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人牛扒饭
女工们死不承认,“啥抹黑,她就是这样的人啊,咱们只是说实话而已,咋能说我们在抹黑她名声?”
姜如安说:“那位谢同志是我后妈介绍来的,前段时间我就跟我后妈说过让她和谢同志说不要再来找我,我对谢同志没兴趣,容易引起误会。这事儿我爸还有我后妈都知道,跟我一个车间的人也知道,如果不信你们也可以去问那位谢同志……”
“她们经常抹黑厂里年轻女同志的名声,这点厂里人也可以作证,是几个老惯犯。”
于是几个警察便根据姜如安说的话分别去取证,耗费的时间有点多,因为冯桂芳姜宏伟还有谢文兵都不是纺织厂的工人,他们还得去肉联厂和罐头厂走一遭。
等待的时间异常煎熬。
姜如安还好,和旁边站在旁边的警察聊了聊天,而旁边那几个女工胆子不够大的早就抖得跟筛糠一般,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双腿直发软,心里怕得要死,就怕待会儿警察说要把她们带去枪毙了,同时心里异常后悔。
早知道这姓姜的女同志这么刚,她们就不说这些话了!!
很快,去取证的警察陆续回来,看了眼抱团一起瑟瑟发抖的女工们,表情不怎么好看。他们没说话,凑在一块儿互相看了眼其他工人包括那位谢同志说的话,而后表情一肃,走到女工们身边厉声说道:“证据我们拿到了,谢同志本人都说她和姜同志没有处对象,你们还不承认自己在抹黑姜同志的名声!?”
“我、我们不知道啊!”
“我们也是听别人说得,就是听那个肉联厂里的人说的啊,我们以为是真的,警察同志,这不能说是我们的错,我们也是被人误导了。”
“对对,跟我们没关系,是别人先说的……”
警察不为所动,十分铁面无私地说了一句:“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句话在她们耳朵里就转变成了另一种意思:枪毙了你们!
直接把她们吓得瘫软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哭天喊地哀求道:“警察同志,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被枪毙啊——”
“……”警察愣住,顿时无奈道:“谁说要枪毙你们了?你们犯的事儿不至于被枪毙,但由于你们经常恶意抹黑其他同志的名声,至少得去局子里待七天反省反省自己,以后坚决不能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听不是枪毙,她们立马松了口气,但听到要被关七天,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磨蹭着不愿意起身。这要是被人知道她们进局子了,别人会怎么看她们?这名声不是全毁了吗!?她们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不就说点八卦吗?
谁不说八卦啊!?
然而警察才不给她们耍赖皮的机会,稍一恐吓,几个人立马从地上站起来跟着警察往外走,一路上被厂里人盯着,臊得不行,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对于之前被同样污蔑过的年轻女同志来说简直是大快人心,当然也有人觉得姜如安做事太不留情面,好歹大家也是一个工厂的,直接报警把人抓走,这做法实在是太无情了。
姜如安才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自己舒服就完事儿了,回家的时候还高兴得哼着小曲儿。
这件事情闹得有点大,毕竟警察都来了,附近几个工厂的人都听说了,立马给姜如安打上个不好招惹的标签,就连谢文兵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事儿就是他安排的,原本是想着利用别人的舆论让姜如安不得不接受自己,谁能想到对方会直接去派出所报警??
谢文兵得知这个结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即便这样,他依旧是不想放弃。
姜宏伟因为这事儿当天回去就跟冯桂芳吵了一通,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的吵,毕竟冯桂芳不敢得罪姜宏伟,不敢反驳,等他骂完之后才红着眼写信给乡下的闺女抱怨,话语中带着些许埋怨的意味。
毕竟事情是肖雪让她干的。
……
后面姜如安被工厂主任喊去谈话,言语间都在说她做事有些鲁莽,报警的时候也不想着会不会损害工厂利益。
姜如安不免觉得好笑,回道:“如果不是高组长不帮我处理这事儿,我也不会去派出所报警,难道主任觉得我的名声就不重要了?”
主任狡辩道:“小姜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希望你下次做事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你们年轻人做事太冲动。高组长那边我已经说过她了,下次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她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主任,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继续上班了。”
下班之后,姜如安又在工厂门口看到了谢文兵。
“姜同志,你没事儿吧?”对方走过来假惺惺地问道,脸上带着歉意,说:“我不知道会给你造成这样的困扰,实在是抱歉。”
姜如安冷着脸,“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谢文兵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谢同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才对,而不是像你这样还往我身边凑。”姜如安言辞犀利,眯着眼看他,“我是不是能怀疑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站得笔直,身上蓝色工作服衬得她肌肤白皙,眼眸微眯,眉眼间透着些许凌厉的气息,让谢文兵下意识心虚的转移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姜如安没有控制说话音量,旁边女工们听到后觉得有道理,看向谢文兵的视线就带上了些许打量之色。
的确啊,这要是其他男同志,肯定就会保持距离了啊,这谢同志为啥还要凑上来?说得好听是来道歉,但这态度黏黏糊糊的,咋看都不像是道歉的样子!
