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科举之路 第30章

作者:木子金三 标签: 励志人生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冬寒未退,夜间凉风席卷而来,裹挟的寒意激得秦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意了,应该再多穿一件衣服的。

  他慢慢往前走,主要留意周围有没有灯光。没灯光的,应该没人。

  “秦遇?”

  突然的人声,吓得秦遇差点没蹦起来。

  他移了移烛光,发现来人是一名童生,他曾经跟对方说过几句话。

  “齐兄,原来是你啊。”

  对方笑道:“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秦遇刚想说他是来找人,但是亥时未归,说出去恐对严青声誉不好,话到嘴边改了口:“我晚间吃撑了,实在睡不着,等会儿就回去。”

  “行,你慢慢消食,我回屋歇着了,外面冻死个人。”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秦遇都谨慎许多,只是找了一圈都没人,“难道严青还未回县学。”

  秦遇拧眉思索,还是觉得严青不是那种放浪之人。

  再者,这县学里,其实他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他跟柳瑾已经疏远了,大晚上的过去不太好啊。

  秦遇左右为难,寒风中他冻得瑟瑟发抖。

  罢了,一点面子哪有一个大活人重要。

  严青看上去比他还瘦弱呢。

  秦遇小心护着烛火,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过去。

  还未靠近,他就看见了夜色中的灯光,秦遇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我此前与严兄商量之事,严兄可考虑好了。”

  秦遇步子顿住,这不是柳瑾的声音吗,严兄?严青?

  很快印证了秦遇的猜想,严青熟悉的声音传来,只是有些犹豫:“我再考虑考虑。”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听着里面两人言语,秦遇面上臊得慌。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刚要敲门,柳瑾的声音又传了来:“严兄再迟疑,今年恐怕又要与秦遇那等小人同住一年了。”

  秦遇一瞬间怔在原地,而他曲起的手指离木门甚至不到一公分。

  夜色寥寥,周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柳兄慎言。”

  “此处就你我二人,有何不能说。况且我也不曾冤了他。”

  秦遇垂下眼,微弱的烛火被他悄无声息按灭。指尖传来灼痛,却似无知觉。

  “刘文杬之事,他们各有错处便不多言。只那王生一事,秦遇若堂堂正正跟人对峙,我还高看他一眼,可他背后告状,就是小人所为。”

  “王生因此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心神失守差点去了半条命,秦遇却干干净净置身事外,如此心计,可谓歹毒。”

  秦遇合上眼,掌灯的手握着烛台已然泛白。想到往日种种,他终于明了,为何柳瑾对他总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严青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

  理智告诉他,现在该偷偷离去,装作从来没有来过。

  他一个成年人芯子,难道还跟两个十七八的少年计较?

  他快速默了一段心经,总算压住了火气,转身欲走。

  “……严兄,倘若那竖子有朝一日将矛头对准你,你可有应对之策。”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只那王生一事,秦遇若堂堂正正跟人对峙,我还高看他一眼……】

  去他妈的,都是做人,谁要惯着你!

  他拿起手中的烛台,用力砸开了那道木门。蜡烛断成两截,骨碌碌滚到了严青脚边。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严青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望着他眼睛瞪得要脱出来。

  柳瑾先反应过来,皱眉斥道:“秦遇,夫子没教过你非礼勿听吗?”

  “那夫子没教过你不要主观臆测,背后议人是非吗!”秦遇反唇相讥,如同一把尘封已久的剑终于拔出,锐利毕露。

  柳瑾和严青都惊了一下,这样疾言厉色的秦遇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柳瑾面子挂不住,避重就轻:“我如何就主观臆测了?”到底是心虚,音量不自觉降了下去。

  秦遇冷笑:“刘文杬之事如何,我今日明白告诉你。”

  “是他妒我,是他连同他表兄遣人砸了我娘的铺子,甚至险些伤了我娘。我不该与他计较吗?”

  “倒不知柳兄心性如此仁善,活佛见了你都得掩面羞愧。只愿他日令尊令堂受人欺辱,柳大善人也得忍让才好。”

  一番话说得柳瑾面白交赤,急吼吼反驳:“你休得诅咒我父我母。”

  秦遇嗤笑一声。

  他不与柳瑾多言,直视严青:“王生辱我在先,但我的确没动手,更别说背后告状。因为我早就知道,教谕会收拾他,因为我的童生之名是朝廷给的。他在我的童生身份上找茬,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如果连这点关窍都看不明白,也别妄想着入仕途了,否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怪谁。”

  他一番话有理有据,竟是让人不知如何辩驳。

  柳瑾紧咬牙关,强撑着一口气斥道:“撒谎!你若问心无愧,事后找学正是为何?”

