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63章

作者:青色兔子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甜文 快穿 穿越重生

  如此一来,能不能打得赢这些战争暂且不论,却已经越过了穆明珠身为皇帝应该遵守的界限。

  因为她虽然是皇帝,但应该代表的却是民意。

  民意要的是收复失地、以一时战争的痛苦换了长久的安稳,但是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绝不会想要四面出击,将烈日底下耕种换来的粮食、将含辛茹苦三十载培养出来的孩子,耗费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只为了满足皇帝或朝中几个大人物的“雄心”,成为他们丰功伟绩之下看不见的尸骨。

  这个界线,穆明珠清晰地看到在哪里,并且会谨慎而敬畏,绝不逾越。

  萧渊望着皇帝的侧脸,心中有些感慨,能在战争还未结束之前,便考虑到要如何避免不必要的新战争,这不仅需要卓越的远见,更需要一颗仁慈悲悯的心。

  车队在司州的边缘停下来,人马都需要修整,皇帝将在临时修筑的行宫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出发,傍晚时分便可以赶到洛阳。

  说是行宫,其实不过因为战乱被主人抛弃的一座大院子,原本只还有几个仆人守着,后来周国兵马一来,也都逃蹿了。

  周国决定迁都之后,先行赶来的官员便征用了院落,作为皇帝路上暂歇的行宫。

  穆明珠下了马车,见秦氏兄弟在不远处守着,便招手示意两人上前来。

  秦烈与秦燕解刀上前,躬身行礼。

  穆明珠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打量着两人,笑道:“朕方才与萧郎君聊了聊,知道你们这趟出去,做了不少事情。如今前线还在打仗,你们跟着萧郎君出使过许多国家,见多识广。如今朕要萧郎君北上,与同样来攻打梁国的几个国家联络往来,你们可愿意再次前往?”

  前线大捷,这时候上去正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秦烈忙道:“末将愿往!多谢陛下提拔!”

  秦燕偷偷看了一眼皇帝,正有些出神,反应便慢了半拍,忙跟着哥哥说了一样的话。

  穆明珠微微一笑,道:“好。这次在路忙乱,待你们北上归来,朕再同你们说话。”她略一点头,当先往行宫内走去。

  兄弟三人俯首相送,待到皇帝走后,秦烈也往扈从下榻之处走去,走出两步却见弟弟还在原地发呆,便伸手扯了他一把,低声道:“发什么呆?再不走,赶不上热乎饭了。”

  秦燕这才回过神来,忙跟上去。

  穆明珠一面往行宫中走,一面同萧渊继续道:“小郡主也在这趟车队中,等下你可以跟她见一面。她这几年来,梁国话说得很好了。你北上之时,可以带她一起——她本人也想往前线去……”既是为了正事,也是为了见一见分别已久的晋泉。

  萧渊笑道:“还有这等事?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正好,臣略通柔然、高车等国的语言,只梁国话不会。她这一来,便齐活了。”

