什么, 这里有你放不下的人？”
“……事情还没解决, 我不能走。”
“你是知道的吧，那个姓孟的人。”慕归枝眼睫半掀，意有所指, “他可不是普通人。”
白凛目光一凝：“你也知道了？”
慕归枝：“这对我来说不难。”
想不到他连这都知道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白凛正在心里默默感叹，突然瞥到慕归枝要笑未笑的嘴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地抬手一指：“你偷窥我！”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啊。”
慕归枝笑了出来，顺势拉住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那根伸得笔直的手指一点点安抚下去。
“只是想看看你的近况而已，凑巧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罢了。”
“我对那人的前世今生可没有兴趣。”
我信你个大头鬼！
白凛没好气地瞪着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那两个送水的伙夫……”
“哦，我给他们下了幻术。”慕归枝一脸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也就是一点暗示而已……”
“果然是你搞的鬼！”
白凛恨恨地将手指抽了回来。
居然会相信水桶送错房间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看来她最近也是病得不轻。
“总而言之，千景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慕归枝继续回归话题，“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
白凛揉搓手指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如果慕归枝说得都是真的，那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愿望。可他的愿望又无法实现，那么达成自己的愿望，他会怎么做……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白凛询问慕归枝。
慕归枝闻言，摸了摸下巴，漫不经心道：“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杀光所有人吧？”
“……”白凛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鄙夷，“为什么要杀光所有人？”
“因为我很清楚，我的愿望无法实现啊。”慕归枝理所当然道，“既然永远无法实现，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所有人都为我的理想殉葬，仔细一想还挺有趣的。”
白凛：“……”
居然会指望这个人说出什么有价值的回答，她也是脑子进水了。
她决定不再继续和他浪费时间，转而回去做点真正有价值的事。
比如帮水生涟补补水什么的。
“最后一个问题。”
慕归枝微一挑眉：“什么？”
“你说千景真人是故意入魔，”白凛紧紧盯着慕归枝，锐利的目光中充满探究，“那他为什么要让温言杀了自己？”
“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问问他自己？”慕归枝笑了笑。
白凛看了他几秒，收回视线：“回去了。”
说到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
那桶水送错了房间，没有办法，白凛只好下楼找小二又送了一次。
这一次她就在走廊里等着，直到亲眼看到伙夫将木桶送进她的房间，才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屋里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只雪白的脑袋从床边探了出来，刚对她说了声“你”便又迅速缩了回去。
白凛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刚才那是水生涟的脑袋没错……可是他缩回去的时候，头顶好像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啊？
怀着疑惑，白凛快步走到床边——
只见原本就不宽敞的床上，除了化出鲛尾的水生涟，居然还多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猫。
一鱼一猫艰难地挤在一起，被子不知何时被扔到了一边，而那条藏在被子里的银色鲛尾正被锋利的兽爪牢牢按住，雪白的头顶也被兽爪像碗一样倒扣，至头至尾，水生涟整个人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动弹不得。
白凛：“……”
她忍不住扶额：“栖川……”
“喵？”猫科妖兽软软地回应一声。
“……快放开他。”
“哎？可是我们正在玩呢……”栖川摇了摇粗长的尾巴，撒娇似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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