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舒观云将食盒打开,展示给厅里诸位将军:“今儿若非我来的早,恰逢世子吃饭,要给他们换药耽搁了,没有这老鼠爬上食盒偷吃,恐怕这会儿死在牢房里的就是世子了!”
他老人家不但提着食盒来,还一手扯着那狱卒:“他也瞧见了,让他说!”
金守忠喝道:“怎么回事?”
那狱卒便讲经过讲了,他刚刚与同牢房的交接班,饭不是他提进来的,但舒老爷子是他带进去的,而他们进去之时,世子与独孤默正准备吃饭,只是两人瞧着没什么食欲,这才耽搁了。
若是世子死在他看守的牢房里,恐怕他的嫌疑也洗脱不掉。
狱卒吓的直接跪倒在地,结结巴巴讲了经过,高呼冤枉:“侯爷,世子爷的饭不是小人送的,小人刚刚换班,什么都不知道!求侯爷明察!”又想起近来大营里传出来的对侯爷公正的质疑,更害怕了,生怕此事如同舒观云所说是侯爷所为,顿时吓的几乎要瘫倒在地:“侯爷,小的真没做过……”不住向定北侯叩头。
金守忠近来也听到一些风声,关于自己的小道消息传了不少,就连万喻也委婉的向他提议,在世子没有定罪之前,不如让她们主仆先从牢房里搬出来,免得损毁了侯爷的清名。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想给这狗东西一点教训,这才抻着没让搬,没想到拖来拖去竟然出了事儿。
“怎么会这样?”
定北侯震怒,也顾不得舒观云的臭骂了,立刻派人封锁牢房,追查送饭之人,务必要将下药之人揪出来。
此事隐患在于,今天有人能给世子下药,来日大营里端到他案上的饭菜谁知道有没有毒。
不止是世子性命不保,便是他也被置于危险的境地了。
舒观云不肯走:“这事儿侯爷不给老头子一个交待,老头子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面目去地下见老侯爷!”
金守忠面色铁青,心里怒火高涨,强压着情绪安抚舒观云:“老爷子不必着急,这事儿本侯一定彻查到底!”
舒观云冷哼一声:“要是等人死了再着急,那就晚了!侯爷不着急,我老头子可着急的很!”
金守忠满肚子火还被舒观云给上眼药,只气的眼前都要发黑,暗中大骂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做出这种事情,有苦说不出:“世子是本侯嫡亲的儿子,本侯怎会不心疼?只是查案子也是需要时间的!”
“老头子也没说现在就让侯爷把人揪出来,侯爷慢慢查,老头子等着!”
世子被投毒一事很快在营里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开始猜测下毒之人,就连金守忠的名声也受到了带累,军中有人扳着指头算与世子结怨之人。
从窦大将军到大公子,还有人暗暗猜测侯爷,若不是舒观云当日提前一个时辰进来,恐怕那碗毒肘子早进了世子的肚子。
还有人算来算去,与同铺的兄弟小声耳语:“不对啊,还有一个人,窦校尉不是回营了吗?”
同铺的兄弟:“你小声点,省得被人听到。”又小声道:“不会这么巧吧?窦校尉刚回营,世子就出事了。听说之前两人还闹了不少矛盾……”
各种议论在营里传扬开来,一时之间甚至缓解了即将到来的大战的紧张感。
事关己身,侯爷破案的速度极快,当天傍晚窦路就被揪了出来。
窦路当然不承认:“我刚回营,什么都不知道,侯爷一定要相信末将!”
金守忠倒是想与窦大将军长久的保持友好和*谐的关系,但是窦大将军的儿子实在不争气,先是背着他的长女偷吃还被世子抓了个正着,打到营里闹着和离了。这就算了,小儿女之间合不来也是有的,可对世子下毒就让人心生警惕了。
万一哪天他与窦大将军意见不合,他儿子是不是也要给侯爷下点毒?
敢在大营里下毒,这种人谁还敢要?
人证物证俱在,当着几位大将军还有舒观云的面,金守忠也不想包庇窦路:“去请窦大将军过来。”
窦路奉命去清点兵器,还没得到儿子闯祸的消息。
舒观云道:“侯爷请了窦大将军过来,不会是想为窦路脱罪吧?”这个狼崽子对大姐儿不好,背地里偷鸡摸狗就算了,现在还敢给世子下毒了。
“侯爷就不怕将来让窦大公子一个不顺心,他给您老碗里下点东西?”
