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 第34章

作者:清淮晓色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她促狭地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两下谢云殊的手腕。

  景曦的指尖莹润玉白,泛着玉白色的柔。而谢云殊的肌肤却更像冰雪,多一分就显得苍白孱弱,少一分就失却了冰堆雪砌的美感。

  在她轻轻地触碰下,谢云殊冰白的侧颊微微浮起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绯色。他将手收回袖中,温声道:“公主谬赞了。”

  “也是。”景曦莞尔一笑,“你既然做了本宫的驸马,就不再是谢家人了,理应是我公主府的芝兰玉树,本宫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谢云殊一时分不清这是戏言还是敲打,就在此时,景曦又轻轻松松转了话题去:“怎么样,你觉得灯台之上,有几个学识出众之人?”

  灯台只公布了前三名的诗作,谢云殊高居榜首自不必多说。第二名的朱正锦,如果一开始谢云殊还心有疑虑,暗自猜测灯台是否真有内定人选,那朱正锦一跳出来,顿时就坐实了此事。

  既然事先内定,那《中秋旅怀》到底是谁写的,还要打个问号。

  谢云殊道:“第三名那首诗文采平平,不过看他的年纪尚轻,应该还有成长的余地。”

  他说这话时,全然没有考虑过自己比对方更年轻的事实。

  “他运气不错。”景曦含笑道。

  谢云殊将文集这个机会让给了他,原本内定的朱正锦让建州刘氏失了脸面,说不定就会成为弃子。倒是这个第三名,虽然不出风头,却莫名其妙捡了个机会,建州刘氏未必不会转而笼络培养他。

  涉及晋阳世家,景曦不愿多提。她转而问谢云殊:“承天塔你应该听说过吧?”

  谢云殊颔首。

  承天塔位于晋阳城中北部,是一座高有七层的塔。站在塔上,足以眺望整座晋阳城。

  如果控制了这座塔,可以轻而易举获知晋阳城中大街小巷,河道走势,甚至一些更要紧的东西。因此这座塔由巡检司派兵看守,寻常就连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去。

  旁人不能进,不代表晋阳公主不能。

  “这座塔是前朝秦王所修。”

  马车停在承天塔前的空地上,景曦带着谢云殊往塔里走去。

  “秦王修建承天塔时,承天塔周围的空地全部被圈了起来,用作练兵之地,承天塔中放着秦王收集来的珍宝、兵法、名刀、铠甲等珍藏,相传他还秘密铸造了一枚玉印,上以龙虎为钮。”

  谢云殊也听过这个说法,皇太子、亲王玉印只能用龟钮,龙虎是帝王玉玺才能使用的。前朝秦王的不臣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景曦继续道:“可惜秦王到死也只是个亲王,前朝覆灭,他的珍藏自然全都被收缴,这里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座空塔。”

  承天塔中的楼梯高而长,塔壁上的灯盏摇曳着灯火,将塔中映的宛如白昼。

  这里毕竟是要地,晋阳公主带驸马上去没什么,但如果再带上大批婢仆,就不太合适了,因此护卫们都守在塔外,只有承影和云霞已经先上了塔顶,最后检验塔中是否干净。

  塔中空空荡荡,谢云殊只能从墙边摆着的书架、墙上钉着的铜钉去推测每一层放的到底是什么。

  秦王的珍藏已经一件不剩,塔身上也留下了岁月斑驳的痕迹。只有塔中跳跃的灯火,才能为这座前朝的古塔添几分生动。

  然而就连这灯火,都是齐朝的灯火,明亮的、生动的和这座塔格格不入。

  塔顶风冷,谢云殊一踏入塔顶的亭子,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扑了满脸,幂篱差点直接被吹走,白纱疯狂飞舞。

  守在塔上的云霞已经捧来一件披风,替景曦系好带子,然后又将另一件披风捧到谢云殊面前。

  多谢这件披风,让谢云殊没当场感染风寒。

  披风将寒冷隔绝在外,谢云殊信手将幂篱取了下来,他站在亭子的中间,向外仰头望去。

  ——一轮明月高悬在漆黑如墨的夜空里。皎洁的月色泛起淡淡的光晕,清冷而美丽,仿佛触手可及,却在世人永远抓不到的地方。

  “真美啊!”

  谢云殊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在赞叹,短暂的恍神之后,他看向身前的景曦,顿时一惊。

  景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亭子的边缘,她双手撑在石栏杆上,低头下望,长发被夜风吹得飞舞起来。

  谢云殊在仰望天穹,而她在专注地俯瞰晋阳的中秋夜景,神色温柔,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江山和野望。

  她向下望着晋阳城中明亮繁华的夜景,带着些微的笑意:“你看,本宫的晋阳真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明两天更新字数稍微少一点,国庆节假期日六补偿~

  景曦称赞谢云殊的话出自《晋书谢安传》: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第38章 归府 ·

  从这个角度看去, 谢云殊只能看见景曦的侧脸。

  亭中灯火远远比不上塔中明亮,将她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柔和模糊的光晕,也将景曦容貌中偏向美艳的那部分渲染出了温和, 不再是一种咄咄逼人的美。

  她的语气也是温柔含笑的,通身上下不带半点攻击性。

  然而那一刻, 谢云殊望着她, 前所未有地感觉到, 晋阳公主潜藏在柔和的表象下的,是一颗睥睨天下的勃勃野心。

  景曦转过身来。

  她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眼底却潜藏着燃烧的野望。她自然地往后一靠, 倚在了身后的石栏杆上。