有几个年纪大的女工眼神一变,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了些。
这个谢同志,可不像是表面这样斯文无害啊。
谢文兵脸皮一抽,想要替自己辩解,然而姜如安压根儿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将他后路直接堵死。
“谢同志,如果你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做,那么以后请你和我保持距离,你应该能够做到,对吧?”
“……当然。”谢文兵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同时露出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说了一句,“做不成对象,那咱们还能做朋友吧?”
姜如安:“不能。”
谢文兵:“…………”
大概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性格,那天之后谢文兵真的再也没来过纺织厂,偶尔在路上遇到也只是看她一眼就挪开视线,看起来是真的放弃了。姜如安面上没多大反应,只在心里打起警惕。
谢文兵看她的眼神充满阴冷与算计。
时间眨眼到了四月下旬,有了新的八卦,姜如安和谢文兵的事情就逐渐被大伙儿遗忘。纺织厂愈发忙碌起来,经常会加班到晚上才能回家,不过相对应的,工资也会多两三块。
五月一日劳动节,每个工厂都放一天假,姜宏伟便趁着这假期带着姜如安一块儿去她外祖家。从城里到外祖家坐车得花四个小时时间,天不亮父女俩就起床出门,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出门坐车。
临近中午,父女俩来到外祖家所在从红旗大队。
外祖家姓宋,姜如安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宋外婆戴着个老花眼镜坐在房檐下绣东西,她手指异常灵活,拿着针线在衣服上来回穿梭,很快就在打着补丁的布块上绣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狗。
“外婆。”姜如安站在院子外往里喊了一声。
宋外婆闻声抬起头,看到姜如安后脸上立马扬起一抹笑容来,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院子门前把门打开:“安安来啦?宏伟也来啦,快、快进来做。”外婆腿脚有些不好使,走路吃力。
姜如安抬手搀扶着宋外婆,笑眯眯地问:“外婆,就你一个人在家吗?外公呢?”
“隔壁村有新人要结婚,找你外公看日子去啦,你舅舅他们还在地里干活。”宋外婆拍拍姜如安的手背,笑得牙豁子都露了出来:“你们好久没来啦,前段时间外公还提起你呢,渴不渴?外婆给你倒点儿水喝。”
姜如安摇摇头道:“外婆您坐着别动,我自己来就成,您刚在缝衣服呢?”
“是啊,小虎衣服坏啦,非让我给他绣小狗。”宋外婆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我人老啦,绣得没有年轻时候好,以前那会儿,好多人让我给她们做衣服,现在都不行啦,只能给自家人做做。”
据说宋外婆以前家里有人是宫里的绣女,一手绣工十分了得,宋外婆学了两手,还会裁衣服,之前靠着给人做衣服维持生计攒下不少钱,前两年还能偷偷接点活赚钱,现在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使,做不动了。
姜如安伸手摸摸绣在衣服上的小狗,赞叹道:“真好看。”
“安安是不是想学啊?”宋外婆见她对着绣花爱不释手的模样,乐呵呵地问了一句,“家里没人能继承这手艺,你的几个舅妈性子太急躁,不适合干这些,你妈妈倒是会点……”提到姜如安的生母,宋外婆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盯着绣花红了眼眶。
姜宏伟情绪也有些低落,出声安抚老人家:“妈,您就别想这些了,注意着身体,我去工地上找哥他们聊聊。”
宋外婆应下:“诶,去吧。”
姜宏伟和宋家关系是真不错,即便和冯桂芳半路结婚搭伙过日子,宋家这边也理解了他,毕竟两家人中间有个姜如安牵着呢,再说姜宏伟对宋家也的确不错,前两年宋家出了点事儿,他还寄了钱过来。
家里只剩下姜如安和宋外婆。
外婆见她对刺绣感兴趣,顿时就来了精神,拿着针线和一块破布和她讲解:“这刺绣啊,讲究的就是把针法灵魂运用,你看我这只小狗,用的针法就是施针和滚针……针法呢,又分九大类,有43种……我祖母最擅长的便是苏绣以及双面绣,我学得不好,苏绣倒还行,双面绣只是学了点皮毛罢了。”
宋外婆一边说一边捏着针线在破布上来回穿梭。
虽然她上了年纪,但毕竟功底还在那儿摆着,很快就绣出朵小花儿来。
姜如安听得十分认真,在每个世界穿梭时学习到的技能都是能够被累积的资本,她在现代世界时接触过刺绣,只不过那会儿大多都是机器刺绣,传统的人工刺绣已经十分稀少,现在能够有机会学习到,当然得听得仔细。
“双面绣就难咯,花得时间也多,我记得我年轻时带过来的一条被套上就自个儿绣了个双面的鸳鸯,我去找找看。”宋外婆精神头十足,拉着姜如安就往屋里走,在床底的木柜里翻出一条大红色被套,正中心绣着两只鸳鸯。
外婆把被套翻过来,另一面则是两朵异常漂亮的牡丹。
姜如安看得两眼放光,眼眸亮晶晶的,上手摸了摸赞叹道:“真好看。”
宋外婆笑容颇为得意:“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当然是好看的。”
外祖俩对着刺绣聊了好一会儿,等到饭点,地里上工的村民们下工,几个舅舅舅妈以及姜宏伟跟着回来了。宋外婆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只可惜唯一的闺女在十几年前病逝了,她和老伴跟着四个儿子一块儿生活,这一家子为人都敦厚老实,生活在一起十几二十年,基本上很少会产生摩擦。
“安安,好久没见,出落得越来越好看啦。”宋大舅妈乐呵呵地夸赞道,看到她手里拿着针线,哟了一声:“跟你外婆学刺绣呢?正好,好好学啊,免得妈老说咱们笨传承不了这份手艺。”
宋外婆笑骂道:“安安可比你们几个聪明多了!”
