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温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总觉得他更加平和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年朝夕他们没有在这里久留,而是飞快的进城准备回府。
路上,年朝夕小声问舅舅怎么突然就突破了。
舅舅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这就是不想多谈的意思。
于是年朝夕也没有再追问,总之,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们回城之后,并不是住原本的城主府,而是准备住在魇儿这些年自己开辟的府邸里。
魇儿的住处位于月见城的正中心,想过去,正好路过城主府。
城主府已经荒废多年了。
然而这次路过的时候,几个人的脚步却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紧闭多年的大门不知何时大开着,看痕迹仿佛是硬生生被人撞开的一般,门外围着几个杜衡书院的弟子,正面面相觑。
魇儿见状就皱了皱眉头,问那几个弟子:“怎么回事儿?”
在月见城,魇姑姑的名声让每一个杜衡书院的弟子都发怵。
几个弟子猝不及防的看到魇姑姑,具都打了个寒战,随即不敢怠慢,连忙道:“弟子等也不知,只是路过此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闯了进去,我等来不及阻止,又想起魇姑姑说过不许任何人进入这间宅子,故而……”
踌躇着不敢进也不敢退,正商量着派谁找师长报信谁在这里看着呢,正好就碰见魇姑姑他们路过。
几个弟子怕因为阻止不利受到责怪,头都不敢抬。
而且嘴里发苦。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条街上最是热闹,城里修士也多,那疯女人光天化日的想闯进去,巡逻的守兵都能拦住她。
可是今天满城出迎小城主,守兵们和杜衡书院的大部分弟子怕出乱子,都出去维持秩序了,只留他们几个守在城中,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这么想着,他们又忍不住抬头看。
都说魇姑姑带回了小战神,如果魇姑姑在的话,那小战神是不是也……
偷偷抬起的目光就对上了一双清冽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长着一张芙蓉面。
霎时间,那弟子杀了。
那人便在此时开口。
她说话也是动听的。
她道:“如此,你们便下去吧。”
这个弟子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弟子稳重一点,结结巴巴道:“是我等的错误,怎、怎敢……”一时间居然没意识到她并不是魇姑姑,他们为什么要听她的命令,还向她道歉。
而魇儿并不觉得自己的弟子听自己家姑娘的话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觉得这两个弟子表现的略微丢人,心里有点儿嫌弃。
于是她冷声道:“行了!下去!”
两个弟子激灵灵回过神来,一看魇姑姑脸色,连忙跑下去。
魇儿也才转过头,皱眉看向敞开了大门。
年朝夕想了想,说:“进去看看吧。”
于是几个人回了月见城,却先踏入了城主府的大门。
城主府里已经破败了个干干净净,年朝夕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几个弟子口中的“疯女人”。
那是在年朝夕曾经住过的院子里。
她的院门大敞开,一个披头散发脏乱到看不出形容的女子坐在院中一颗树下,手中扯着一截布料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
年朝夕很眼熟这块布料,那应当是从她的床幔上扯下来的。
她并不眼熟眼前这个人,却依旧认出了她。
邬妍。
如果不是那截断臂,年朝夕险些认不出她。
一时间,所有人都哑然了片刻。
随即魇儿脸色铁青,冷声道:“她还敢到这里来!”
而像是听到了声音一般,那人突然抬起了头。
一张脏乱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她大声道:“你们也来了啊?你们都是来参加我和允之哥的婚礼的吗?你们看看,我身上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啊?”
说着,拿着那截床幔在身上比比划划。
魇儿懵了片刻,随即皱眉道:“她发的什么疯?”
年朝夕沉默片刻,突然走了过去。
魇儿想拉住她,年朝夕摇了摇头。
她走到邬妍面前,半蹲下来,问道:“你要成亲了吗?”
邬妍用力点头,脸上是纯然的笑意:“和允之哥!”
年朝夕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的成亲仪仗和嫁妆呢?”
邬妍脸上流露出片刻的迷茫。
但她很快道:“我是战神之女呢,很快就会有仪仗和嫁妆的!”
年朝夕也点了点头,随即站起了身。
她平静道:“她疯了。”
是真的疯了。
正如牧允之在幻境之后分不清幻境与现实,以至于心魔丛生一般,邬妍主动拒绝了她的现实,将自己沉入幻境之中。
在哪个幻境里,她是年朝夕死后的战神之女,嫁给了天之骄子的牧允之,一生美满幸福。
虚假的幸福,总比痛苦的现实更容易让人接受。
于是她疯了。
魇儿看了她片刻,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厌恶:“那我把她……”
“把他送到牧允之哪儿。”年朝夕突然打断她。
她平静道:“他种下的因,如今既然结出了果,那也应该由他承担。”
书里,这对男女主纠缠一生。
书外,这样的命运也追随着他们。
第113章
年朝夕回到月见城的第二天,去了困龙渊。
这也有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进困龙渊了。
陪同的只有雁危行一个,其他人她都没让来。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次次都是为了封印那只恶蛟,唯独这次,她是来给那只恶蛟收尸。
想想还挺爽。
下了困龙渊,年朝夕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果然不一样了。
往常的时候,因为这里困着恶蛟,恶蛟的气息对其他生物而言是一种威慑力,所以以困龙渊为中心方圆几里,几乎没有除了人类之外的生物活动。
这还只是它被封印之后的威慑力。
而且别说动物,因为恶蛟的吐息都沾染了魔气,困龙渊可以说是整个人族修真界里唯一魔气四溢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
但父亲曾和他说过,在他把恶蛟封印在这里之前,这里其实是一片花谷,盛产四季鲜花,一年到头花都没有开败过。
父亲把恶蛟压进这里那一夜,花谷变深渊,幸存的花朵一夜枯死。
但是如今,她刚踏入困龙渊,就看到一旁荒石的缝隙里,抽出了一缕细细嫩嫩的绿芽。
年朝夕能认出来这应当是某种花朵的幼苗。
她没想到隔了几百年这里还能再开出花来,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这一下,藏在荒石之后的一只灰色野兔受惊,从石头后蹦了出来,蹬着腿跑远了。
年朝夕愣了愣,看着野兔的方向。
然后她突然直起身,用力呼吸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她记忆里那混浊的空气如今都是清新的。
挺好的。
有生之年,她都没想过这困龙渊还能恢复成如今这平静的样子。
她甚至忍不住想,再过个几百年,说不定她也能有幸看一看父亲口中繁花四季的花谷是个什么模样。
而雁危行跟在她身后,见她看着野兔的方向发呆,忍不住若有所思。
他那天专门挑的浑身雪白的兔子都没博她青眼,一只灰不拉几的兔子又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是兮兮想吃兔子肉了?
这时年朝夕突然叫他:“雁道君。”
雁危行回过神来。
年朝夕冲他歪了歪头:“走啦。”
雁危行一瞬间什么都不想了。
两个人继续往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