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57章

作者:青色兔子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甜文 快穿 穿越重生

  贺兰氏吞咽了两下,忽然“哇”的一声真吐了出来,还未消化的秽物喷了一地。

  这世间真叫她恶心!

  襄阳城外皇帝的大帐中,穆明珠一面命众将修整兵马、准备着下一次的战斗,一面与柔然、党项、吐谷浑等国交通消息,待到时机成熟,便配合着一起发力动手。

  建业的奏章如常转到她这里来。

  今夜的奏章却有些不同寻常。

  穆明珠细细看完牛乃棠写来的奏章,只眉心轻轻一皱,但整个面色却阴沉下来。

  有萧负雪、李思清与高廉辅政,有牛乃棠监国,还有穆明珠留下的部分士卒镇守,前线又是大捷,朝中还算平稳。

  但是牛乃棠这封昨日送出的奏章里,写的却是长秋宫与穆武私下通信,并且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日前刚刚被抓住。

  如今还未审明究竟是长秋宫主动联系了穆武,还是穆武伺机联系了长秋宫,但中间传信的乃是给太上皇看诊的丘医官。

  这丘医官乃是太上皇信重之人。

  多少年来太上皇要人看诊,都是传这位丘医官。

  太上皇虽然不能出长秋宫,但若是身体不适,要见医官,穆明珠也从不限制。

  开春之后太上皇犯了咳喘,隔三差五便会传召丘医官,最近更是每日都传见。

  牛乃棠原本是担心太上皇的身体,又不愿声张,悄悄来长秋宫想要探望太上皇——这毕竟是她的姨母,谁知道丘医官一见她来,又见了外面按规矩跟来的宿卫,立时便慌了神。

  宿卫首领看出不对,拿下丘医官搜查,从他医箱里搜出无字的字条来。丘医官只说是用来开药方的纸没用完,原本宿卫首领便要放过他,谁知丘医官自己心虚,汗出如浆,最终受不住抢了那纸条就嚼烂了往下吞。

  这下子便坐实了有鬼。

  宿卫拿下丘医官,连夜开审。

  那丘医官干了一辈子诊脉开药的差事,哪里见过这阵势?很快便都交代了。

  原来他已经连续五日在太上皇与穆武之间传递消息,用特制的药水在白纸上写字,普通人看不出字,但遇水便能显形。至于纸条上都写了什么,丘医官也不知道。

  牛乃棠知事情重大,不敢怠慢,召见了三位辅政大臣秘议,随后发令捉拿了穆武、封锁了长秋宫。

  如今穆武与太上皇究竟传递了什么消息,密谋要做什么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

  穆武已经交由黑刀卫副都督秦威审问。

  牛乃棠写来的奏章结尾,颇有几分无措,太上皇与穆武背着人秘议,能会是什么好事呢?前线还在打仗,若是建业城起了乱子怎么办?皇帝又要怎么处理,怎么面对这种背叛呢?

  虽然牛乃棠虚张声势说建业城一切尽在掌握,要穆明珠在前面安心对敌,但她略显忐忑的内心还是从字里行间流淌出来。

  穆明珠合拢了奏章,她没想到用穆武钓出来的,竟然是太上皇。

  她心中的情绪已经很淡,大约是因为早已不抱期望。

  既然穆武被捉拿,长秋宫封锁,建业城中一时便翻不起风浪来。

  “陛下,孟郎君的人来了。”穆雪衣轻声通报。

  穆明珠回过神来,精神一振,道:“让他进来。”