宋大舅妈也不生气,回了一句:“那你们学着,我们先去煮饭。”
姜如安父女俩来的时候不仅带了肉,还带了米粮,宋家人口多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他们上门也不能给人带来困扰,便自个儿出钱票带上粮食,顺便给外婆外公他们加点肉餐。等到饭菜快好,宋外公总算是回来了。
宋外公看起来颇为儒雅,他年轻时上过私塾,有点知识文化。
“宏伟和安安来了?”宋外公看起来非常高兴,脚下步伐都加快了些,进院子上下打量着姜如安,满意地点点头:“安安长大咯,和小苏越来越像了。”
小苏是姜如安生母的小名。
她担心外公外婆会因为伤心情绪坏了身体,连忙笑眯眯地岔开话题,说:“是啊,我成大姑娘,都可以自己上班挣钱了,我爸在纺织厂给我安排了个工作,已经做了一年转正了,等我以后放假休息天天带好吃的过来看你和外婆,好不好呀外公?”
“在纺织厂工作呢?真好,一个月工资起码有几十块钱吧?”宋二舅妈有些羡慕。
乡下地里刨食干活的他们可是太羡慕在城里拥有一份工作的城里人了,他们一个月赚的工资,可比他们在田地里干一整年的活儿赚得还多呢!
宋二舅瞪了她一眼,转移开话题:“宏伟带了酒啊?正好,今天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杯,来来来,傻站着干啥,进屋里坐啊!”
大家在堂屋入座,姜宏伟带了几瓶酒过来,和宋家几个儿子说说笑笑。
饭菜并不丰盛,姜如安带来的肉全炒了也就只有那么点,再加上两盘青菜和咸菜,饭呢则是稍微浓稠些的红薯稀饭。宋外婆给她还有姜宏伟舀了满满一大勺,自己和宋外公碗里几乎见不着几粒儿米,全是红薯,几个舅舅舅妈碗里红薯和米饭一半一半,毕竟他们下午还要去地里干活,得吃多点才能有力气。
还是能够看出来宋家日子过得十分拮据贫苦,这也是农村的普遍现象,更穷的人家甚至到现在都还在挖野菜啃树皮,相比之下宋家已经算不错了。
姜如安看着碗里的红薯稀饭百感交集,将碗里的稀饭赶了些给宋外婆,说:“我早上出门吃了饭,现在还不饿呢,这么多饭我吃不完。”
“乖乖,要吃饱啊。”
“外婆放心,我饿不着呢。”
“饿不着啊,饿不着就好。”宋外婆想了想又分了一些给宋外公,两位老人家满是皱纹褶子的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颇为心酸。
吃完午饭,姜宏伟和宋外公以及几个舅舅们坐在院子里聊天,而姜如安则在房檐下听着宋外婆继续讲解刺绣的各种针法。等到离开时,宋外婆塞了两本泛黄的书本到姜如安手中,那两本书看得出有不少年头,书页泛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碎成湮灭。
“这是咱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刺绣针法,历经不少年头啦,本来我该传给你妈妈,可惜没那个机会,你的几个舅妈又学不进去,外婆就把这两本书交给你嘞。”宋外婆摩挲着泛黄的书本,眼神温柔缱绻,“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可不能丢咯,乖乖,你要是学不会,就留给你女儿,你女儿的女儿,千万不能掉啦。”
姜如安郑重地保证:“外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到宋外婆手里,外婆有些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外婆不能要,乖乖自己收着。”
“您拿着。”姜如安坚定地把钱塞回去,轻声说:“这是替我妈孝敬您和外公的,您不能不要,以后得了空我会经常来看你和外公,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宋外婆看着手里的钱,眼眶蓦得发红,干瘪枯瘦的手微微颤抖着。
父女俩告别宋外公和宋外公,坐车回到城里继续投入工作当中。
姜如安现在有了事情可干,每天下班后就抱着宋外婆给的书本看,花钱买回针线在不要的破布上来回试着学习各种针法,很快就掌握到了方法。布票难得,便用以前的旧衣服进行改造,这样不会浪费钱,改造成功又相当于多了一件新衣服,划算得很。
这天下午下班,姜如安正打算回家继续昨天未完工的刺绣,突然有个面熟的女工挡住她的去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不就是前段时间骂她骂得最欢的女工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