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 第60章

作者:清淮晓色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六公主从床前抬起头,朝顾贤妃看去。

  这一刻,母妃的身影在她眼里突然显得那样瘦弱无助。

  顾贤妃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分明是非常华贵端庄的宫妃装扮,然而锦衣已经揉皱,精美的发簪已经松脱,她的老态完完全全显露出来,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眼角的细纹清清楚楚显示出她的年纪。

  “母妃。”六公主往顾贤妃的方向走了几步,低声唤道。

  她一直生长在母亲和兄长的羽翼之下。太子猝然倒下,六公主满心惊慌,原本对顾贤妃的怨怼全然不见,只想扑进母亲怀里哭一场。

  顾贤妃没有理会六公主。

  她的衡之,她十月怀胎拼死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她和顾家满门寄予厚望的太子,也是她在宫中立足最重要的筹码和本钱。

  衡之早已经不是那个身高刚到她腰部,奔过来扑进她怀里,需要她保护的小孩子了。相反,他已经成为了母亲和妹妹的依靠。

  顾贤妃从来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轻易地中了暗算,走到了性命垂危的境地。

  她耳朵里轰轰作响,全身的血冲到头顶,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倒下去。

  “母妃!”六公主惊叫一声,扑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顾贤妃。

  “那个贱人……”顾贤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其中蕴含着浓浓恨意,几乎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那个贱人呢,我要杀了她!”

  玉姬身边的侍女挨不住拷问,已经一五一十交代了。于是尚且昏迷的玉姬立刻被龙骧卫带走,要审问出解药的下落和谋害太子的前因后果。

  说是审问解药,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毒异常剧烈,已经毒入肺腑,就算服下解药,恐怕也回天无力了。哪怕侥幸保住性命,后半辈子也是个缠绵病榻的废人。

  换句话说,太子现在已经废了,东宫储君的位置注定易主。

  玉姬被抓,东宫其他的妃嫔也无一幸免。除了太子妃被客客气气请去问话,其余上至侧妃下至没有名分的通房,全部进了大牢。

  “我要见母妃,我要母妃!”有幼女的哭声遥遥传来,尖锐刺耳,“母妃,哇——”

  那是崔侧妃所出的太子长女,东宫大郡主。

  “哭什么!”顾贤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她父亲还活着,不准哭,把她的嘴堵起来!”

  一旁的宫人一惊,瑟瑟望向六公主,不知该不该动。

  “母妃,母妃。”六公主哭起来,“母妃,你别吓我,我害怕,皇兄已经病倒了,我真的害怕!”

  孙女的哭声激怒了顾贤妃,女儿的哭声倒是短暂地拉回了顾贤妃的神志。她愣了片刻,突然回手抱住六公主,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每个人喜悲各不相同。东宫里顾贤妃母女愁云惨淡,春和宫里,林昭仪却禁不住笑起来。

  “真好啊!”她喟叹道,“太子看来是真要不行了,真是……我儿还没出手,他倒自己快把自己弄死了。”

  宫人们都低着头,假装耳聋。

  林昭仪太高兴了。她自伴在熙宁帝身边开始 ,就有一直被笼罩在两道阴影下。一个是贵为正妃,身份尊贵的宣皇后,另一个是先她一步生下长子,地位稳固的顾贤妃。

  熙宁帝登基之后,宣皇后插手朝政,不但在后宫,就连在前朝也威名赫赫,林昭仪不敢冒头,夹着尾巴做人。后来皇后膝下只有晋阳公主一女,熙宁帝就立了长子为太子,于是不但林昭仪自己,连她的儿子也要屈居太子之下。

  好不容易宣皇后薨逝,骄纵傲慢的晋阳公主出宫开府,熙宁帝又迎了宣皇后的嫡亲妹妹进宫。这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一入宫就越过了伴驾二十多年的顾贤妃和林昭仪封了贵妃,死死压在了她们头上。

  一直到今日,林昭仪才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骄傲。

  太子出事了,无论死活,将来都很难继续占在储君的位置上,储君之位迟早是吴王的。届时顾贤妃无依无靠,柔贵妃膝下无子,她们两个拿什么来和自己争?