舒观云此话正点到了金守忠的忧虑之处,况且另外几名将军都没想到窦路能做出这种事情,以往只觉得他无能懦弱不敢上战场,被窦夫人惯坏了,现在才发现这人又毒又蠢。
敢对关押在牢里的世子下毒,他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他会觉得世子不得侯爷欢心,死了就死了,没人管不成?
窦卓还未来,外面杨力来报:“厉校尉带着斥候营的人回来了,求见侯爷!”
真是什么事儿都撞在了一处,金守忠道:“传!”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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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厉安风尘仆仆赶回来, 才进大营就听说了世子因祝俨锋之死而获罪,被押入大牢,还差点被毒死的事情。
他与同组的另外两位兄弟交换了个眼神, 顿时对世子的处境抱以同情——这位爷身边危机四伏, 去了北狄连斥候营的人也被收买欲置她于死地, 回到营里还不消停,还有加料加味的毒肘子大餐等着取她性命, 也真可怜!
偏偏她本人好像不觉得,胆大招摇,还敢往左贤王的地盘上跑,不知道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是说她人傻胆大呢?
厉安带着两名组员求见定北侯获召, 踏进议事厅的时候被里面挤的满满当当的人给惊到了。
“末将回来的不巧, 正逢侯爷议事,不如等侯爷忙完?”
金守忠被这一拨一拨的事情给折腾的都有点心累, 疲惫的说:“你来的正好。厉校尉, 本侯将世子派给你, 没想到他却杀了同组的祝俨锋回来,此事你可知道?”
金不语没提过见到厉安, 只说等厉安回来,金守忠便觉得厉安也没什么证据,只是走过场问一遍而已, 没想到厉安居然道:“祝俨锋并非世子所杀,还请侯爷明察!”
他一语落地, 满厅皆寂。
“此话当真?”金守忠犹不能信:“不是说你与世子等人半途分开, 你如何得知祝俨锋并非世子所杀?”
厉安反问:“又是何人指证祝俨锋被世子所杀?”
金守忠道:“世子掳了北狄左贤王的小郡主, 由小郡主指证。”
厉安不可置信:“侯爷, 您连北狄人的话也信?”
金守忠:“……”
这话金不语说过,当时金守忠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被窦卓撺掇着把嫡子下了狱,等厉安反问出来,他才觉得自己此举有多失算。
再说——窦卓的儿子还跪在地上,敢给世子下药,谁知道窦卓背后对他有没有非议?
金守忠对窦卓很是信重,一直视为心腹,可是被局外人厉安喊破,他如梦初醒,心里对窦卓也生出了疑心。
窦卓一直教唆暗示他对世子下手,除了因为长女的婚事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企图?
金守忠自己就是心眼比较多的人,本来与营中诸将的信任也是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纵然如此也还是在营里明里暗里洗过多少次牌,将当年忠于姜氏的人都排挤了个七七八八。
疑心生暗鬼,他以己之心度人,瞬间就打破了对窦卓的一贯信任,顺带着看窦路的眼神都不善了。
窦路与他阴冷的眼神相触,瞬间打了个冷战,张口便喊:“冤枉啊侯爷!”大公子不是说世子一向不得侯爷欢心吗?怎的侯爷瞧着他的眼神很凶呢?
厉安道:“末将与世子及祝俨锋的的确是分开走的,但祝俨锋死的当日却在北狄镇子上撞上了。当时世子恰掳了那北狄小郡主到达镇子的一家食店,我与两名兄弟也刚从北狄王庭打探消息回转,准备去右贤王的地盘上转转,就遇上世子带着人逃命,被北狄三王子堵在了食店。当时祝俨锋被三王子抓住,为了威胁世子一刀扎在他心口毙了命。”
他已经知道了世子在大牢被人下毒,祝俨锋又欲置世子于死地,先隐下此节不便多说,留待日后查证。
与他同行的两人也为世子作证:“世子当时受了伤,带着个不会功夫的少年,还有那位北狄小郡主。侯爷有所不知,小郡主与三王子定有婚约,她不但是左贤王的掌珠,还是三王子妃,世子不但无罪,还立了大功。”
厉安:“只是末将没想到,世子立此奇功,回来却被投进了大牢,侯爷也不怕寒了斥候营众将士的心?末将等人拼却性命前往敌营打探消息,侯爷却信北狄人的指证都不肯相信自己人,这让末将等人往后出营执行任务,还如何敢自专?”