  来的乃是替孟非白传信的扈从。

  此前孟非白的人来,送上的信中画了一只咬钩的鱼。然而下一封信中,鱼却是吃了鱼饵,在钓钩周边游荡。

  当初建业济慈寺临别,穆明珠与孟非白半夜长谈,确定了从梁国后宫入手、离间梁国皇帝与两大部族的计划,突破口就在诞下大皇子的贺兰贵妃。

  鱼咬钩,是说孟非白安排的人成功取信于贺兰贵妃。

  鱼迟疑,却是贺兰贵妃对于做太后并没有把握、不能立时下定决心。

  所以戚公公秘告于贺兰贵妃之事,所谓独孤府中小管事悄悄传话,其实并没有这回事儿。

  这本是谣言杀人之计,却也在建立在可信的客观条件下。

  早在开战之前,穆明珠便推演到了这一步,若邓玦水师设伏顺利,梁国大军受挫,梁国皇帝必然要回头依靠独孤部与贺兰部的力量。而梁国刚从部族转为国家的时候,宫中就有去母留子的习俗。梁国皇帝会赐死贵妃贺兰氏,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要一个贵妃去杀一个实权皇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还有一丝退路,以贺兰氏的性情多半不能完成这种转变。

  所以戚公公告诉贺兰氏的,正是后路已经全断,不奋起反击,便只能等死。

  此时这封从长安送来的密信,鱼儿终于再次咬钩。

  孟非白匠心独运,在鱼眼处以朱砂点了血泪,看来颇为震撼。

  穆明珠轻轻一叹,真心实意盼着贺兰氏成功得手。

  她正在思考,却听帐外脚步声响起,乃是邓玦前来。

  邓玦这阵子负责与荆州西府兵联络。

  西府兵的水军占据了长江上游,另有步兵数万在建平郡。

  建平郡在上庸郡之南四百余里,如今上庸郡重新为朝廷夺回,梁国大将吐谷浑雄率兵却在襄阳之西。

  若建平郡、上庸郡与襄阳同时出兵,吐谷浑雄所领兵马将无处可退、无法可躲。

  而这正是穆明珠希望看到的局面。

  邓玦入内,简短有效道:“西中郎将谢钦已听召,只待陛下御令。”

  因四年前梁国南下,最后撤兵之时,邓玦曾制造混乱,与西府兵起摩擦,掩护西府兵撤退。

  而穆明珠为了掩护邓玦的双重间谍身份,下诏申饬了西府兵。

  这次要建平郡的西府兵出动,当然要先消弭前仇。

  所以非得邓玦亲自去走这一趟不可。

  他虽然回来汇报简短,但在建平郡不知对那西中郎将谢钦下了多少功夫,这不是简单赔礼道歉能挽回的事情。

  穆明珠抬眸打量了邓玦一瞬,了然道:“无缺这趟受了不少委屈吧?”

  邓玦并不是很在意,他瘦削了许多,闻言只是道:“西中郎将谢钦是有些难缠,不过如今的家主谢琼却好说话,否则这趟差事臣也办不下来。”

  谢钧瘫痪在床,谢琼又年岁渐长,谢氏家主已经转成了嫡长所出的谢琼。

  穆明珠点头,正要问他荆州水师的情况,忽然听到帐外脚步声又响,这次却有几分熟悉。

  穆明珠微微一愣,暗想他总不能这样快便赶来,却听穆雪衣通报声又起,这次说的却是:“陛下,左将军求见。”

  是齐云来了。

第243章

  听得是左将军至,邓玦知机,低咳一声,掩口道:“臣似是风寒未愈,莫要过了病气给陛下。”

  穆明珠回过神来,道:“下去让薛医官给你看过,今夜便早点歇了,朕明日再找你议事。”

  邓玦这风寒,表面看来是因襄阳城外江上大战,他潜水后湿衣站在岸边一直到日暮而来。但病根还是因为心中郁结,所以断断续续,时好时坏。

  穆明珠清楚他为周国付出了什么,对他的病情自然愈发关切。

  邓玦心思敏感,感受出皇帝心意之温暖,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拱手一礼,便悄然退下了。他步出大帐,转过身来,就看到左将军齐云在宿卫引领下已经在等候。

  齐云与邓玦打了个照面,因为在皇帝御帐之外,不便言语,都只点头致意。

  不过短短一两步路,两人却是将对方尽收眼底,只面上不动声色。

  穆明珠与齐云已经许久未见。

  仔细论起来,自从永平二年齐云镇守上庸,两人便聚少离多,半年一载才能借着齐云入建业叙职的机会,小团圆半旬。

  去岁大战开始之后,两人虽时有密信往来,但真正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眼见门帘挑起,齐云便要进来。