  学正?

  秦遇想了想,是有那么一回事。随后眼神微妙的看着柳瑾。

  柳瑾以为抓住他痛脚,讥讽道:“怎么,让我说中了,心虚了?”

  “不是。”秦遇与他目光交接,语速不疾不徐,反而透着嘲讽:“我找学正,是因为字帖之事。”

  柳瑾懵了:“字帖?”

  秦遇生出不耐:“是,你若不信,自去问学正就是。”

  到底是气不顺,秦遇故意刺他:“我家贫,不像柳大善人一掷千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话说尽,他转身离开。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地上的烛台重新捡起。

  严青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颤声问:“你怎么会来?”

  秦遇抬眸,面无表情道:“你亥时未归,外面冬寒未去,我忧你体弱恐出事,特意执灯来寻,倒没料到严兄好雅兴。”

  顿了顿,秦遇语气更冷:“我乏了,先行离去,严兄自便。”

  这一次,他头也不回的没入了夜色中。

  严青紧盯着门外,下唇微颤,整个人摇摇欲坠,秦遇掷地有声的指责犹如寒气一阵阵儿的往他身体里钻,剖开他的皮肉,冲进他的血脉,最后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捣他的心窝子。一下一下,又凶又狠,直把那一块血肉砸了个稀巴烂。

  他大口喘着粗气,柳瑾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叠声唤道:“严兄、严兄……”

  然而严青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得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才好。

  “严兄,严兄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严兄……”

  严青眼珠子动了动,柳瑾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感觉面前的人直愣愣朝地上倒去。

  柳瑾惊惧交加,赶紧把人扶进屋,取了备用的药丸喂他服下。

  另一边,秦遇摸黑回去后,心里还在突突冒火,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仰天大吼三声。

  这一晚上,秦遇罕见的失眠了。次日眼底青黑,可与现世国宝媲美了。

  然而巳时两刻,严青顶着一张更加差的脸色回来,沉默的收拾东西,临走时低声道:“是我偏听偏信,对不住你。我”他头更低了些,“我搬去与柳兄……柳瑾住,新来的舍友开朗随和,比我好相处。”

  因为秦遇的稳重,严青经常会忽略他的年龄,可如今想一想,秦遇也不过十一二岁,他却以恶意揣测,实在非君子所为,真是羞愧,羞愧。

  严青走了,秦遇看着面前的书籍,忽觉烦躁,什么都看不进去。

  直到午后,有一十八九岁的男子提着行李过来,相貌平平,但是看到秦遇的时候露出笑,“早对秦兄的算学有耳闻,今后同住,还望秦兄多多指教。”

  随后他想起他与秦遇过去未说过几句话,秦遇可能不认识他,于是把东西放下,拱手做自我介绍:“在下何穗。”

  秦遇愣了愣,赶紧还礼:“何兄。”

第36章 曲水流觞

  严青换宿舍之事在县学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倒是戚兰因着秦遇的缘故,问了两句。

  秦遇只道:“严……兄与柳瑾更谈的来。”

  戚兰唰地打开折扇挡着,凑近秦遇:“被他们欺负了?”

  “没有。”秦遇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

  戚兰闻言反而摇了摇头:“你要真有孩子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我反而不担心了。”

  忽而话锋一转,他朝秦遇眨了眨眼:“你怎么不搬来跟我住?我一个人住着冷清得很。”

  秦遇:………

  “兰兄,别闹。”

  虽然如今县学里,童生跟秀才分得没有那么清楚,可秦遇当真搬去跟戚兰一起住,流言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戚兰收回扇子,敲在手心:“逗你玩呢,我可不想让你成为靶子。”

  他叹了口气,眼神幽怨:“你怎么不早生几年呢,你早生几年,或许现在就是秀才了,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住一起了。”

  秦遇无奈:“兰兄,这事不是我做主。”

  “唉,遗憾啊遗憾!”戚兰摇头晃脑,神情做作又浮夸。

  秦遇保持沉默,戚兰感慨了一番,然后又追问起秦遇的新舍友如何?

  “谈吐有礼,温和大方。”停顿片刻,他补充道:“何兄算学欠缺,但经义上佳,我们私下探讨过一两回。”

  戚兰就懂了,又朝秦遇眨了眨眼。

  秦遇装作不知,提了一道经义题,戚兰总算正经起来。