  夜风吹拂起她的长发。

  晋阳公主站在承天塔之上,头顶是皎然的明月,为她披上了一层浅淡的流光,背后是苍茫无尽的黑夜,足下黑暗里闪烁着晋阳城的繁华夜景。

  ——那一瞬间,明明景曦距他不过咫尺之遥,谢云殊却恍惚觉得,晋阳公主仿佛是站在浩荡的青冥中,而她足下踩着的, 不是灯火通明的晋阳城,而是整个齐朝, 整个天下。

  谢云殊猛地一惊,连忙将这个堪称悖逆的念头压下去。

  景曦微笑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谢云殊复杂的心绪,她懒懒抬手, 玉白的指尖递向谢云殊的方向:“过来看风景,这里的夜景最美。”

  谢云殊停顿了片刻, 他隐隐感觉到,晋阳公主话中有未尽之意。

  然而他还是将手伸了出去,握上景曦微凉的指尖,向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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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承天塔塔顶赏月至深夜,景曦和谢云殊才离开承天塔,准备回府。

  说实话,能引得景曦认真相待的,除了无边权力,就只剩寥寥几个对她重要的人——加起来都数不满一只手。

  谢云殊目前被景曦贴了个“知情识趣能干活的贴心美人”标签,因此景曦不介意花费一点空闲时间满足谢云殊的风雅爱好,反正她本来自己也想出来看看晋阳城。

  带谢云殊来承天塔看月是景曦想逗他开心,自己提出来的。但是看了一会,谢云殊还专注地看着月亮,诗做了一首又一首,景曦已经冻得受不了了。

  她仰着头看了半晌,在冷风中对月亮充满了反感,转而暗示谢云殊:“夜深露重,小心风冷。”

  谢云殊一顿,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秀美的面上微显出歉意,道:“是我忘形了,我们回府吧。”

  景曦十分满意,心道谢云殊果然知情识趣。

  她指尖原本微凉,现在被风吹得冰凉。景曦攥了攥手指,想起来谢云殊的手一直挺温暖,索性将左手递了过去,示意谢云殊牵住。

  塔中亮如白昼,景曦看得清楚,谢云殊的耳梢浮起一点血色来,被染上了淡淡的绯红,就好像一株雪白的菡萏,花瓣上突然多了一点晕开的绯色,反而更添秀美。

  晋阳的八月其实并不算冷。之所以景曦觉得冷,是因为七层塔顶高且风大,一下到地面上来,走出略显阴寒的承天塔,景曦立刻就感到温暖再次包裹了她,周身的寒意消散无踪。

  但她并没有松开谢云殊的手。

  “回府吗?”景曦问。

  谢云殊果然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摇头道:“不早了,回府吧。”

  如果细看的话,可以从谢云殊的细微神情中察觉到,他其实有些极力隐藏的遗憾和不舍之意。

  ——毕竟下一次出府,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景曦合眼,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随手抽下了发间的一根簪子,长发水一般流散下来,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就回府吧。”

  ——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出谢云殊的不舍。

  马车再次穿过街巷,往公主府的方向驶去。

  此刻已经到了子时末,虽然今夜晋阳城没有宵禁,但会在外游玩一夜的毕竟是少数。

  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马车不必再绕路,沿着景曦和谢云殊步行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去。

  有人驻足停在花灯下,仰头好奇地看着花灯下悬挂的铭牌;卖汤圆的摊位前,老板娘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花灯店门前人渐渐少了,有小女孩手牵着手,提着一盏花灯跑出来。

  “停!”景曦突然喊了一声。

  马车停下,承影伸头进来问:“公主,有事?”

  景曦撩起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随手抄起幂篱戴在头上,遮住自己散开的长发和面容:“本宫下去买盏花灯。”

  承影愣了愣,看了一眼景曦脚下放着的那盏玉兔胡萝卜灯:“这不是有了一盏灯吗?”

  景曦从车上下来,没对莫名其妙的谢云殊和承影做任何解释:“再买一盏不行吗?”

  她进店绕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盏兔子灯。

  ……同样是一只兔子,抱着胡萝卜在啃。

  等景曦拎着灯回到车上,示意护卫可以走了,承影将头探进来,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两盏灯到底有什么区别。

  景曦一把把承影的头推出去:“坐好吧你!”

  她把灯放到谢云殊旁边:“这是你的。”

  谢云殊惊讶地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像只惊讶的猫。

  “大家都有灯。”景曦解释道,“你也该有一盏。”

  谢云殊给她买灯时就是这么说的,景曦又将这个理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两盏灯肩并肩站在谢云殊的脚下,两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贴在一起,红眼睛怯生生地盯着谢云殊。

  ——这两盏灯确实做的很逼真。

  谢云殊忍不住俯下身去,用指尖碰了碰兔子抱着的胡萝卜。

  给晋阳公主买灯时他对灯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现在细看,谢云殊才发现这只兔子确实很可爱。

  连它抱着的胡萝卜也可爱。

  马车一路顺风顺水的回到了公主府前,并没有如同景曦最坏的设想那样,发生什么突然的变故。

  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车帘一开,承影又探头进来,声音压低,道:“府门口还有人守着。”

  景曦睁开眼,不咸不淡道:“他们倒是有耐心,只知道守株待兔,就没派人跟着马车吗?”

  承影摊手:“跟了,被我们甩掉了。”

  晋阳公主府的护卫在京城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甩掉几条小杂鱼非常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