  当夜穆明珠批阅完奏章后,在行宫中歇下。

  萧渊则又去寻小郡主,商议动身之事。

  次晨天色微亮,穆明珠便起身,要再一日的车马劳顿之后,赶在夜晚之前到达洛阳。

  她在众人簇拥之下,出了行宫,正往马车上走去,忽然一队人从行宫墙边一株茂密的大树上跃然而下,皆持利刃,直奔穆明珠而来。

  这队人皆是鲜卑长相,选的时间地点都刁钻,落地便到了穆明珠身边。

  几人早已埋伏好,此时手起刀落,杀了穆明珠身边的两个扈从,自己人也受了重伤,最后一人已扑到穆明珠面前来,横刀砍来,有万钧之力。

  在这刹那之间,穆明珠身边三步已无扈从,她袖中匕首直出,侧身躲避,想着恐怕不敌那莽夫长刀之力。

  然而好在她这柄匕首,乃是当初齐云特意寻来,削铁如泥,兵刃相触之后,竟断了那刺客的长刀。

  可是刺客反手捏住了穆明珠手腕,发力迫使她丢了匕首,断刀回伸,眼看要叫她当场毙命。

  忽然斜刺里冲过来一扈从,不顾性命,以身挡刀,同时手中长刀直劈那刺客,斩杀那刺客的同时,刺客的断刀也插

  入了他腹中。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扈从已潮水般涌上来,将穆明珠团团护住。

  穆明珠并不是第一次遇刺,虽然惊魂甫定,面上却极力镇定,没有看向横尸的刺客,而是低头看向那为她挡刀的扈从,见竟是秦氏兄弟中的弟弟秦燕。

  “速传医官。”她命令道,同时俯身下去,亲自按住了秦燕腹部出血之处。

第251章

  在医官之前,秦燕的哥哥秦烈先冲过来,却被扈从挡住。

  穆明珠命扈从给他让出路来。

  秦燕已有些意识模糊,有些焦急地含糊道:“陛下……”似乎还在担心穆明珠的安危。

  秦烈上前来,稳住心神,更专业地为弟弟止血。

  医官也已经赶到。

  穆明珠站起身来,双手温热,染着秦燕腹中流出的血。

  她森冷道:“这里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许传出去。”

  她是周国的皇帝,**之事若是传扬出去,被有心人造谣,说不定会出现像当初梁国皇帝病笃一样的情况,动摇前线将士之心。

  众皆凛然听命。

  此处有一队刺客,未必不会有第二队,穆明珠不宜久留。

  秦燕重伤,也不能挪动。

  “救活他。”穆明珠给医官下了命令,“带他来洛阳见朕。”

  行宫主管的官员得了消息,哆嗦着前来请罪。

  穆明珠看他一眼,吩咐秦威道:“一体拿下,细查。”

  秦威查案很快,穆明珠行未半途,已有黑刀卫快马前来,呈上审问出的情况。

  行宫的主管暂时没发现与鲜卑人勾结的迹象,但是疏于管理是肯定的。

  而从那几名此刻的尸体看来,他们都是鲜卑人,看身上带的饰品和所用的武器,像是纥骨部族的。

  穆明珠看着文书中的内容,耳边响起最后那名刺客生涩的汉话。

  “狗皇帝!”那刺客骂道,十足痛恨。

  襄阳一战,死在江中的鲜卑骑兵,半数都是纥骨部族所出。据说纥骨部族长的儿子也死在船上,他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计谋,这对鲜卑勇士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

  对于鲜卑人,尤其是纥骨部族来说,她穆明珠,的确是“狗皇帝”。

  早在她决定迁都洛阳时,萧负雪曾阻止过,希望她能暂缓此事,其中很重要的一条考虑便是当地的民情。

  因为梁国占据中原腹地几十年,虽然从人数上来说是汉人占绝大多数,但在长安附近却有土生土长的鲜卑人。当他们的父祖从北地南下,跟随权贵生活在梁国国都长安,这就成了他们新的故乡。对于这部分鲜卑人来说,中原是他们的故乡,而周国皇帝穆明珠是敌人。

  如今虽然梁国战败,权贵兵力都退到了黄河以北,但是当地许多鲜卑百姓还没能及时撤走。

  当初葬身沔水的十万鲜卑骑兵,死于洛州岸边的数万骑兵,乃至于在这场两国交战中死去的鲜卑士卒,他们每一个人背后也有一整个家庭,乃至于一整个部族。死去的每一个鲜卑人身后,也站着无数眼含血泪的亲友。

  穆明珠迁都洛阳,便是要迁往这样的地方。

  她要面对的不只是政务的烦难,还有民

  族的仇怨。

  战争所带来的的伤害,并不会随着战争的结束便消失,那需要长远的时间,需要上下不懈的努力。

  这都是她作为一个皇帝,所要思考与承担的。

  暮色四合,车队已经驶入了洛阳城内。

  穆明珠从袖中摸出**来,在烛光下看那乌沉沉的**,这是当初她要齐云寻来的。

  今日她**的事情,不能传扬出去,更不能让在前线的齐云知晓。

  皇帝有意隐瞒之下,齐云的确不知其在司州行宫**一事。

  梁国内部纷争不断,在各国攻打之下,已经支撑不住,北边与高车、柔然接壤的广大土地已经被侵占。

  而与周国交锋的冀州眼看也保不住了。

  只要梁国从冀州一退,对周国来说,收复中原失地便已经到了尾声。

  梁国冀州临时的行宫中,太后贺兰氏面对咄咄逼人的父兄,按着椅背,寒声道:“你们逼迫哀家又有什么用?你们若真有本事,便把周国的兵马打退。如今既然打不过人家,为何却又困住我们孤儿寡母,要我们陪你们一起送死!”