  林昭仪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没有白受,马上就要苦尽甘来。

  “等这件事了了,春和宫上下每人加赏三个月月例银子!”林昭仪眉飞色舞。

  她总算还有最后一分理智,没有马上大张旗鼓拿银子赏人。

  “谢昭仪恩典!”一听有赏赐,宫人们齐齐拜倒。

  林昭仪笑着,半晌神情一肃,冷声道∶“记住,出去之后守口如瓶,若是有人管不住舌头,本宫就替你们割了!”

  她发起怒来很是吓人,众人忙连道不敢,争先恐后的表忠心。

  敲打完宫人之后,林昭仪道∶“起来吧,都仔细……”

  后半句话尚未说完,就有一个太监急匆匆进来,正是林昭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他疾步走到林昭仪身边,低声耳语两句。

  刹那间林昭仪脸色大变,一张娇艳的面容血色褪去,几乎如纸一般苍白。

  “发生了什么!”她惊声道,“皇上为什么会派禁卫封锁吴王府?”

第64章 族诛 ·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王府, 你们疯了吗。”“来人,来人!”

  脚步声纷乱地响起,守门的下仆慌乱地朝府内奔去, 还没跑出两步,就听背后铮的一声响, 是刀齐刷刷出鞘的声音。

  “都给我站住。”龙骧卫卫队长的声音沉冷, “擅自乱跑者, 就地诛杀!”

  随着这句话出口,他身后的龙骧卫齐齐应是,他们一身乌褐轻甲, 腰佩寰刀,刀锋反射出慑人的寒光,周身煞气令人见之胆寒。

  ——那是真的刀锋染血,杀伐无数的煞气!

  见吓住了那些下仆,卫队长回手一挥:“走,控制住整座府邸,擅自出入者,杀无赦!”

  “是!”龙骧卫齐声应是。

  无数身着乌褐轻甲的龙骧卫井然有序鱼贯而入,顷刻间将吴王府的护卫全部控制住。卫队长则带了两个龙骧卫, 前往吴王府后院。

  龙骧卫深夜持刀入府,作为这座府邸的主人, 吴王自然已经接到了消息。披衣而出神情恚怒:“本王犯了何罪,要劳动大人深夜前来抄家拿人?”

  吴王一边诘问,一边不易察觉地观察着来人:乌褐轻甲,腰佩寰刀, 袖边压着密密实实一道乌云纹,形貌威武凛然。顿时心中一惊, 认出这分明是只掌握在帝王一人手中,不奉第二人命令行事的龙骧卫!

  他嘴上喝问的硬气,手心禁不住沁出了潮湿的冷汗。

  龙骧卫怎么会深夜围府?

  卫队长道:“王爷误会了,臣乃龙骧卫玄字号卫队队长,奉皇命前来封锁吴王府邸,不允人进出,并非要抄家拿人!”

  关于龙骧卫的一些消息吴王还是知道的:龙骧卫共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支卫队,其中“天”“地”两支卫队拱卫君王寸步不离,其他六队隐没在暗处,即是俗称的帝王私卫。

  面前的龙骧卫卫队长正不卑不亢地望着吴王,不因吴王的喝问而动怒,但假如吴王要抗旨,他们也会立刻发难将吴王压制住。

  “好,好!”吴王喘了口气,“你们有何凭据?”

  卫队长从袖中取出一方令牌,玄底金印,边缘饰以龙纹,上书一个大大的“玄”字篆书。吴王看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你们围住府外即可,不得私入府内,以免惊动府内女眷。”

  他没问龙骧卫所为何来,这些人是天子心腹,嘴巴极紧,绝不会随意泄露。

  见卫队长点头,吴王立刻转身,疾步往院中走去,甚至都顾不上最基本的礼数。

  正院里的寝室内,床头一个女人靠坐在那里,一个侍女扶住她的身体,另一个侍女捧着药碗,往女子口中喂药。

  吴王踏进门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女子身旁,两名侍女自觉地起身退下。吴王一手圈住女子,温声道:“阿绾,没事,别担心。”

  这女子正是吴王妃,她咳了两声,一手抓住吴王衣袖:“可是我听见方才似乎有人在喊……”

  “是宫里派人来了。”吴王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出了事,父皇派人挨家挨户查问,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喝药吧,别乱想。”