  穆明珠扫了一眼帐内,却觉自己案上过份凌乱。虽然每日都有宫人入内收拾,但她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案上奏章、信件、舆图,还有她自己理顺思绪所写的文书,七零八落摆着,角落里还有她吃到一半的点心。她自己每日如此,已经习惯了,此时要给齐云看到,忽然有些不自在,没有上前迎接,反倒是站在桌边理着摊开的奏章文书,同时笑道:“你来的倒是快,我算着总要明日才到呢。”又问他从哪条路来的。

  她要齐云前来,一是建平郡、上庸郡与襄阳三方围剿吐谷浑雄大军的作战方案需要商讨,在邓玦带来好消息之前,他们还要做好二手准备——如果建平郡拒绝出兵当如何;二是围剿吐谷浑雄大军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配合孟非白在梁国离间之计的推进程度,挫败吐谷浑雄之后,周国会立刻出兵,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入梁国内部,与梁国周边的柔然、党项等国形成合力。而领兵入梁,底下分路的将军可以是别人,总领的大将军却只有齐云才最让她放心——不管是能力上,还是忠诚度上。

  齐云清楚这团聚有多短暂,因此接到密信之后,星夜兼程、催马疾行,提前一夜赶到,却是丝毫不觉疲累。

  他入内望见穆明珠的笑脸,忍不住也柔和了神色,却并不自知。

  齐云上前行礼,又答穆明珠所问。

  两人在桌边相对而立,互相看着。

  穆明珠笑道:“你傻笑什么?”她一开口,才察觉自己鼓起的面颊、上挑的嘴角,原来她也在傻笑。

  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在血与火的磨炼下,正需要这样有情人含笑相望的瞬间,让人意识到生命的宝贵美好。

  烛火映着两人依偎的影子,随风在帐上摇曳。

  与周国皇帝的一室温馨不同,梁国皇帝却处在一室杀机之中。

  贵妃贺兰氏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下定决心,密令戚公公协助行事。

  在那之前,贺兰氏借着生病的原因,派宫人去求肯皇帝,让她的家人入宫见一面。

  拓跋弘毅答允了。在他,这权当是给贺兰氏死前的恩典。

  贺兰氏的长兄前来。

  贺兰氏的母亲早在她入宫之前便病故了,否则她也不至于在宫中走这样多的弯路、至如今才看清皇帝的真面目。

  贺兰氏躺在病榻上,看应召前来的长兄。

  这些年来,随着她做了贵妃,又诞下皇长子,家中父兄的官是越来越大了,手底下的兵也越来越多,原本以为他们一族便这样往顶峰走去,谁知道随着皇后独孤氏之死,这一切戛然而止。独孤氏死后半年,贺兰氏终于认清事实,皇后死前的话并不是因为恨她,皇后说的都是真话。

  她的长兄跟记忆中的样子很不同了。

  这些年来贺兰氏在后宫,入宫来见她的家人一般都是兄长的妻子,又或是父亲续弦的妻子。

  “娘娘病了,好生歇息。”她的长兄在三步开外,说的话还不如后宫来探望的嫔妃亲热。

  贺兰氏原本想要见家人,隐隐是想要请求族中亲人保护的,可是忽然之间,一个念头蹿上来——要杀她这件事,究竟是皇帝一人下令,还是一场合谋?

  她手足冰冷,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哥哥,彻底明白过来,真到了极端的情况下,连她的存在,都妨碍族中父兄。

  他们其实只要大皇子便足够了。

  她发起抖来。

  贺兰氏的长兄疑虑,道:“娘娘怎么了?可是高烧了?”便上前来要查看。

  贺兰氏往角落缩去,警惕地盯着长兄,看着他刻意露出的笑容,却不敢吐露半句自己的计划。也许是她把情况想得太坏,可她不得不如此,一旦她死去,大皇子的下场觉不会好,要么会死在宫斗之中,要么成为父兄的傀儡。等到时机成熟,父兄便会除掉大皇子,换成他们的儿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