  有了她当初带着新君,悄无声息从长安逃跑的先例在,贺兰氏的父兄领兵退到冀州之后,特意加派人手,看管住了太后与新君,生怕再发生他们在前面作战,太后却带新君跑了的情况。

  如今看管住了太后与新君,可是贺兰部族或者说梁国权贵所面临的的窘境却没有丝毫改善。

  当初撤离长安,他们带走了大量金银细软,可是到了如今才发现,什么金银细软都不如粮食。

  冀州虽然丰饶,可是为了支撑这场大战,各处粮仓早已掏空,而梁国权贵带了败退的十数万士卒、上万的宗族人士来到冀州,岂是一个冀州所能供养得起的?而因为战乱,冀州周边的道路又被切断,要从别处运粮,运三份粮食,只有一份能送达。几个月下来,梁国这些权贵与士卒,不但吃空了带来的粮草,而且吃空了当地储存的粮食,就算是要拿金银买粮食,也远水难解近渴了,于是只能靠着州内的富豪之家献粮。其中也会发生纵兵抢夺百姓粮食的事情,抢的自然全是非鲜卑族的百姓。

  可是权贵们的日子还是一天比一天更难过了,虽然他们还不至于像士卒那样饿肚子,可是像从前那种美酒烤肉的日子是不再有的,妇人的胭脂水粉也成了罕见的好货。

  贺兰氏虽然是太后,又还年轻,可是在父兄手中,也是连一盒胭脂也要不出来了。

  在贺兰氏的父兄看来,这个胆大妄为杀了梁国皇帝、又不顾部族带新君逃跑的女儿,还让她活着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

  她在冀州的行宫,也是原本大户人家的院落临时充用的,这日听得外面喧哗,派人去查问,原来是有冀州本地的商人忠心爱国,见贵妇人们都荆钗布裙、素颜朝天,于心不忍,特意献上精美的衣裳与上好的胭脂水粉,斗胆给太后这里也送了一份。

  贺兰氏困居行宫之中,闻言一喜,便命人把东西带进来。

  那替商人进献物品的家仆捧着东西进来,规规矩矩行了礼。

  贺兰氏起身走过去一看,目光滑过衣裳,落在那一盒颇有些眼熟的胭脂上——竟是她在宫中要戚公公进献的那一款。

  她看向那家仆,对方不动声色。

  自从那晚**梁帝之后,戚公公出宫报信,便再没有回来。

  这半年的战争下来,贺兰氏也慢慢明白过来,那戚公公多半是周国安排下的人。

  如今看到熟悉而又独特的胭脂,她若有所悟。

  是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助她逃走,不用为了父兄争天下的念头陪葬,便是在帮助她。况且她也不确定,如果一直违背父兄的意思,自己这个太后究竟还能活多久。

  她想,她可以带着新君逃到北边的燕州去,那是她十三岁入长安之前长大的地方。

  那里冬日寒冷,可是夏季却美丽,周国的士卒绝不可能追到燕州去。

  她只要新君平安快活地长大。

  父兄的人日夜在侧,她找不到时机与这家仆单独说话。

  不过她想,当初安排戚公公在她身边的人会有办法的。

  贺兰氏拿起了那盒胭脂,盯着那家仆,道:“这胭脂哀家喜欢,让你家主人过几日再送一盒来。”

  那家仆毕恭毕敬道:“太后娘娘喜欢,是主人的荣幸。奴一定把话带到。”

  在士卒日夜看守之下,贺兰氏还是借着量体裁衣的机会,与前来的仆妇换了衣裳混了出去;而新君则仗着年小体轻,从院落不起眼处的狗洞爬了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贺兰氏父兄后来调查推测的,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太后与新君早已不在冀州境内。

  贺兰氏父兄派出了追踪的人马,可是沿着痕迹一路追去,却是越行越往北,待到过了定州,便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