  他端起药碗,手持药勺,要给吴王妃喂药。不防吴王妃又猛咳起来,咳嗽声撕心裂肺,几乎要咳出血来。

  吴王连忙将碗放下,一手拍抚着吴王妃后背,只听她又咳嗽了两声,剧烈地喘息着,突然哇的一声,将已经喝下的药吐了出来,全吐在吴王衣襟上。

  汤药本就腥苦,又是被吐出来的,气味可想而知,就连侍女都险些偏过头去,吴王却脸色都没有变,只温声道:“没事的,阿绾,我去换身衣服。”

  “是我身体不争气,拖累了你。”吴王妃流下泪来,“不但没能给你生个儿子,连府中的事都打理不好……”

  吴王正要安慰,只听吴王妃落泪道:“衍之,你纳个侧妃吧!”

  吴王一惊,除夕夜宴上熙宁帝说要给他纳侧妃的话,一直被牢牢瞒着王妃。如今吴王妃突然提起,立刻疑心有人嚼了舌头,正要发怒,吴王妃又哭道:“王爷要做大事,不能被府中事务牵绊……王爷纳个侧妃回来,也能替王爷分忧,将来我就是死了,也能安心闭眼了。”

  “胡说什么!”成婚数年,吴王罕见地对吴王妃疾言厉色起来,“什么死呀活呀的,你要是出了事,你让我和女儿怎么办!这些话不准乱说了!”

  他余怒未消地瞥了一旁的嬷嬷一眼:“过来照顾王妃,等本王换身衣裳!”

  吴王甩袖而去。

  嬷嬷连忙过来,拿帕子给吴王妃擦拭落在衣裳上的药汁,道:“王爷待王妃一片情深,王妃可千万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郡主想想啊!”

  吴王妃苦笑一声,倚在迎枕上又咳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王爷待我再好不过了,我和太子妃妯娌暗中较劲这么多年,虽然她依仗身份压我一头,可是论起男人的心意,她远不如我。”、

  提及吴王待她的情意,吴王妃瘦削黯淡的脸色明亮起来,神情满是幸福。

  嬷嬷连忙道:“王妃的福气大着呢,您现在说这些话,不是让王爷伤心吗?”

  吴王妃沉默半晌,眨了眨眼,泪珠一串串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攥紧了压在枕下的帕子:“嬷嬷,王爷待我情深,我才更要替他着想——我不在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她泪如雨下。

  那张被藏在枕下的帕子上,依稀一片殷红的、干涸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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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对齐朝京城中的权贵们来说,漫长的几乎没有尽头。

  被封锁的不止吴王府,或者说,京城中所有重臣的府邸都被包围了起来。他们其中的大部分没有迎来龙骧卫,而是数量同样多的禁卫。只有身份极其高贵,位置极其敏感的几位,才获得了龙骧卫围府的“殊荣”。

  ——假如晋阳公主没有离京,她应该也能享受到龙骧卫的待遇。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浪尖上,没有禁卫敢擅自骚扰盘剥,绝大部分禁卫都在和府邸的主人交流之后,守在了府外。

  只有一个地方是例外。

  “请老大人移步。”龙骧卫黄字号卫队长客气地朝对面的老人颔首,“皇上要见大人。”

  他对面的老人抬眼,挥手止住身后儿孙焦急的询问:“好。”

  太傅一路被带进了宣政殿里。

  他是两朝老臣,天子之师,哪怕疑似犯了事,也没人敢慢待他,甚至有小太监用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将他从宫门处抬到了宣政殿门口。到了御前,太傅俯身行礼:“老臣拜见圣上。”

  熙宁帝神情复杂地俯瞰着年迈的太傅。

  太子命在旦夕,他心中悲痛惋惜自不必多说。然而做了几十年皇帝,别的不行,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老师起身吧。”熙宁帝道。

  太傅起身,自有小太监为他端来椅子。待太傅在椅中落座,熙宁帝才道:“深夜请老师来此,是因为谋害太子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哦?”太傅一怔,“请皇上明言。”

  熙宁帝闭了闭眼,示意宫人将那一叠口供拿下去给太傅:“老师自己看吧。”

  太傅翻的不快。他是成精的老狐狸了,一边翻看一边思考,意图从中寻找出脱身之法。一直翻到最后,他合眸将前因后果在脑中默想一遍,立刻就明白,自己脱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