卜柱头一个嚷嚷开来:“早说了那北狄小娘们憋着坏,侯爷非要听信窦将军的话,将受伤的世子下了大牢不说,连世子身边的小厮都吃了十军棍,也亏得那小厮硬气,不然骨头软些的当时便要反咬主子一口!”
舒观云从中午坐到了傍晚,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消息,下毒的人揪了出来,连带着世子的污名也被雪洗,他也不哭老侯爷了,哼哼道:“窦大将军一面教唆着侯爷严惩世子,一面又派自己儿子给世子下毒,可真是好计策!”
他不怕窦卓,什么话都敢说,不想厉安听了此话若有所思,暗想祝俨锋所为,怀疑他欲置世子于死地,难道也与窦大将军有关?
不说厅内诸位将军皆若有所思,也有心思缜密的开始反思平日与窦卓可有结怨,可别让他找机会给自己背后插上一刀,也有家中夫人婉拒了窦夫人上门提亲的,已经暗自警惕起来。
万喻道:“既然世子是清白的,不如侯爷下令放人?让世子一直住在牢房里也不合适。”
恐怕经此一事,侯爷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窦大将军就更不必说了。
金守忠派杨力去放人,世子还没来,窦大将军便进来了。
他刚忙完手头的事情,没想到就得到了儿子毒杀世子不成,反被侯爷所捉的消息,脑子嗡一声就大了,肚里把儿子骂了几百回,如果不是亲儿子,恐怕连祖宗十八代都要问候一遍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窦路被金不语打伤,窝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就不知道咒了多少回,要将金不语给弄死。不说儿子有这心思不是一天两天,就连他也……
但想要弄死世子,可以用更为隐蔽的办法,犯不着把自己也给赔进去啊!
窦卓心急如焚,一路走过来发现营里已经有人对他指指点点,面上却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待进了议事厅,见到跪在地上的窦路便骂:“你又是哪里惹侯爷不高兴了?”
瞧瞧这话说的!
窦大将军的意思是,他儿子不是犯罪了,而是惹的侯爷不高兴被捆了起来?
金守忠原本就对窦卓有所疑心,现在听他话中之意,心下更生不快——我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面上倒也能稳得住,只作出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道:“窦将军,非是窦路惹本侯生气,而是有人在牢里给世子下毒,被查证出来此事与窦路有牵连,而送饭的人也咬定了是窦路指使,为求公平,故而押了窦路及一干人前来审问。”
人证物证俱全,就连窦路的小厮身上都搜出了半包砒**霜,那小厮架不住打,一军棍下去就杀猪般的叫了出来,三军棍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来了,如何能脱罪?
窦卓此刻尚能镇定,居然还问:“不知道都是谁给小儿定了罪?”
金守忠于是唤出一干人证,连物证也呈了上来,为防着冤枉了窦路,便是连营里军医也唤来查验毒肘子,果然里面放了砒**霜。
窦路见所有证人都被押了上来,且他的小厮躲躲闪闪不敢看他,心里顿觉不妙,待得一众人等的证词都呈了上来,他才知大势已去,却仍要垂死挣扎:“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公子!大公子说恨世子,大公子想要除去世子!我才借了人手给他!”
厅内众人都惊呆了。
金不畏一向表现的友爱兄弟,哪怕提起世子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虽然私底下有几人已经察觉了他对世子的为难,譬如郭子华、荣意平等人,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大公子对于不成器的世子还是很友爱的。
没想到世子投毒一案,竟然牵扯出了大公子来,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卜柱:“……真是大公子?”
万喻皱起了眉头:“也保不齐是乱咬。”
大公子的未来岳父柴大将军:“……”
柴大将军已经在考虑退婚之事了,好好的闺女总不能嫁给一个连亲兄弟都敢毒杀的玩意儿吧?
不敢杀敌不要紧,胆气不足往后也能锻炼出来,但心肠歹毒可就是大问题了。
金守忠都愣住了,原本摆了大阵仗来审问窦卓的儿子,没想到却牵连到了自己最爱的长子身上,事情峰回路转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当场说不出话来。
还是窦卓反应快,一脚踢过去,他儿子飞出去三米远,吐了一口血,还是咬死了金不畏:“是大公子对世子不满,说世子入营之后大出风头,所以才要对世子下手!”
窦卓破口大骂:“混帐东西,你自己手底下人不听话,怎的连大公子也敢诬蔑?”心里却为儿子点了个赞——干的漂亮!
侯爷不是要彰显他的公正严明吗?
敢绑了我的儿子,拨出萝卜带出泥,你的儿子也别想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